第5章 chapter5

我在很真实的生活,这都不会是假的。

肉体违背其意愿,反而身体争风吃醋,却“等待”对方的进入。

酒劲兴起,满脸通红,端着酒杯来来回回碰完一杯又一杯。我掌心的热度几乎可以透过薄薄的衣料令我全身的汗毛竖起来。酒精果然见效,迷迷瞪瞪意识有点儿不大清醒,我似乎看到了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灰尘,落在我的肩上,散落在地板上,被惨淡的哀伤吹进无尽的黑暗。命运将我放进那场赌局。幸运之神有幸让我结识了一个女人。

2017年秋天,高嘉毓养了三年的仓鼠告别了这个世界,从那以后,别说它大摇大摆,对我客气了,就连它出来又是啃又是挠发出的声音也消失了。它有着明确的信念。从屋子角落地板上的一个鼠笼破洞进出,发出各种声音。起初挺反感的,后来也就慢慢适应了。虽说它不够胆量放眼望向我,但对于它弄出来的声音,听着听着竟也习惯了。要知道,目前这屋子里除了它,就没有其他人了。所以无论它做出什么声响都显得弥足珍贵。我对它也曾十分厌烦,如今,我更害怕没有任何声音的屋子里笼罩着孤独的寂寞。

老小区已逐渐变成主城贫民窟,这种低矮的步梯房老小区,仅有的占据着比较优质的核心地段,自落成起已有二十多年的房龄。小区的公共设施和绿化使小区的雄姿有所下降。没有物业管理,没院墙,没单元门,没有电梯和消防通道。我所住的房间面积不大,八十平米不到。东面靠墙的衣柜门裂了一条缝,用胶布粘着。里面挂着高嘉毓的半袖连衣裙和冬天的大衣,罩在衣裳外头的洗衣店的塑料袋都没拆掉,还有泳裤和看上去像是刚脱下就被随便搭上去的裙子,拉链那里歪歪扭扭的。再往旁边,挂着四串柿饼,再过去一点是绑着香囊的半边儿鲑鱼,在这不通风的屋里,不知是因悬挂位置不平衡,还是怎的,那有鲑鱼图案的香囊不停地晃悠。

满屋子都是高嘉毓的衣服、鞋子、香水和气味。半夜里她会碰一碰我的胳膊,觉得口渴,于是我起床揉着眼睛,略带不耐烦但很心甘情愿地去帮她倒一杯温水,看她喝下一半之后我再接过来喝一小口。有时候她把头放在我的腿上睡觉,或者我因为自己的洁癖,帮她把指甲修剪干净。然后一把将她扑倒,将脸埋进她的怀里,接着用柔软的嘴巴蹭一下她的双唇。她不甘心,直接咬住了我的嘴唇,不过没有下狠手,我的腰被她抱住,腿被她勾住,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含情脉脉的模样,我在她耳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撩拨着她的内心灼热了起来。她眼眸深处含着一丝丝的爱意,心有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我定睛看向那个满不在乎遭到致命的伤害也毫无所谓的高嘉毓。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达到灵魂如此相缱相属,纠结成一体再也拆不开,也容不得外人插进来?有好几次我正洗着澡,身上的泡泡还没冲干净呢,突然间,水龙头就跟死了似的没反应了,害得我只能包着浴巾像个傻帽似的蹲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等水来。笨拙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稀稀落落嘀嗒嘀嗒的水滴顺着我那古铜色的脊背流下来,淌过我那光滑的肌理。猛然间在镜子里窥探到背上的肌肉竟如此强健,貌似不是文质彬彬的我该有的体魄。滴滴嗒嗒的温水让我卷进了现实的旋涡,天旋地转之后,再难看得见周遭美丽的风景。我闭着眼睛意乱情迷地笑了,睫毛颤动得厉害,心也跟着怦怦直跳。高嘉毓的笑容像是冰雪融化后的溪水,轻轻流过我的心尖。她当然不能告诉我,我猜想是不是因为我的身材太好,把她迷的魂不守舍。淋浴完裹上浴巾站在镜子前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乱糟糟,我从镜子里看到有点儿颓废甚至脏兮兮的胡渣脸,我站在镜子前把头发吹干,给自己梳理了一个理想的发型。

我的嘴巴好像被塑料胶带纸密封的严严实实,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沉默不语。每一场大雨,我会小声地哼起一段歌曲,她心不在焉地翻着当月的时尚杂志。她的眼睛在黄色的光线下被睫毛的阴影覆盖着,然后等待着一片意外惊喜的日子。站在同一面镜子前刷牙,她的毛巾放在我的毛巾旁边。杯子里插着她的牙刷和我的刮胡刀。她让我相信,爱情一直在她那里。

我目前感受到的是娴静典雅而澄澈晶莹的爱。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坦诚,坦诚便让我产生赋予爱的信任与支持。因为爱,所以授权。我既不能否认爱的存在,又不能否认这种爱呈现为非同一般的特殊形态。最突出的表现,是性与爱的分离,或者说爱未能归结为身心合一即肉体和精神融为一体的形式。

高嘉毓醇厚的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猛然回头,又一次看见她嘟着性感的小嘴唇,嘴角邪魅勾魂的笑意一往情深。顷刻之间,狰狞的面孔,胸腔里积液的不明物质使耳濡目染的器官组织变得剑拔弩张。

高嘉毓打动我的正是她那双充满白日梦的眼睛,沉溺于言情后花园的那种,一看见她就想起了琼瑶小说里面的人物,一双痴痴的,泪汪汪的大眼睛。薄薄的,等待折磨的小嘴唇,披肩长发,别一只珍珠发卡。淡淡的口红。那冷冰冰的小手,那圆圆软软的耳垂以及紧靠秀发其底端的小小黑痣,那不时奇妙地发出的微弱颤音随着我对她印象的叠涌浮现出一片花海。高嘉毓是个很爱笑的女生,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流眼泪。她的内心很坚强,再后来我看见高嘉毓躲在被子里流眼泪的情形,于是我知道每个人都是有眼泪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做贼心虚,为了说服自己真没事,当着她面做了一套第八套广播体操,连哄带骗把她哄下楼来。然后手牵手一起去了麦当劳。高嘉毓满心欢喜地筹划着中秋佳节皓月当空,透明薄纱,醉意朦胧的烛光晚宴,岂知她的决定是命运一个错误的捉弄。两人穿过人群,拐进一个小巷,小巷的路比起刚才那条大路要窄许多,也是铺着青砖的小路,比起人山人海的大道,这条小路就显得格外的僻静。

“有想好吃什么吗?”我侧头问道。

“当然是浪漫的烛光晚餐。”

“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breast。”

从高嘉毓那里听来一个错误说法,高嘉毓说香烟的滤嘴设计来自breast,柔软的触感,吮吸香烟的过程好似哺乳女性breast。

两人相视而笑,我牵着她的手徒步朝麦当劳走去,我凑上前来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身体抽搐晃动了一下,好像被什么电到了,笑着走到台阶拐弯的转角疾步上前拉着我的手臂百般阻挠。

她那双手一面搅拌着咖啡,一面颤抖而急切地要撕开肉卷,贪婪地将盘里的褐色肉汁蘸料厚厚地涂上半块肉卷,而那个盘子剩余的甜品也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吃得嘴角都是油酱汁,我瞅准时机俯身拿纸巾细心替她擦掉,她顿时亚麻呆住了,举着鸡骨头一动不动,活脱脱像只招财猫。我觉得挺好的,平时多机灵啊,一到关键时刻就断线,跟机器短路似的,奈斯,那种感觉特别好!

店里的气氛有点沉闷,店员果然是懂客户心理的,随即店里放起了淡雅的音乐。店的每一个角落都是静心布置的,典型的德国慕尼黑风格,装修格调舒适宜人,环境相当不错,更富有异国情调。刚走一桌小情侣,老板娘热情的过来擦拭桌子,递上她们店里做的新式精致饮品,灰蓝色的墙壁上边写的都是一些汉堡类的特色美食。

高嘉毓掏出手机,对着桌上的二维码勾了一份炸鸡桶,点了异国情调的沙拉蔬菜才突然想起我。“你吃什么,自己点。”

“那我可以点你吗?”我冷不丁的回了一句。“当然吃肉了。”随即用手机点了一杯可乐。

“不行,快点,要不然你别吃。”

高嘉毓发现自己现在的免疫能力是越来越好了。正当我俩欢度两人世界的时候,文件夹打电话来搅局,说要来找我玩。我吓得连忙劝阻。都没法有正常思维了,文件夹出来搅局,结果出师不利。高嘉毓和我沟通决定,直接拒绝了文件夹蓄力的请求。高嘉毓纠结地打语音通话给闺蜜,闺蜜说有个女明星婚变,这两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高嘉毓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听着舆情,语无伦次地跟闺蜜讲着话。我整个人宛如神经错乱了一般,心里发慌,傻傻的盯着桌前的人物发呆,甚至耳边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也不知道里面在讲些什么。

我目前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头发微微有些凌乱,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凝固在了一起,阻碍着血液的流动。要是长期以往下去很容易气滞血淤。好端端被资本家黄嘉骏把公司搞的鸡飞狗跳,害的我好好的三天假期全部泡汤。本来睡眠不足,又被高嘉毓折腾的累的死去活来,高嘉毓连被子都没有盖,身上的衣服早已压得皱巴巴。我的床很大,她却像个孩子似的蜷缩了起来,只占了小小的一点地方。高嘉毓竟然看着电视睡着了,我本想弯腰将她拍醒,一俯身看她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皮上,双颊微红,倒像是做了美梦一般,又像是穿梭在一个男人曾授权至死不渝的许诺里。或许是打火机的声音惊动了她,或许是烟草的香味,没过多久她醒了,翻了个身,有点发怔地看着我。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中也看得清她的样子,像是小孩子睡迷糊了,又像是刚醒过来有几分恍惚似的。我将烟蒂掐灭了。她没有说话,抱膝坐在床角,歪着头看着我。我顺手捻亮了床边的落地灯,声音里还透着几分刻薄。

高嘉毓没有说话,落地灯的光线似水,融融地映在她身上,那光微带黄晕,一圈圈更似泛起涟漪。她像是被灯光刺痛了眼睛似的,慢慢将头转过去,拉起被子,重新缩进去睡了。我有点不耐烦,几步走过来掀起被子,想把她揪起来,高嘉毓却显得乖巧,很听话,像个小可爱似的生怕主人发飙,乖乖攀着我的胳膊,就是不撒手,实在拿她没办法,只是在动作上很浮夸地跟她拉扯了几下,只好任由她解着自己的扣子。她的吻又轻又暖,吻在唇上一触即融。好几次抱紧了她,就像是想要狠狠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好多次我都在焦虑地想,为什么天还不亮,可是又盼着,天要是永远不亮就好了。

天还是绝情的亮了,高嘉毓连翻身都不曾有,仍旧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一动未动。我想去洗手间,可是她像一只考拉紧紧搂着桉树一样,紧紧地搂着我的胳膊,整个脸就埋在我的怀里,我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分开她的手,最后一次估计是用力稍大,她在睡意深沉中反倒挣扎了一下,将我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我偏过头吻了吻她的耳垂,大约是痒,她往里缩了一下。

“我要去洗手间。”

她含糊其辞地拒绝:“不行。”

“我要去工作了。”

“不行。”这一次更含糊了,搂抱的那只手却收得更紧了。

她终于翻身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将她抱起来,从我的胳膊里挣脱出来重新滑落到床上,将背影留给了我。一眨眼功夫,我从洗手间回来,突然发现床上没人了,转过身来,却看到她已经起床了。我猫步走到她身边,她顺势拉开窗帘,我去势太快,从后面抱住她,差点冲得她站不稳。

“穿成这样,也不怕被人看到。”

初晨的暖阳穿过这些挂着的衣物照进屋里。伤痕累累的书架上堆积着我从旧书摊上购置回来的书籍以及旧杂志之类的东西。旁边勉强开拓出了放茶杯和剃须刀的一小块空间。别说桌面上其他部分都堆积如山了,就连椅子,也化身为我堆衣服和袜子的地方。虽说杂乱,却也营造出一种氛围,可以说是乱中有序,也可以说是终极务实;总之衣、食、住三件事都能在这屋子里完成,相当实用。能否感受到这种氛围就要看个人了。当然,这个家里并不只有这么一间屋子,旁边还有一间可称为储藏室的地方,很久以前这里就变成了仓库,所以这个家里的可用空间只有我的睡房。

翻来覆去换着各种姿势都觉得不对劲,脚底码着许多杂物,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硌到了,我顺着床和地板的缝隙摸来摸去,在床底竟拽出一本书来。这是余华的一本极具代表性的长篇小说《活着》。看到这本书我越想越郁闷,干脆直接垫到桌子底下,就像把所有回忆都尘封起来一样。闭上眼睛,将所有往事统统脑补了一遍。依旧是那条经典不过时的围巾,眼神依旧是那样儒雅又暧昧,声音带着磁性,像一道闪电直蹿入心底的最深处……

有人说:“富人进天堂比骆驼穿过针孔还难。”

但我想变得富有,因为我憎恶贫穷。于是,两个不同的价值观将我引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只要没彻底消除我的价值观冲突,我就会站在两个方向的分歧点上。我最终还是尝试去使自己变得富有。每当我们尝试某件事情的时候,一些具体的阻碍就挡在面前。我们为自己准备好退路。尝试新事物的人也总是预备好迎接阻碍实现目标的困难。迎接障碍,自始至终我不认为生活会优待我们,我也不认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能够实现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