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論
《國語》是成書於先秦時期的一部重要史學名著。全書含八國之語,二十一卷。內容主要是關於周王室以及魯、齊、晉、鄭、楚、吳、越等諸侯國發生的重大事件,天子、諸侯、卿大夫的言論、事跡等。記事起於周穆王征伐犬戎,卽穆王十二年(公元前990年),止於戰國初年韓、趙、魏三家滅掉智氏,卽周貞定王十六年、魯悼公十四年(公元前453年),前後約五百多年的跨度。分國編次,以事爲引,以語爲主。關於其文獻形式當前學界的普遍觀點是認爲《國語》是以記言爲主的“語”書,[1]我們研讀其文本也不難理解這一觀點。其成書年代通常認爲是戰國初年,最初的編撰者是魯國的史官左丘明。《漢書·藝文志》中記載劉向曾編定《新國語》五十四篇,或許是《國語》的另外一種版本,很遺憾沒能流傳下來。
《國語》八國之語的語言風格各不相同,有的內容上有重復和前後矛盾之處,如《吳語》和《越語》。也有學者甚至懷疑部分內容爲後世竄入,這些影響了世人對它的重視程度,進而也影響到它的史學地位。但從文本的史料上看,《國語》的記載中包含了很多原始史料,價值極高,司馬遷編著《史記》就借鑒了它的史料。但《國語》各部分的史料價值又不同。王樹民先生說:“以《周語》、《楚語》爲上,《晉語》、《鄭語》、《魯語》次之。”[2]他認爲《齊語》、《吳語》和《越語》三國之語似乎不是最初《國語》的史料,不似上述五國之語那樣符合“語”書的特點。種種跡象表明可能是後人竄入的,所以其史料價值不能和其他五部分相提並論。
在作者問題上,司馬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3]的話將《國語》、《左傳》和左丘明三者聯繫在了一起,而學者在研究《春秋》和《左傳》的時候也往往參照《國語》,甚至視之爲“春秋外傳”[4],但漢魏之後的學者卻并不十分重視《國語》。晉代學者甚至開始懷疑左丘明不是《國語》的作者。其後,學者對“春秋外傳”的說法也開始質疑了,《國語》準經典的地位也有所下降。《漢書·藝文志》將《國語》列爲“春秋類”,到編修四庫全書它又被歸爲“雜史類”。從正史《藝文志》或《經籍志》的分類中,也能反映出《國語》地位的變化。究其原因主要在於其語言風格不一,行文冗弱少文,內容上又不傳《春秋》經,更爲重要的是其思想龐雜,不被統治者完全認可。《國語》的思想更多迎合了後世儒家的思想,亦雜有其他諸如墨家、道家、法家等思想因素,不能成爲純粹的反映儒家思想的文獻,因此沒能成爲封建科舉考試的必考文獻,世人研讀的不多,影響了它的史學地位。
我們研究先秦史,《國語》的史料不可或缺。自兩漢一直到明代,不少學者評論、研究過《國語》,但他們評論和研究的問題相對集中於某幾個方面,略顯單一。直到清代,學者才將《國語》研究的領域拓寬,涉及到韋昭注解以及對韋注的校勘和補注、舊注輯佚、明道本的校勘等問題。近、現代學者不但對《國語》的作者和成書年代等老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究,還拓寬了研究的領域,取得了喜人的成果,不足在於研究的問題呈零散的狀況,沒有形成系統。當代學者一方面繼續探討前人遺留下來的諸如《國語》的作者和成書年代、韋昭注辨正等老問題,一方面也在尋求其他角度和領域進行研究。有的論證《國語》的性質、史料來源,有的探討《國語》的文獻類型、版本流傳、不同注本的異同、漢籍對舊注的徵引、清人輯佚的得失等文獻學的問題。也有的學者探求海外漢學界研究《國語》的概貌和成就,也有的研究立足於語言文字學和文學,闡釋《國語》在文字訓詁、語音、文學等方面的影響。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國語》研究有團隊化的趨勢,學者們整合可利用的學術資源,嘗試構建《國語》文獻研究的大數據。可以說學界對《國語》文獻的研究經歷了由不重視到逐步重視的過程,成果顯著且研究的范圍在不斷拓寬。總的說來,研究還是零散而不成體系的。應該看到《國語》尚有很多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的問題。
從兩漢至今,學界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面著重研究《國語》:
一、《國語》的作者和成書年代。
二、作爲經學邊緣文獻,所謂“六經之流,三傳之亞”,[5]《國語》的價值和史學地位怎樣。
三、《國語》音讀、刊刻。
四、《國語》與《左傳》、《史記》的關係。
五、明道本校勘及刊刻。
六、《國語》韋注的補正、舊注輯佚。
第一個問題,清代以前的學者留下來的觀點雖然很明確,啟人思考,但多是三言兩語,缺少足夠的論據支撐。這些三言兩語的評述又多爲讀書心得,數量不多,卻不能忽視,可爲後學的深層研究提供思路和借鑒。清代學者長于考據,有的問題在學界常常能引起論爭。至於其他問題,下文會有專門的章節來具體討論。
緒論先綜述《國語》研究的歷史和現狀,然後簡要介紹研究的意義以及研究的基本思路和運用的方法,最後對參考文獻的編排做簡要的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