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获

次日清晨,赵匪拖着虎尸进城。

虎尸在青石板上拖出暗红血迹,腥气引得路人纷纷掩鼻侧目。

这等凶物即便是死了,仍让寻常的百姓胆战心惊,孩童躲在大人身后,连狗都夹着尾巴远远避开。

熟门熟路来到宁府,赵匪在院子里卸下虎尸。

李管事闻声赶出,一眼瞥见虎尸,惊得后退半步:“我的老天爷,阿匪,你从哪弄来的山君?”

赵匪开口道:“断脊岭深处撞见的。”

李管事上下打量他,满脸狐疑:“就凭你?这畜生连寻常武师都未必对付得了,你孤身一人怎能……”

赵匪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是开口问道,“这大虫能换多少银钱?”

李管事蹲下身,指尖戳了戳油亮的虎皮,又掰开虎口查看森白獠牙,沉吟片刻道:“这虎皮完整无缺,虎骨粗壮,虎鞭更是上品。二百两银子,如何?”

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赵匪平日里药浴所用药材,数天花销也不过几钱银子。

单单这笔进项,便足够支撑他大半年的修行。

望着到手的银票,他打消了变卖鬼面灵芝的念头。

这种能解百毒、续断脉的药材,留在身边保命更好。

虎尸被抬进府时,仆从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护院们挤在人群后,目光在虎尸与赵匪腰间的钱袋间游移。

当听到李管事喊出二百两的高价,几个武师的喉结不约而同地滚动,看向赵匪的眼神陡然变得灼热。

赵匪的打猎本事在宁府早有口碑,以往送来的獐狍野鹿在李管事这捞走不少银子。

可今天这桩买卖实在扎眼,山君的价值远超寻常猎物。

李管事见状,冷哼一声驱散众人:“都散去吧!有什么好看的?”

待到众人散去,他转头拍了拍赵匪肩膀,压低声音道:“阿匪啊,你还不知人心险恶,这二百两银子揣在身上,怕是要招来些不干净的惦记。”

赵匪抱拳致谢:“李叔的好意赵某记下了,不过我能打杀这大虫,拳脚功夫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李管事看到赵匪离去的背影,也不再多言。

出了宁府,赵匪先在县城添置了些盐巴、布匹,又特意买了两坛老酒,这才返回断脊岭的小屋。

接下来的日子,赵匪依旧昼伏夜出,来往断脊岭和秦延的武院。

秦延传授的桩功无非三才桩、七星桩、伏虎桩三大路数,他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如今他下盘稳固如磐石,纵然是数名壮汉来推搡都纹丝不动。

这一日,秦家后院的青石板上。

秦延负手立于一人高的铁砂桩前,一众弟子屏息而立。

“铁衣功分作四层境界。”秦延环顾众弟子,

“练至大成时,皮肉如铜铸铁浇,筋骨似精钢锻造,气血在体内自成周天,纵是武道宗师也难伤你分毫。“

众人目光随着他的手势落在铁砂桩上,

这桩裹着浸油的猪皮,内中填满铁砂,表面凹凸不平,正是用来磋磨筋骨皮膜的刑具。

“第一层便要用三才、七星、伏虎三桩的架势,以肉身为锤,在这铁桩上锤炼皮骨。”

秦延说罢,便横腰跨马,摆出三才桩的架势,身躯如铁铸铁塔般撞向铁砂桩。

但见他在三种桩功中来回转换,铁拳如锤砸桩顶,掌心如刀劈桩身,肩头似铁砧撞桩腰,腿脚若利斧扫桩底,招式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在桩上。

这秦延一身铜皮铁骨,衣衫之下皮肤呈现古铜之色,纵使是这特制的铁砂木桩,也难以伤他分毫。

咚咚咚!

只见他不断变换姿势,辗转腾挪,将这铁砂木桩打得闷声作响。

最后随着拳势越来越猛,一声暴喝之下,秦延双掌拍出,气浪震得桩身嗡嗡作响。

那近千斤重的铁砂桩竟被生生拍得离地而起,飞出数米远后轰然倒地,铁砂簌簌从裂缝中漏出。

他收势而立,衣摆无风自动,目光扫过瞠目结舌的弟子们:“铁砂洗面骨生棱,皮糙肉厚赛玄铁。”

“这第一层铁砂锻皮,练的便是将血肉之躯磨成铜铸铁打的甲胄。”

桩身上残留的掌印清晰可见,青石板上裂痕如蛛网蔓延。

众弟子望着这威势,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来试试!”

赵匪深吸一口气,踏步上前,马步沉腰间,他双臂如抱千斤巨石,手背与肘尖交替砸向桩顶。

粗糙的猪皮摩擦着皮肤,铁砂在桩内发出闷响,剧痛瞬间穿透双臂。

赵匪闷哼一声,手背瞬间绽开血口。

尽管药浴已让他的皮肤坚韧如牛皮,此刻仍被铁砂桩磋磨得皮开肉绽。

赵匪此刻方知,为何修行铁衣功,却是要先将三门桩功练出火候。

三才、七星、伏虎三种桩法配合千斤铁砂桩,简直是要将全身皮肉一寸寸磋磨。

他一套桩功打完,已是皮开肉绽,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

“哈哈,兄弟倒是硬气,头遭打桩竟能忍得住不吭声。”身旁传来粗豪的笑声。

赵匪转头,见是个黑脸汉子,铁塔般的身躯,双臂垂膝过肘,正咧嘴笑着露出白牙:“俺头回碰这铁疙瘩,一套桩没打完就疼得直叫唤,在床上趴了半月才缓过劲来。”

这汉子赵匪看着倒是眼熟。

赵匪父母早亡,平时独居在山林,极少与县城里的人打交道,但是这黑脸大汉却在宁府的大院里碰见过几次。

此刻见对方熟络地打招呼,也是客气道,“在下赵匪,还未请教兄弟名号。”

黑脸汉子咧嘴大笑,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俺早听说过你的名子!前不久你打杀了一只大虫,在李管事那儿换了二百两赏银,整个宁府都传遍了!”

“俺叫王猛,俺爹是宁府的二等护院,自小在府里长大,咱们该是见过几回嘞。”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秦延的喝令,一众弟子又得继续在铁砂桩上磋磨皮肉。

王猛冲赵匪挤挤眼睛,压低声音道:“下午练完功,俺们哥几个打算去醉风楼喝两盅,你也一起,俺有个要紧事要与你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