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运二年(公元945年)春正月戊戌朔日,后晋出帝因为身体不适,没有接受群臣的朝贺。皇帝身体抱恙,却仍心系战事,这让众人不免为他的健康和局势担忧。
己亥日,张从恩率领着部下兵士从邢州退到了相州,这一举动使得人心惶惶,百姓们都感到十分恐惧和不安。与此同时,赵在礼率军回到澶州驻扎,马全节返回邺都,朝廷派遣右神武统军张彦泽屯驻黎阳,还下诏令西京留守景延广带兵去守卫胡梁渡。而在这个时候,契丹出兵侵犯邢州,局势愈发紧张。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梁汉璋改任郑州防御使,但依然掌管着军队事务。朝廷又任命齐州防御使刘在明为相州留后,以稳定当地局势。
癸卯日,客省使孟承诲被任命为内客省使。滑州上奏称,本月二日到四日,相州方向的烽火没有传来,这让大家心里都充满了担忧,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甲辰日,前汝州防御使宋光邺被任命为左骁卫大将军。朝廷下诏,给青州行营副兵马使以上的将校,各赐予功臣名号,以此来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乙巳日,皇帝恢复了正常的饮食,这让周围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左武卫上将军袁{山义}被任命为客省使,仍然保留上将军的职位。朝廷接着下诏,命令滑州节度使皇甫遇率兵前往邢州,马全节前往相州。然而,契丹又进犯洺州、磁州,侵扰邺都西北边界,各地纷纷传来告急的消息。
壬子日,后晋的军队与契丹在相州北的安阳河上对峙。皇甫遇、慕容彦超率领前锋部队与敌骑在榆林店交战,皇甫遇的马被流箭射中,他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死里逃生。当天夜里,张从恩带领军队退保黎阳,只留下五百人守卫安阳河桥。知州符彦伦与军校商量说:“今晚局势混乱,人心不稳,五百个疲惫的士兵,怎么能守住桥呢!”于是就把这五百人撤回相州,加强城防准备。到了天亮的时候,贼军一万多骑兵已经在安阳河北岸列阵,符彦伦让人在城上扬起旗帜,擂鼓呐喊,让敌人摸不清虚实。到了辰时,契丹军队渡河向南,在城下全部列阵,做出一副要攻城的样子。符彦伦说:“这些敌人要逃走了。”于是派出五百名甲士到城北,张开弓弩等待着。果然,契丹军队就撤离了。在皇甫遇于榆林店作战的时候,到了晚上,敌众自己惊恐地说:“晋军全都到了。”契丹王在邯郸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向北逃跑,官军也向南退到黎阳进行防守。
甲寅日,河阳留后李建崇被任命为邢州留后,凤州防御使(此处有阙文)被任命为河阳留后。朝廷下诏让李守贞领兵屯驻滑州,让宣徽北院使李彦韬暂代侍卫马步都虞候。同时,将诸道的武定军改名为天威军。
己未日,前许州节度使李从温被任命为北面行营都招抚使,郓州节度使张从恩暂代东京留守。辛酉日,相州上奏说,契丹已经撤退,那些因躲避敌寇而逃离的乡村百姓,已经被安排各自回到家中进行耕种。起初,皇帝因为身体不适刚刚有所好转,还不能亲自统帅军队。然而,不久后张从恩、马全节相继上奏说贼军众多,恒州的杜威也报告说形势危急。皇帝说:“北方的敌人还没有平定,我实在难以安心睡觉,应当出动全部兵力进行一战,来拯救北方的百姓。如果贪图安逸、迟疑不决,那么大河以北就会沦为敌寇的领土了。”当天就命令各位将领检阅军队,确定行军计划,并下诏亲征。还诛杀了杨光远部下的指挥使张迥等五人,因为战事刚刚兴起,担心他们会煽动人心,扰乱局势。
癸亥日,枢密直学士李谷被任命为三司副使,负责判留司三司公事。乙丑日,皇帝的车驾离开京师。这个月,京城北壕的春冰上面出现了花纹,如同大树的花叶,一共有几十株,就像图画一样,前来观看的人非常多,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
二月戊辰朔日,皇帝的车驾到达滑州。己巳日,渡过浮桥,皇帝前往黎阳慰劳军队,到了晚上又回到滑州。朝廷任命沧州节度使田武为东北面行营都部署。
甲戌日,皇帝到达澶州,任命景延广为随驾马步军都钤辖。丙子日,在戚城大规模检阅各军,皇帝亲自到场。戊寅日,北面行营副招讨使马全节、行营都监李守贞、右神武统军张彦泽等率领前军先出发。
己卯日,许州节度使符彦卿被任命为北面行营马军都指挥使,左神武统军潘环被任命为北面行营步军都指挥使。辛巳日,皇帝前往杨村故垒。符彦卿、皇甫遇、李殷率领各军进发。朝廷任命左散骑常侍边光范为枢密直学士。皇帝下诏,河北各州凡是蕃骑经过的地方,那些被杀害的吏民,由当地负责收殓埋葬,并根据情况进行祭奠。还下诏让恒州的杜威与马全节等会合进军。
丙戌日,皇帝前往铁丘检阅马匹,顺便前往赵在礼、李从温的军营。这一天下起了大雪,给行军和作战带来了一定的困难。戊子日,安审琦、梁汉璋领兵北征。府州防御使折从阮上奏说,他率领兵士攻围契丹的胜州,并使胜州投降,现在正进军前往朔州。
甲午日,河中节度使安审琦被任命为北面行营马步军都虞候,许州节度使符彦卿担任马步军左厢都指挥使,滑州节度使皇甫遇担任马步军右厢都指挥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梁汉璋担任马军左右厢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李殷担任步军左右厢都指挥使,左神武统军张彦泽担任马军左右厢都排阵使,右神武统军潘环担任步军左右厢排阵使。
丙申日,端明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冯玉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充任枢密使。
三月戊戌日,契丹攻陷祁州,刺史沈斌战死,他的牺牲让众人感到悲痛和惋惜。乙巳日,左补阙袁范之前陷入契丹,现在从敌营中逃了回来。杜威上奏说,他与李守贞、马全节、安审琦、皇甫遇率领大军前往定州。易州刺史安审约上奏说,二月三日夜,派壮丁去袭击敌营,杀死了十多个敌人。这一天,符彦卿被任命为北面行营马步军左右厢都排阵使,皇甫遇被任命为北面行营马步军左厢排阵使,王周被任命为马步军右厢排阵使。
丁未日,皇帝在戚城打猎,之后前往景延广、安审信的军营。庚戌日,后晋的军队攻打泰州,泰州刺史晋庭谦献城投降。易州上奏说,郎山塞将孙方简打败契丹一千多人,斩杀蕃将谐里相公,并掳获了他的妻子进献。
甲寅日,杜威上奏说,收复了满城,俘获了契丹首领没剌相公以及蕃汉兵士二千人。朝廷任命前户部尚书李怿为兵部尚书。乙卯日,杜威上奏说,收复了遂城。丙辰日又上奏说,大军从遂城退回到满城。当时贼将赵延寿的部下前来投降,说:“契丹主昨天到了古北口,幽州派人来报告说,汉军大规模出动,收复了泰州。不久就下令各部,让辎重进入塞内,轻骑返回。契丹王率领五万多骑兵,来势非常凶猛,明天前锋一定会到达,请做好准备。”杜威、李守贞商量说:“我们的军队粮运跟不上,深入敌人境内,又遇到强大的敌人,这是走向灭亡的道路。不如退回到泰州,观察敌人的兵势强弱再进行抵御。”军士们都认为这个建议是对的。于是当天就退回到满城,丁巳日到达泰州。
戊午日,契丹的前锋已经到达。己未日,大军从泰州向南出发,契丹军队跟在后面。当天,到达阳城。庚申日,敌骑像墙一样涌来,后晋的步军组成方阵进行抵御。挑选精锐骑兵攻击敌人,战斗了二十多个回合,向南行进了十多里,贼军的攻势稍微有所退却,渡过白沟离开了。
辛酉日,杜威召集各位将领商议说:“敌人的首领亲自前来,确实是强大的敌人,如果不进行血战,我们怎么能求得生存呢。”各位将领都表示赞同。这一天,敌骑又绕到官军周围,相距几里。第二天,后晋军队排成队列前进,蕃汉双方辗转战斗,喊杀声震动天地,才走了十多里,军中的人马就又饥饿又疲惫。
癸亥日,大军到达白团卫村安营扎寨。人马都非常口渴,在营中挖井,刚见到水井就塌坏了,兵士们只能取井里的泥绞出汁水来喝。敌人包围了军营,并且逐渐缩小包围圈。这一天,东北风非常猛烈,扬起尘土,吹折树木。契丹主坐在车中对众人说:“汉军全都来了,就只有这些了,今天可以把他们全部生擒,然后平定天下。”下令让士兵下马拔掉鹿角,一时间飞箭像雨一样密集地射来。军士们大声呼喊说:“招讨使为什么不派兵作战,要让士兵白白送死!”各位将领都请求出击。杜威说:“等风势稍微慢一点,再观察敌人的进退。”李守贞说:“这风是在帮助我们啊。敌人多我们少,在这大风之中,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如果等到风停了,我们就都活不了了。”于是就呼喊着让众军齐心协力攻击敌人。张彦泽、符彦卿、皇甫遇等率领骑兵奋勇攻击,风势更加猛烈,沙尘弥漫如同黑夜,敌人最终大败。当时步军和骑兵一起前进,追击了二十多里。到了阳城东面,贼军稍微排成队列,后晋的骑兵又进行攻击,贼军于是渡河逃走。李守贞说:“今天的情况危急到了极点,幸好各位奋勇拼命,我们才得以成功。这两天以来,人马又渴又乏,现在喝了水之后,腿脚沉重难以行走,应该迅速收军前往定州,保全军队返回,这才是上策。”于是各位将领整顿军队返回。当时,契丹主坐在车中,等到战败逃跑的时候,车行了十多里,追兵非常急迫,他找到一峰骆驼,骑着骆驼逃走了。
乙丑日,杜威等大军从定州班师回到恒州。
开运二年(公元945年)夏四月丙子日,由于皇帝的车驾即将返回京城,朝廷便派遣官员前往西京,向天地、宗庙、社稷告知此事。皇帝对天地宗庙社稷的敬重,体现了他对传统礼仪和国家根基的重视。辛巳日,皇帝的车驾从澶州出发。甲申日,车驾抵达京师,皇帝特赦了在京的囚犯,这一举措或许意在展现他的仁德,缓和社会气氛。
己亥日,朝廷下诏,邺都依旧恢复为天雄军。庚寅日,河东节度使刘知远被封为北平王,这无疑是对他地位和功绩的认可;恒州节度使杜威加守太傅;徐州的赵在礼移镇兖州;宋州节度使兼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高行周移镇郓州,仍担任侍卫之职;邺都留守马全节改任天雄军节度使;兖州节度使兼侍卫都虞候李守贞移镇宋州,加检校太师兼侍卫亲军副指挥使;河中节度使安审琦加兼侍中,移镇许州;许州节度使符彦卿加同平章事,移镇徐州;滑州节度使皇甫遇加同平章事。壬辰日,西京留守景延广增加食邑和封爵,并更改功臣名号;泰州节度使侯益移镇河中;定州节度使王周加检校太师。
五月丙申朔日,皇帝亲临崇元殿接受朝贺,并大赦天下,希望借此让天下百姓感受到皇恩浩荡。丁酉日,右卫上将军马万以左金吾上将军的身份退休,结束了他的军旅生涯。戊戌日,陕州节度使宋彦筠移镇邓州,澶州节度使何建移镇河阳。朝廷任命左神武统军潘环为澶州节度使,以宣徽北院使李彦韬遥领寿州节度使兼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以沧州节度使田武遥领夔州节度使兼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辛亥日,出现白虹贯日的现象,在当时的观念中,这或许被视为一种特殊的征兆。壬子日,宰臣桑维翰、刘昫、李崧、和凝都加官进爵。礼部尚书窦贞固改任刑部尚书,太常寺卿王松改任工部尚书。朝廷还任命尚书左丞龙敏为太常卿;以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李慎仪为尚书左丞;以御史中丞张允为兵部侍郎、知制诰,充任翰林学士承旨;以左谏议大夫颜衎为御史中丞,颜衎还曾针对当时朝纲不振的现象提出了一系列建议,如限制藩镇幕僚任台官等,得到了皇帝的部分采纳;以兵部侍郎、宏文馆学士、判馆事田敏为国子祭酒;以户部侍郎段希尧为兵部侍郎;以工部侍郎边蔚为户部侍郎,依旧暂代知开封府事;以左散骑常侍李式为工部侍郎;以给事中王仁裕为左散骑常侍。甲寅日,朝廷任命华州节度使赵莹为开封尹,以皇弟开封尹重睿为秦州节度使,以宣徽南院使刘继勋为华州节度使,以前郓州节度使张从恩为晋州节度使。丙辰日,杜威前来朝见。定州上奏称,当地遭遇大风雹,北岳庙的殿宇和树木都被摧毁,这场灾害给当地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六月乙丑朔日,皇帝亲临崇元殿,百官入阁。监修国史刘昫、史官张昭远等将新修的《唐书》纪、志、列传以及目录,总共二百零三卷进献给皇帝,皇帝赏赐给他们数量不等的器物和布帛,以表彰他们的修史之功。癸酉日,朝廷任命恒州节度使杜威为天雄军节度使,充任邺都留守;以邺都留守马全节为恒州节度使;以翰林学士、金部郎中、知制诰徐台符为中书舍人;以翰林学士、礼部郎中、知制诰李瀚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都官郎中刘温叟加知制诰;翰林学士、主客员外郎范质改任比部郎中、知制诰,并依旧充任翰林学士之职;祠部员外郎、知制诰张沆以本官充任学士;以太常少卿陶谷为中书舍人,陶谷曾因性格急躁率直与他人产生矛盾而被贬,后又因提出改善台司断狱等建议而得到认可并获升迁。己亥日,朝廷任命邠州节度使刘景岩为陕州节度使。己卯日,新授恒州节度使马全节去世,皇帝为此停止上朝,追赠他为中书令。壬午日,大理卿张仁愿去世,追赠秘书监。由于当时出现干旱,朝廷派遣刑部尚书窦贞固等人分别前往寺观祈祷降雨,体现了朝廷对民生的关注。己丑日,朝廷任命定州节度使王周为恒州节度使,以前易州刺史安审约为定州留后。这个月,两京以及十五个州郡都上奏称发生了旱灾,旱灾给百姓的生活和农业生产带来了严重影响。
秋七月乙未朔日,朝廷任命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领夔州节度使田武为昭义军节度使。甲寅日,左谏议大夫李元龟上奏,请求禁止天下僧尼典买院舍,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这一举措或许是为了规范僧尼的行为和管理寺院产业。丙辰日,前少府监李楷被贬为坊州司户,原因是他冒领逃死吏人的衣粮据为己有,这一事件反映了当时官场中存在的一些腐败现象。庚申日,朝廷任命前齐州防御使薛可言为延州兵马留后。
八月甲子朔日,发生日食,在古代,日食往往被视为一种重要的天象,可能引发人们对吉凶的猜测。中书舍人陶谷上奏,请求暂时废除太常寺的二舞郎,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丙寅日,宰臣和凝被免去相位,担任右仆射。朝廷任命枢密使冯玉为中书侍郎、平章事,依旧担任枢密使一职。乙亥日,皇帝下诏:“诸御史今后除了按照规定请假外,不得以细小的事情请假离开京城;除了奉制命差遣推事以及按察外,不得以各种杂事差出。”这一诏令旨在加强对御史的管理,保证御史能够履行职责。丙子日,朝廷任命灵州节度使冯晖为邠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尉;以前鄜州节度使丁审琪为左羽林统军;以前鄜州节度使郭谨为左神武统军。西京留司御史台奏称:“新授邓州节度使宋彦筠在银沙滩斩杀厅头郑温。”皇帝下诏审讯此事,审讯结果称:“宋彦筠出身军旅,不了解事情的体统,不应该擅自施行刑法。”皇帝下诏释放了他的罪行。朝廷任命工部尚书王松暂代知贡举。丁丑日,朝廷任命前晋州节度使安叔千为右金吾上将军;以三司副使、给事中李谷为磁州刺史,充任北面水陆转运使。朝廷还分别派遣使臣到各道征调马匹,以满足军事或其他方面的需求。戊寅日,朝廷任命左金吾上将军皇甫立为左卫上将军,以右羽林统军李怀忠为左武卫上将军。庚辰日,新授潞州节度使田武去世,皇帝停止上朝,追赠他为太尉。戊子日,湖南上奏称,静江军节度使马希杲去世。
九月丙申日,朝廷任命西京留守、北面马步军都排阵使景延广为北面行营副招讨使,进一步加强了军事部署。丁酉日,朝廷任命刑部侍郎赵远为户部侍郎,以工部侍郎李式为刑部侍郎,以中书舍人卢价为工部侍郎。卢价在纶闱任职已久,按照旧例应该转任礼部侍郎或御史中丞,但宰臣冯玉拟定此官时,桑维翰认为他资望浅,没有签署状子。不久后,桑维翰休假数日,冯玉单独上奏并得以施行,桑维翰因此不高兴,与冯玉产生了隔阂,这一事件反映了朝廷内部官员之间的权力斗争和矛盾。己亥日,皇帝前往繁台观看马匹,随后又前往李守贞的宅第,这或许是对李守贞的一种恩宠或重视。庚子日,朝廷任命晋州节度使张从恩为潞州节度使。吏部侍郎张昭远因修《唐史》的功劳而加官进爵,他的努力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戊申日,朝廷将曹州升为节镇,以威信军为军额。皇帝下诏让李守贞率兵屯驻澶州,以加强对该地区的防御。己酉日,月亮遮掩昴宿。朝廷任命宣徽北院使焦继勋为宣徽南院使,以内客省使孟承诲为宣徽北院使。壬子日,朝廷任命前太子詹事王居敏为鸿胪卿,李专美为大理卿,以太子宾客退休的马裔孙为太子詹事。甲寅日,朝廷将泰州的治所迁移到满城县。乙卯日,皇帝下诏让相州节度使张彦泽率兵屯驻恒州。
冬十月戊寅日,朝廷任命河阳节度使何建为泾州节度使,以许州节度使李从温为河阳节度使,以前郑州节度使石赟为曹州节度使。庚午日,朝廷派遣太子宾客罗周岳、副使太子右庶子王延济册封两浙节度使钱宏佐为守太尉。辛未日,右金吾卫上将军杨彦询去世,追赠太子太师。丁丑日,高丽派遣使者进贡地方特产,这体现了高丽与后晋之间的外交往来。庚辰日,朝廷任命前延州节度使王令温为灵州节度使。庚寅日,朝廷任命邢州兵马留后刘在明为晋州兵马留后,以前河阳留后方太为邢州留后。癸巳日,朝廷将陈州升为节镇,以镇安军为军额。
十一月戊戌日,朝廷任命邠州节度使冯晖兼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充任北面行营先锋马步军都指挥使;以暂代知高丽国事王武为检校太保、使持节、玄菟州都督,充任大义军使,封高丽国王。癸卯日,冬至,皇帝亲临崇元殿接受朝贺。戊申日,两浙上奏称,顺化军节度使钱铎去世。甲寅日,朝廷任命寿州节度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彦韬为陈州节度使,依旧掌管军队事务。丙申日,前商州刺史李俊被除去名籍,原因是他接受钱财、枉法行事,这再次显示了朝廷对官员腐败行为的惩处。
十二月乙丑日,朝廷任命两浙节度使、吴越国王钱宏佐兼东南面兵马都元帅,进一步提升了他的地位和权力。丙寅日,朝廷任命吴越国金马左厢都指挥使、湖州刺史胡思进遥领虔州昭信军节度使,以吴越国金马右厢都指挥使、明州刺史阚璠遥领宣州宁国军节度使,他们都依旧掌管军队事务。左羽林统军丁审琪去世,追赠太尉。辛未日,朝廷任命工部侍郎卢价为礼部侍郎,以右散骑常侍、集贤殿学士、判院事司徒诩为工部侍郎,依旧充任原职;以前中书舍人殷鹏为给事中,充任枢密直学士;以给事中刘知新为右散骑常侍。乙亥日,陕府节度使刘景岩前来朝见。丁丑日,皇帝在近郊狩猎,这是皇帝的一种休闲活动,同时也可能具有一定的军事训练意义。己卯日,以光禄卿身份退休的陈元在太原去世。庚辰日,朝廷任命使者册封高丽国王王武。癸未日,朝廷任命前兖州节度使安审信为华州节度使。丁亥日,朝廷任命枢密使、中书令桑维翰为开封尹;以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刘昫判三司;以左仆射、门下侍郎、平章事李崧为守侍中,充任枢密使;以开封尹赵莹为中书令、宏文馆大学士;以宣徽南院使焦继勋知陕州军州事,焦继勋此前在边境任职时,曾采取措施稳定边境局势,展现出了一定的能力。己丑日,邠州节度使冯晖按照诏书前来朝见。
这一年,皇帝每当遇到四方进献的器皿时,大多用银在宫外的府库换取金后再收入,还对左右说:“金既贵重而且轻便,便于人力搬运。”有见识的人认为这是北迁的征兆。这一行为不仅反映了皇帝对金的偏好,也引发了人们对国家未来命运的担忧,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当时局势的不稳定。
开运三年(公元946年)春正月癸巳朔日,后晋出帝亲临崇元殿接受朝贺,仪仗护卫都依照仪式进行,场面庄重,彰显着皇家威严。当天,出帝下诏改铸天下合同印、书诏印、御前印,全部用黄金来制作,这一举动背后或许有着特殊的政治考量,也显示出朝廷对印信的重视。
己亥日,贝州的梁汉璋上奏,说蕃寇正在屯聚,有谋划入侵的迹象。出帝下诏让符彦卿屯驻荆州口。可在《宋史·符彦卿传》中记载,符彦卿第二次出征河朔时没参与,被调整了行伍,只配给他几千疲弱士兵去戍守荆州口,这种安排让人不禁为他感到担忧,也让人对军事部署背后的复杂情况产生诸多猜测。
癸卯日,朝廷任命前华州节度使刘继勋为同州节度使,陕州节度使刘景岩为邓州节度使,这些人事调动都是为了稳定地方局势。丙午日,宣徽南院使、知陕州事焦继勋被任命为陕州留后。丁未日,刑部员外王洧因私用宫钱经营求利,被赐自家自尽;右司郎中李知损则被贬为均州司户,员外安置,还被要求乘驿马火速出发前往,他是因为前任度支判官时与解县榷盐使王景遇交游借贷而获罪,这两起事件反映出朝廷对官员贪腐和违规行为的严厉惩处。
己酉日,出帝下诏让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李守贞率领军队巡抚北边,旨在加强边防防御,保障北方地区的安宁。辛亥日,皇弟秦州节度使重睿被任命为许州节度使,许州节度使安审琦为兖州节度使,兖州节度使赵在礼为晋昌军节度使,泾州节度使何建为秦州节度使,前贝州节度使史威为泾州节度使。癸丑日,定州上奏契丹入侵,一时间,边境局势又紧张起来。己未日,二王后守太仆少卿、袭酅国公杨延寿被除名,发配流放到威州,终身不得录用。杨延寿奉命在磁州检查青苗时,收受赃物二百多匹,按照法律应当被绞死,有关部门因为他是二王后而进行商议,所以免去了他的死罪。
二月壬戌朔日,发生日食,在古代,这被视为一种特殊天象,或许会让人们对国家命运产生担忧。出帝下诏让滑州的皇甫遇率兵护送粮草进入易州、定州等州,以保障边境地区的物资供应。甲子日,沧州留后王景被任命为本州节度使。右仆射和凝每月另外得到五万钱、侍从的粮食和草料等,这是朝廷优待旧相的体现。辛未日,鲁国大长公主史氏去世,出帝为此停止上朝三日,表达对她的哀悼。丙子日,以光禄卿身份退休的王宏贽去世,追赠太常卿。回鹘派遣使者进贡地方特产,这体现了不同民族之间的交流往来。朝廷还将桂州全义县升为溥州,仍隶属桂州,全义县改为德昌县,这是听从了湖南马希范的请求。壬午日,前晋昌军节度使安彦威被任命为北面行营副都统,宣徽北院使兼太府卿孟承诲为右武卫大将军,依旧担任原职。当天,出帝前往南庄,让臣僚们乘船饮酒,随后又到杜威的园子,喝得大醉才回宫,展现出宫廷生活中的休闲娱乐一面。甲申日,河阳节度使李从温去世,出帝停止上朝,追赠太师。
三月壬辰朔日,暂代知河西节度使张遵古被任命为河西留后。乙未日,御史中丞颜衎被任命为户部侍郎,户部侍郎赵远为御史中丞。丙申日,邠州节度使兼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冯晖为河阳节度使,前泾州节度使李德珫为邠州节度使。李守贞上奏,大军到达衡水。己亥日,奏报抓获郑州刺史赵思恭。癸卯日,奏报大军回到冀州。户部侍郎颜衎上表,以母亲年老为由请求辞官回家奉养,出帝批准了他的请求,这也体现出朝廷对官员尽孝的理解与支持。戊申日,皇子齐州防御使延煦被任命为澶州节度使。辛亥日,密州上报,有一千五百饥民饿死,令人痛心,反映出当时民生的艰难。庚申日,瓜州刺史曹元忠被任命为沙州留后。
夏四月辛酉朔日,李守贞从北方班师回朝。太原上奏,吐浑白可久投奔契丹,诸侯们都有了不同的心思,这无疑让朝廷对局势更加担忧。乙亥日,宰臣前往寺观祈祷降雨,旱灾给百姓生活和农业生产带来了巨大压力,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为百姓祈求福祉。曹州上奏,当地百姓相继饿死共三千人。当时河南、河北发生大饥荒,饿死的人众多,沂州、密州、兖州、郓州等地盗贼群起,到处屯聚,抢劫县邑,官吏无法禁止。兖州节度使安审琦出兵追捕,却被贼军打败。戊寅日,出帝前往相国寺祈祷降雨,可见旱灾之严重,连皇帝都十分关注。皇子延煦与晋昌军节度使赵在礼结婚,出帝命宗正卿石光赞主持婚礼,这是皇家的一件大事,也体现了朝廷内部的关系网络。
五月庚寅朔日,兵部郎中刘皞被任命为太府卿。戊戌日,前同州节度使冯道被任命为邓州节度使。定州上奏,当地百姓相继被掳杀、流离失所,大约有五千多户。青州上奏,全家饿死的有一百一十二户。沂州上奏,淮南派遣海州刺史率领一千五百士兵,接应贼头常知及。出帝下诏让兖州的安审琦领兵追捕。甲辰日,前太子宾客韦勋再次被任命为太子宾客。兖州安审琦上奏,淮南贼军撤退,贼头常知及与其他首领武约等都请求归顺。丁未日,出帝前往大年庄,游船习射,喝醉后赏赐给群官的器物布帛超过了正常标准,到半夜才回宫,这反映出宫廷生活的奢靡一面。戊申日,鄜州留后李殷被任命为定州节度使。辛亥日,出帝下诏让皇甫遇为北面行营都部署,张彦泽为副,李殷为都监,领兵前往易州、定州等州,不久又停止了他们的行动,让人对军事计划的变动感到疑惑。甲寅日,贝州留后梁汉璋被任命为贝州节度使,左神武统军郭谨为鄜州节度使。
六月庚申朔日,登州上奏,文登县境内有四尊铜佛像、十尊瓷佛像从地下涌出,这一奇特现象或许在当时引发了诸多议论和猜测。狼山招收指挥使孙方简叛变,占据狼山归顺契丹,给边境局势带来了不稳定因素。乙丑日,出帝下诏各道不得随意举荐官僚,如果本处幕府有缺额,才能上奏举荐,这是为了规范官员选拔任用机制。丙寅日,前昭义军节度使李从敏被任命为河阳节度使,河阳节度使兼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冯晖为灵州节度使。壬午日,郓州节度使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高行周被任命为宋州节度使,加兼中书令,充任北面行营副都统;宋州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此处有阙文)。定州上奏,蕃寇压境。出帝下诏让李守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滑州皇甫遇为副,相州张彦泽充任马军都指挥使,定州李殷充任步军都指挥使,紧急加强军事部署以应对外敌。
七月壬辰日,礼部尚书王延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工部尚书王松为礼部尚书,太常卿龙敏为工部尚书,左丞李慎仪为太常卿,吏部侍郎张昭远为左丞,右丞李详为吏部侍郎,前义州刺史李玘为右丞。前晋昌军节度使安彦威去世,出帝停止上朝,追赠太师。丙申日,两浙节度使、吴越国王钱宏佐加守太师,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北平王刘知远加守太尉。沧州上奏,蕃寇攻打饶安县。杨刘口黄河西岸决口,水宽四十里,水灾给当地百姓带来了巨大灾难。前邓州节度使刘景岩以太子太师身份退休。辛亥日,宋州谷熟县河水和雨水一起东流,淹没了秋庄稼。丁巳日,大理卿李专美去世。戊午日,出帝下诏,伪清泰朝被削夺官爵的朱宏昭、冯赟、康义诚、王思同、药彦稠等,都恢复他们的官爵。从夏初到这时,河南、河北诸州郡饿死数万人,盗贼蜂起,抢劫县镇,霖雨不止,川泽泛滥,损害秋庄稼,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八月己未朔日,左谏议大夫裴羽被任命为给事中。庚申日,李守贞、皇甫遇驻军定州。辛酉日,出帝前往南庄,召集从臣宴乐,到傍晚才回宫。出帝下诏让潞州运送十三万粮食到恒州,以保障军事和民生需求。癸亥日,右散骑常侍张煦被任命为青州刺史。李守贞上奏,大军到达望都县,相继到达长城北,遇到敌骑一千多,辗转战斗四十里,斩杀蕃将解里相公。丁卯日,出帝下诏班师。庚午日,前亳州防御使边蔚被任命为户部侍郎;刑部侍郎李式为户部侍郎,充任三司副使;礼部侍郎卢价为刑部侍郎;枢密直学士、左散骑常侍边光范为礼部侍郎,依旧担任原职。在《宋史·边光范传》中记载,少帝因为边光范是藩邸旧僚,待遇特别优厚,因游宴时见边光范位在翰林学士之下,当天就任命他为尚书礼部侍郎、知制诰,充任翰林学士,还在枢密使院当值。辛未日,右龙武统军周密被任命为延州节度使。癸酉日,河东节度使刘知远上奏,诛杀吐浑大首领白承福、白铁匮、赫连海龙等,并且夷灭他们全族共四百口,据说是贪图他们的牲畜财宝,人们都为这些人感到冤枉。甲戌日,大理少卿剧可久被任命为大理卿。棣州刺史慕容彦超被削夺官职爵位,安置在房州,他是因为前任濮州时擅自拿出省仓的麦子以及私卖官面,按照法律应当被处死,太原节度使刘知远上表相救,所以免去他的死罪。丙戌日,灵州的冯晖上奏,与威州刺史药元福在威州土桥西一百里处遇到吐蕃七千多人,大破敌军,斩首一千多级。这个月,秦州下雨,二十天不停,邺都雨水深达一丈,洛京、郑州、贝州发大水,邺都、夏津临清两县,饿死百姓共三千三百人。盗贼进入临濮、费县,社会秩序受到严重影响。
秋九月壬辰日,郓州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守贞加兼侍中,滑州节度使皇甫遇进封邠国公,相州节度使张彦泽加检校太尉。甲午日,暂代知威武军节度使李宏达被任命为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充任福建节度使,掌管闽国事务。乙未日,前商州刺史李俊被赐自尽,他因与亲妹通奸,用剑砍杀女使,又杀死部曲孙汉荣,强奸其妻,按照法律应当被弃市,出帝下诏让他在家中自尽。己亥日,张彦泽上奏,在定州界打败蕃贼,斩首二十多级,追击一百多里,生擒蕃将四人,摘下两副金耳环进呈,展现了一定的军事成果。癸卯日,太原上奏,在杨武谷打败契丹,杀死七千多人。甲辰日,天策上将军、江南诸道都统、楚王马希范兼任诸道兵马都元帅。出帝下诏开封府,因为霖雨不止,京城公私租赁房屋的钱减免一个月,这一举措体现了朝廷对百姓生活的关怀。乙巳日,出帝下诏让安审琦率兵前往邺都,皇甫遇前往相州。丙午日,太子少保杨凝式被任命为太子少傅,刑部尚书王延为太子少保,前颍州团练使窦贞固为刑部尚书。这个月,河南、河北、关西诸州上奏,大水霖雨不止,沟河泛滥,水入城郭,损害秋庄稼。同时,这个月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契丹瀛州刺史假造书信给乐寿将军王峦,表示愿以本城归顺,还说城中蕃军不满千人,请朝廷发兵袭取,自己愿做内应,又说今年秋天雨水多,川泽涨溢,从瓦桥以北,水势无边,契丹已回本国,若听说南方有变,因路途遥远又被水阻隔,即便想救援也来不及。王峦还接连密奏,极力陈述瀛州、鄚州可取的情况。在此之前,前年皇帝车驾驻扎在黄河边时,曾派边将给幽州的赵延寿送信,劝他归国,延寿回信态度含糊。这年三月,又派邺都的杜威给延寿送信,说明朝廷旨意,用厚利引诱他,还派洺州军将赵行实带着书信前往,暗中表达诚意。赵行实曾侍奉过延寿,所以派他去。七月,赵行实从燕地回来,带回延寿的信,说自己久陷边庭,愿归中国,请求朝廷发大军接应,就抽身南归,言辞恳切,情意绵绵,当时朝廷欣然同意,又派赵行实去与延寿商议大军接应的地点。有瀛州大将派亲信带着蜡书到朝廷,告知想谋划叛变,以本城归顺。不久,因那边有人告发,事情没有成功。到这时,瀛州守将刘延祚受契丹之命,假意投降,引诱后晋军队,而朝廷却深信不疑,于是有了出兵的商议。
开运三年(公元946年)冬十月甲子日,在正衙任命使者册封皇太妃安氏,这一仪式庄重而严肃,彰显着皇家的礼仪规范和对皇室成员的尊崇。己丑日,枢密直学士、礼部侍郎边光范被任命为翰林学士,给事中边归谠为左散骑常侍,翰林学士、祠部员外郎、知制诰张沆为右谏议大夫,这些人事变动体现了朝廷对官员职务的调整和安排。
辛未日,朝廷任命邺都留守杜威为北面行营都招讨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郓州节度使李守贞为兵马都监,兖州安审琦为左右厢都指挥使,徐州符彦卿为马军左厢都指挥使,滑州皇甫遇为马军右厢都指挥使,贝州梁汉璋为马军都排阵使,前邓州宋彦筠为步军左厢都指挥使,奉国左厢都指挥使王饶为步军右厢都指挥使,洺州团练使薛怀让为先锋都指挥使。据《通鉴》记载,当时的敕榜称:“先取瀛州、鄚州,安定关南;次复幽州、燕地,荡平塞北。”这或许是因为之前阳城之役的胜利让朝廷有些骄傲自满,从而制定了这样的战略计划。癸酉日,册封吴国夫人冯氏为皇后,这是宫廷中的一件大事,标志着后宫地位的确定。乙亥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彦韬暂代知侍卫司事。丙戌日,凤翔节度使秦王李从曮去世,出帝为此停止上朝,并追赠尚书令,表达对他的哀悼和尊重。丁亥日,邠州节度使李德珫去世,出帝同样停止上朝,追赠太尉。
十一月戊子朔日,给事中卢撰被任命为右散骑常侍,尚书兵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陈观为左谏议大夫。陈观因为祖父名讳“义”,请求改官,不久被授予给事中。庚寅日,枢密使、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平章事冯玉加尚书右仆射,皇子镇宁军节度使延煦为陕州节度使,陕州留后焦继勋为凤翔留后,前定州留后安审琦为邠州留后,右仆射和凝为左仆射。甲午日,两浙节度使吴越国王钱宏佐恢复旧任,继续掌管地方事务。丁酉日,下诏让李守贞知幽州行府事。戊申日,冬至,出帝亲临崇元殿接受朝贺,仪式隆重。这个月,北面行营招讨使杜威率领诸将和大军从邺都北征,军队驻扎在瀛州城下,然而贝州节度使梁汉璋战死,这无疑是一场沉重的打击。杜威等人因为梁汉璋的失败,于是收军后退。行军到武强时,听说契丹入侵,原本打算走直路,从冀州、贝州向南行进。恰逢张彦泽率领骑兵从镇定赶来,并且说契丹是可以打败的,于是大军向西前往镇州,军事行动的变化充满了不确定性。
十二月丁巳朔日(此处以下有阙文。据《通鉴》记载:丁巳朔日,李谷亲自书写密奏,并且说大军处于危急之势,请求皇帝车驾前往滑州,派遣高行周、符彦卿随从护卫,以及发兵守卫澶州、河阳,以防备敌人的冲击。派遣军将关勋骑马送上密奏)。己未日,杜威上奏,驻军于中渡桥。庚申日,前司农卿储延英被任命为太子宾客。出帝下诏让徐州符彦卿屯驻澶州。辛酉日,下诏让泽潞、邺都、邢洺、河阳运送粮食到中渡,杜威派人上奏军前事宜,是因为形势紧迫。壬戌日,又派遣高行周屯驻澶州,景延广守卫河阳。博野县都监张鹏入朝奏报蕃军的情况。丙寅日,定州李殷上奏,上个月二十八日夜,带领四百捉生兵前往曲阳嘉山下,遇到敌军的车帐,杀死一千多人,获得马二百匹。出帝下诏让宋州高行周充任北面行营都部署,符彦卿充任副部署,邢州方太充任都虞候,率领后军驻扎在河上,以防备敌骑的冲击。当时契丹的游骑渡过滹水向南,到达栾城县。从此中渡寨被蕃军隔绝,探报不通,朝廷大为恐慌,所以委派高行周等人相继领兵守卫要津,以此来壮大声势。己巳日,邢州方太上奏,本月六日,契丹与后晋军队在中渡交战,后晋军队失利,奉国都指挥使王清战死,这让局势更加危急。庚午日,出帝前往沙台射兔,在紧张的局势下,这一活动显得有些与形势不符,或许是出帝想要暂时缓解压力。壬申日,才听说杜威、李守贞等人在本月十日率领诸军向契丹投降。当天夜里,相州节度使张彦泽接受契丹的命令,率领先锋二千人,从封丘门破关而入。癸酉日早晨,张彦泽将军队驻扎在明德门外,京城一片混乱。前曹州节度使石赟去世,他是皇帝的堂叔。自从中渡寨被隔绝之后,皇帝与大臣们端坐着忧心忡忡,国家的卫兵都在北面,无计可施。十六日听说滹水之降的消息。当天夜里,侦察得知张彦泽已到滑州,皇帝召李崧、冯玉、李彦韬入宫商议事情,正商议下诏让河东刘知远起兵救援,到五鼓初,张彦泽引领蕃骑进入京城。宫中相继起火,皇帝自己拿着剑驱赶着后妃以下十多人,想要一起赴火自焚,被亲校薛超拉住。不久从宽仁门递进契丹主与皇太后的书信,皇帝才停止,随即让人扑灭烟火。大内都点检康福全在宽仁门宿卫,登上城楼察看贼军,张彦泽呼喊他下来。
癸酉日,皇帝向契丹主上表说:
孙臣某说:本月十七日寅时,相州节度使张彦泽、都监傅住儿率领大军进入京城,带来翁皇帝赐给太后的书信,告知在滹沱河招降了杜重威一行马步兵士,现在正率领蕃汉步骑前往汴州。
从前,唐朝国运终结,中原失去统治,时运艰难到了极点,天塌地陷。先人仅有方圆十里的土地,有士兵五百人,战争连绵不断,势力薄弱孤立无援。翁皇帝拯救祸患、冲锋陷阵,兴利除害,亲自穿上铠甲,深入敌阵。冒着霜露,越过雁门的险要;行动迅速如电,在中冀地区进行诛杀。挥动黄钺,天下大定。势力凌驾宇宙,道义感动神明,功成而不居功,于是兴起了晋朝的国运,那么翁皇帝对石氏有极大的恩德。
接着遭遇上天降下的灾祸,先君去世,臣遵循遗旨,继承前基。居丧期间,迷茫错乱,凡是有军国大事,都委托给将相大臣。至于擅自继承皇位,既没有得到命令;轻率地发出文书,竟敢违抗尊命。自己开启争端,果然招致了愤怒,灾祸降临心神迷惑,国运耗尽天命已亡。十万军队,都望风而束手投降;亿兆百姓,都伸长脖子归心于您。臣背负不义、包含羞辱,贪生怕死、忍受耻辱,自己招致颠覆,上对不起祖宗,苟且偷生度过时光。翁皇帝如果顾念往昔的情谊,稍微平息雷霆之怒,不赐下诛杀之命,不绝绝先人的祭祀,那么全家都承受再生的恩德,一门都感怀无以为报的恩情,虽然是所希望的,但不敢奢望。臣与太后以及妻子冯氏和全家亲属,在郊野反绑双手等待治罪。所有的国宝一面、金印三面,现在派长子陕府节度使延煦、次子曹州节度使延宝押送进献,并奉表请罪,陈述感谢之情。
甲戌日,张彦泽将皇帝与太后及各宫眷属迁到开封府,派遣控鹤指挥使李荣率兵监守。当天夜里,开封尹桑维翰、宣徽使孟承诲都遇害,局势变得更加混乱和危险。皇帝因为契丹主即将到来,想要与太后出去迎接,张彦泽先上表,禀承契丹主的旨意回复说:“本来想允许你朝见上国,臣僚上奏说,哪有两个天子在路上相见的道理!现在赐给你所佩的刀子,以安慰你的心。”己卯日,皇子延煦、延宝从契丹主的营帐中回来,得到敌诏的慰抚,皇帝上表感谢。当时契丹主因为所送的传国宝制造不精细,与典籍记载的不一样,派人来询问。皇帝进状说:“从前伪主王从珂在洛京大内自焚之后,真正的传国宝不知在哪里,必定是当时焚烧了。先帝接受天命,随即制作了这个宝,在位的臣僚,都知道这件事。臣到今日,怎敢有隐藏”等等。当时将内库移到开封府,皇帝派人取几匹帛,主管的人不给,对使者说:“这不是我所拥有的了。”又派人到李崧那里求酒,李崧说:“臣有酒不敢爱惜,担心陛下喝酒之后忧虑烦躁,做出别的不测之事,臣因此不敢进奉。”丙戌日是月末,百官都在封禅寺住宿。
第二年(公元947年,开运四年,后晋灭亡后此年为契丹会同十年)正月初一,契丹主驻扎在东京城北。百官排列成班,在封禅寺远远地向少帝辞行,然后前往北郊迎接契丹主。少帝全族走出封丘门,乘坐肩舆来到野外,契丹主却不见他,只让他停留在封禅寺。文武百官身着素服、头戴纱帽,在郊外迎接拜见契丹主,俯伏在地等待治罪,契丹主命他们起身,还亲自加以慰抚。之后,契丹主便进入皇宫大内,到黄昏时才出宫,当晚就住在赤堈。契丹主下伪诏,让后晋的朝臣僚属一切照旧,朝廷礼仪制度也沿用汉礼。
戊子日,朝廷诛杀了郑州防御使杨承勋,斥责他背叛父亲的罪行,下令左右将他脔割而死。(《辽史》记载:任命他的弟弟杨承信为平卢军节度使,承袭父亲的爵位)己丑日,在街市上斩杀张彦泽,因为他在京城肆意剽劫,大肆屠杀残害百姓。(《辽史》说:因为张彦泽擅自将石重贵迁徙到开封,杀害桑维翰,纵容士兵大肆掠夺,行为无道,所以将他斩杀于街市)庚寅日,洛京留守景延广自杀身亡。辛卯日,契丹颁布制令,将少帝降为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封为负义侯,安置在黄龙府,此地位于渤海国界。癸巳日,少帝被迁到封禅寺,契丹派蕃大将崔廷勋率兵看守。
癸卯日,少帝与皇太后李氏、皇太妃安氏、皇后冯氏、皇弟石重睿、皇子石延煦和石延宝一同向北前行,随行的还有宫嫔五十人、内官三十人、东西班五十人、医官一人、控鹤官四人、御厨七人、茶酒三人、仪鸾司三人、军健二十人。宰臣赵莹、枢密使冯玉、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彦韬跟随少帝进入蕃地,契丹主派三百骑兵护送他们离开。一路上经过的州郡,当地长吏想要迎奉,都被契丹主阻拦,地方上有所供馈也被阻断。(《宋史·李谷传》记载:少帝蒙尘北行,旧臣中没有敢前去拜谒的,只有李谷在路上迎拜,君臣相对落泪。李谷说:“臣无能,有负陛下。”于是倾囊相赠)曾有一天,少帝与太后得不到食物,只能杀牲畜来吃。少帝经过中渡桥,看到之前杜威营寨的遗迹,不禁感慨悲愤,对左右说:“我家有何辜负之处,竟被这个叛贼攻破,天啊!天啊!”随后痛哭着离去。到达幽州时,全城的百姓都在路边围观,看到少帝凄惨沮丧的样子,无不叹息。(《宣政杂录》记载:宋徽宗北狩,经过蓟县梁鱼务,有一座还乡桥,是石少帝命名的,当地人至今还这么称呼)少帝在幽州停留了十多天,州将秉承契丹的命令,在府署犒劳少帝,赵延寿的母亲也送来食物。
从范阳出发走了几十程,经过蓟州、平州,到达榆关沙塞之地,一路上几乎没有供给,每次住宿休息,都是在路边,一行人缺少食物,宫女和从官只能采摘野果和野菜来充饥。又走了七八天到达锦州,契丹逼迫少帝与妃后前往拜谒安巴坚(耶律阿保机)的遗像,少帝不堪屈辱,哭着说:“薛超误我,不让我死,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又走了几十程,渡过辽水,到达黄龙府,这就是契丹命令安置他的地方。
六月,契丹国母召少帝一行人前往怀密州,怀密州在黄龙府西北一千多里。走到辽阳时,皇后冯氏因为少帝陷入蕃地,受尽艰苦,便让内官偷偷寻找毒药,打算自己喝,也给少帝喝,最终没有成功。又走了二百里,恰逢国母被永康王耶律阮擒获,永康王让少帝返回辽阳城停留,少帝派使者向永康王进奉表章,并且祝贺他获胜,从这以后少帝一行人稍微得到了一些供给。
汉乾祐元年(公元948年)四月,永康王来到辽阳,少帝与太后一同前往他的营帐中,少帝穿着白衣、戴着纱帽,永康王制止了他,让他穿着常服进见。少帝伏地痛哭,陈述自己的过错,永康王让左右扶起少帝上殿,慰劳了许久,接着命人设乐摆酒,气氛很是融洽。永康王帐下的从官以及教坊内人看到故主,都悲伤呜咽,内人们纷纷将衣物、帛、药物等赠送给少帝。等到永康王离开辽阳时,带走了内官十五人、东西班十五人以及皇子石延煦,让他们跟随营帐前往陉,陉是蕃王避暑的地方。有个叫禅奴舍利的人,是永康王妻子的兄长,他知道少帝有个小公主在家,便到少帝那里索要,少帝以公主年幼为由推辞。又有几个善于歌唱的东西班人员,禅奴也请求带走,少帝只好答应。几天后,永康王派人疾驰取走少帝的幼女,赏赐给绰诺锡里。到了八月,永康王下山,太后急忙赶到霸州,拜见永康王,请求在汉儿城寨附近赐给一块能够耕种维持生计的地方,永康王答应了,让太后住在建州。
汉乾祐二年(公元949年)二月,少帝从辽阳城出发前往建州。走到半路,太妃安氏生病去世,于是将她火化,带着骨灰继续前行。少帝从辽阳出发十几天后,经过仪州、灞州,最终到达建州。建州节度使赵延晖以大礼相迎,将少帝安置在衙署中。之后又划出寨地五千多顷,此地距离建州有几十里。少帝便让随行人员在寨地内建房、分地耕种,以此供给自己生活。这一年,述律王子派几个契丹骑兵来到少帝这里,强行带走了内人赵氏、聂氏。赵、聂二人是少帝的宠姬,她们被夺走,少帝悲愤不已。
汉乾祐三年(公元950年)八月,太后去世。周显德初年(公元954 - 959年),有汉人从塞北来到中原,说少帝与皇后以及几个儿子都安然无恙,还在建州,那些随从的职官和役使人等,从蕃地逃亡归来的,大半都已经去世了。(《郡斋读书志》记载:《晋朝陷蕃记》,范质撰写。范质在石晋末年任职翰林,曾为出帝起草降表,所以对这件事了解得很详细。书中记载少帝最初被迁到黄龙府,后来住在建州,共十八年去世。按:契丹在丙午年(公元946年)攻入汴京,顺数到甲子年(公元964年)是十八年,实际上是宋太祖乾德二年。《五代史补》记载:少主继承皇位时,契丹认为他没有等待契丹的命令就擅自即位;另外,景延广侮辱契丹使者。契丹大怒,举国南侵。朝廷派驸马都尉杜重威等率领皇帝直属的精锐兵马在中流渡桥抵御。不久契丹军队已经深入,而杜重威等人的奏报还未送到朝廷。当时桑维翰被罢相,担任开封府尹,他对僚佐说:“事情危急了,这不是大臣闭口不言的时候。”于是叩击内阁求见,想要请求皇帝车驾亲征,以稳固将士的军心。然而少主正在后苑调教猎鹰,到傍晚也没有召见他。桑维翰退下后叹息说:“国家如此危险,就算是草泽中的隐士也应该询问,何况是大臣求见却不被召见呢!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了。”不久,杜重威等人投降契丹,少主于是被北迁)
史臣说:少帝凭借中等的才能,继承即将衰败的帝业,恰逢上天不保佑,连年发生大饥荒,他却还拒绝与强敌的欢好结盟,轻视辅臣的谋略。他奢侈淫逸、放纵自我,以为江山安稳如泰山;委托的人不称职,最终遭受平阳般的耻辱。全族远行万里,自己老死在荒远之地。自古以来亡国之人的耻辱,没有比少帝更严重的了。千年之后,这份耻辱又该如何面对,真是令人悲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