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卷一百五十二·后晋少帝纪(上)

少帝名叫石重贵,是高祖的侄子。他的父亲名叫石敬儒,母亲是安氏,石重贵于唐天祐十一年(公元914年)六月二十七日出生在太原汾阳里。石敬儒曾是后唐庄宗的骑兵将领,很早就去世了,高祖便将石重贵当作自己的儿子。石重贵年少时谨慎忠厚,高祖很疼爱他。等到高祖历任方镇时,常让石重贵跟随出行,把各种事务交给他处理。石重贵生性喜爱骑马射箭,有着祖辈父辈的风范。高祖镇守太原时,命琅琊王震用《礼记》教导石重贵,但他领会不了其中的大义,对王震说:“这不是我家要从事的事业。”后来高祖在太原被围困,石重贵亲自冒着箭雨礌石,多次在高祖身边进献可行之计,高祖越发看重他。高祖接受契丹册封,即将进入洛阳时,想留下一个儿子镇守晋阳,先和契丹王商议,契丹王说:“让你的几个儿子都出来,我来挑选。”于是在众人中指着石重贵对高祖说:“这个眼睛大的可以。”于是任命石重贵为北京留守,授予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担任太原尹,掌管河东管内节度观察事务。天福二年(公元937年)九月,石重贵被征召入朝,授予光禄大夫、检校太保、右金吾卫上将军。三年十二月,授予开封尹,加检校太傅,封郑王,增加食邑三千户。不久又加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六年,高祖前往邺都,石重贵改任广晋尹,进封齐王。(此处疑脱“七年正月,加兼侍中”八字)

这一年六月十三日乙丑,高祖驾崩,石重贵秉承遗诏在灵柩前即皇帝位。石重贵在并州时并没有特别高的声望,等到治理浚郊,却有宽厚待人的好名声。他跟随高祖前往邺都,这一年遭遇旱灾,高祖派他到白龙潭祈雨,有白龙出现在潭心,当晚就下了一尺多深的大雨,人们都觉得很奇异,到这时他果然登上了皇位。丁卯日,赏赐侍卫诸军将校,从一百贯到五贯不等,这是因为刚即位表示赏赐。戊辰日,宰臣冯道等率领百官请求皇帝处理政务,一共上了三次表,皇帝应允。庚午日,皇帝开始在崇德殿门偏廊处理政务,分别命令朝廷大臣将继位之事奏告天地、宗庙、社稷。派遣右骁卫将军石德超等押送先皇的两匹御马,前往相州西山进行扑祭,采用的是北方的习俗礼仪。丙子日,任命司徒、兼侍中冯道为大行皇帝山陵使,门下侍郎窦贞固为副使,太常卿崔棁为礼仪使,户部侍郎吕琦为卤簿使,御史中丞王易简为仪仗使。(徐无党《五代史记注》称:旧史实录没有桥道顿递使,怀疑是没有设置或者缺漏未写,汉高祖时也是如此。)己卯日,派遣判四方馆事朱崇节、右金吾大将军梁言带着国家信物出使契丹。当时,河南、河北、关西都上奏蝗虫损害庄稼。

秋七月癸未朔日,百官身着素服在天清殿吊唁。戊子日,下诏所有宫殿、州县及官名、府号、人姓名,与先帝名讳同音的都要更改。将西京明堂殿改为宣德殿,中书政事堂改为政事厅,堂后官房头改为录事,其余改为主事。(《东都事略·陶谷传》记载:陶谷本姓唐,为避晋祖名讳改姓陶,大概当时避讳的情况就是这样。)己丑日,大行皇帝去世两周年大祥之祭,皇帝脱去丧服,百官身着縿衣。辛卯日,皇帝除去禫服,百官换上吉服。壬辰日,太皇太后刘氏驾崩,她是高祖的庶母。遗诏规定丧服制度和陵园之事不用皇后的礼仪,皇帝不得荒废军国机要事务。不久礼官上奏:“按照令式,为祖父母服齐缞一年;又按照丧葬令,皇帝本应服一年丧的,哭三次就可以停止。请依照后唐同光三年,皇太妃在京城去世,庄宗在洛京西内素服发丧,三天不处理政务的旧例。”皇帝听从了这一建议。仍然派遣国子祭酒兼户部侍郎田敏向高祖灵座奏告。癸巳日,右谏议大夫郑受益、中书舍人杨昭俭都被停职,因为他们请假在外,没有回来参加国丧。丁酉日,宰臣冯道等率领文武百官到崇德殿门进表,请求皇帝驾临正殿,一共上了三次表,皇帝应允。安州上奏,水在平地上深达七尺。庚子日,皇帝驾临正殿,宣布制令:“大赦天下,各道州府各种罪犯,除了十恶五逆、杀人强盗、官员贪污、制作毒药、屠杀耕牛、私铸钱币之外,其余罪犯都赦免。襄州的安从进如果能够果断归降,也一并释放。朝廷内外的臣僚将校,都给予加恩。天下有蝗虫的地方,都免除租税。”辛丑日,恒州顺国军节度使杜威、河东节度使刘知远,都加检校太师,并且增加爵位食邑。青州平卢军节度使杨光远加守太师。癸卯日,郓州天平军节度使兼侍卫马步都虞候景延广加特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滑州义成军节度使兼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守贞,相州彰德军节度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郭谨,都加检校太傅,并且增加爵位食邑。宰臣冯道等上表,请求依旧设置枢密使,大致内容是:“我们认为枢密使这一官职创自前朝,设置在皇帝近侍之中,由来已久,好处很多。前些年枢密使刘处让偶然遭遇家中丧事,按照丧制离职,之后就罢免了这一职务,暂时商议更改,却不曾明确颁布敕文,永久停止这一使职。我们希望各司其职,怎敢苟且逃避繁杂艰难之事。恳请依旧设置枢密使。”当初,高祖侍奉后唐明宗时,看到枢密使安重诲把持朝政、独揽大权,赏罚全凭自己意愿,常常厌恶这种情况,等到登基后,所以坚决废除这一职务,全部事务都委托给中书省。到这时冯道等人厌烦事务繁杂,所以再次请求设置枢密使,希望能分担权力。一共上了三次表,皇帝没有批准。乙巳日,徐州节度使李从温、宋州节度使安彦威都加兼中书令,西都留守、充襄州行营都部署高行周加兼侍中,凤翔节度使李从曮加守太保。派遣中使到中书省赏赐宰臣冯道生辰器物钱币,冯道因为年幼时遭遇战乱流离,早早失去父母,不记得生日,坚决推辞不接受。丙午日,任命给事中罗周岳为左散骑常侍,任命右谏议大夫符蒙为给事中,任命秘书少监兼广晋少尹边蔚为右散骑常侍,任命广晋少尹张煦为右谏议大夫,任命广晋府判官、光禄少卿边光范为右谏议大夫。丁未日,荆南节度使、南平王高从诲加兼尚书令,湖南节度使、楚王马希范加守太傅。从此藩侯郡守,都依次加官进封,以示广泛施恩。这个月,有十七个州郡发生蝗灾。

八月壬子朔日,百官身着素服在天清殿吊唁。乙卯日,任命左散骑常侍罗周岳为东京副留守。庚申日,因为山陵礼仪使、太常卿崔棁生病,任命他为太子宾客,在西都任职。壬戌日,晋昌军节度使桑维翰加检校太傅。甲子日,宰臣冯道加守太尉,赵莹加中书令,李崧加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和凝加右仆射。契丹派遣使者送来慰问的礼物,有二十匹马以及罗绢等物品。这一天,襄州行营都部署高行周上奏,收复襄州,安从进自焚而死,活捉他的儿子安宏赞并斩首。前河东节度使康福去世,追赠太师,谥号武安。戊辰日,任命太子太保兼尚书左仆射刘昫为太子太傅。下诏赏赐襄州城内百姓粟米,大户二斛,小户一斛,因为百姓长期被困在重围之中。己巳日,任命太子宾客赵元辅暂时代理太常卿事务,充任山陵礼仪使。庚午日,将太皇太后葬在魏县秦固村。癸酉日,契丹派遣使者到高祖灵前祭祀,赠送助葬礼物有御马二匹、羊一千口、绢一千匹。契丹主母也派遣使者前来慰问。下诏免除襄州城内人户今年夏秋的房屋税,城外扎营的地方免除两年租税。所有被安从进胁迫跟随的人,一概不予追究。这个月,河中、河东、河西、徐、晋、商、汝等州发生蝗灾。

九月丁丑朔日,百官身着素服在天清殿吊唁。己卯日,分别命令朝廷大臣到寺观祈雨。辛巳日,两浙节度使吴越国王钱宏佐、福建节度使王延羲,都增加食邑,并且改赐功臣名号。癸未日,皇帝亲临乾明门,观看襄州行营都部署高行周、都监张从恩等进献俘虏和敌军首级。有关官员宣布捷报完毕后,将安从进的儿子安宏受等四十四人在街市示众,全部斩首。特赦京城在押囚犯。甲申日,在崇德殿宴请班师回朝的将校,赏赐物品各有不同。乙酉日,宰臣和凝献上《回河颂》,皇帝赏赐他鞍马、器物、丝帛。丁亥日,任命宋州归德军节度使安彦威为西京留守兼河南尹;任命襄州行营都部署、西京留守高行周为宋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师。戊子日,将襄州降为防御使额,均、房二州割归邓州管辖,将泌州升为团练使额。己丑日,任命东京留守兼开封尹李德珫为广晋尹;任命宣徽南院使、襄州行营都监张从恩为东京留守兼开封尹,加检校太尉;任命前同州节度使、襄州行营副部署宋彦筠为邓州威胜军节度使,加检校太尉。山陵礼仪使撰写高祖祔飨太庙时酌献的乐章,进献给皇帝。庚寅日,下诏今后任命留守,应该颁布正式的诏书。癸巳日,乐平公主史氏进封鲁国大长公主,寿安长公主乌氏进封卫国大长公主,郑国长公主杜氏进封宋国大长公主。荆南高从诲多次上表推辞尚书令的任命。己亥日,追封已故秦国长公主为梁国长公主,已故永寿长公主为岐国大长公主,已故延庆长公主为邠国大长公主。辛丑日,任命义成军节度使兼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守贞充任大行皇帝山陵一行都部署。壬寅日,任命宣徽北院使、判三司刘遂清为郑州防御使,任命澶州防御使李承福为宣徽北院使。癸卯日,下诏大行皇帝在十一月十日下葬,从十月一日到十一月二十日皇帝不临朝,文武百官也不用上朝参拜。甲辰日,献上大行皇帝的尊谥宝册,百官身着素服在天清殿排班。(《五代会要》记载:天福七年,中书门下上奏:山陵礼仪使上奏:“高祖的尊谥号及庙号,按照旧例,在打开殡宫之前,选日子命令太尉率领百官捧着谥册,在圜丘祭告上天完毕后,捧着谥册在灵前跪着宣读。”这是历代的制度,因为天命尊贵至极,不可耽搁。如今献上高祖圣文章武明德孝皇帝尊谥宝册,因为距离洛京路途遥远,宝册难以来回运送,本司仔细斟酌,恳请只派官员前往洛京,奏告南郊太庙。当天,中书门下文武百官排班站立,中书令、侍中登上灵座前宣读宝册,举行告谥的礼仪。)礼仪使进献高祖祔飨太庙时酌献乐章的舞名,请求以《咸和之舞》为名,皇帝听从了这一请求。

冬十月辛亥朔日,百官身着素服在天清殿吊唁。襄州利市庙被封为顺正王,并且命令本州修缮庙宇。癸亥日,打开停放棺椁的宫殿,百官身着初丧的丧服进入吊唁。甲子日,灵驾出发,皇帝在朱凤门外举行遣奠之祭,祭辞完毕后回宫。丁丑日,太保卢质去世,追赠太子太师,谥号文忠。己卯日,宰臣李崧母亲去世,回深州安葬,皇帝派遣使者前往吊祭。庚辰日,契丹派遣使者到高祖灵前祭祀,赠送助葬的马三匹、衣服三套。

十一月庚寅日,将高祖皇帝葬在显陵。壬辰日,湖南上奏,前洪州节度使马希振去世。戊戌日,下诏宰臣等人分别到寺庙祈雪。庚子日,将高祖的神主牌位供奉到太庙。辛丑日,任命金吾卫大将军、权判三司董遇为三司使。下诏:“州郡征收盐税,过境税每斤七钱,住税每斤十钱,州府盐院都由省司派人管理。”在此之前,各州府除了征收蚕盐外,每年在海盐区域大约收取盐价钱一千零七万贯,高祖因为各地盐禁法律严厉,触犯的人众多,于是开放盐禁,允许通商,命令州郡向百姓征缴食盐钱,上户一千文,下户二百文,分为五等,当时这样做也很便利。到这时掌管赋税的人想要增加财政收入,又难以突然改变之前的办法,于是加重关卡和市场的征税,大概是想杜绝百姓贩卖私盐,让利益归于官府。之后盐禁恢复如初,盐钱也继续征收,一直成为弊端。这一天,下诏:“天地、宗庙、社稷以及各种祠祭等,听说主管部门管理时,大多不精细整洁。应该让三司预先支出一年的祭祀用品,在太庙设置仓库收贮。派遣宗正丞主管,委托监察使监督,祭器、祭服等没有完备的进行修制。(《五代会要》记载:敕令派遣宗正丞石载仁专门主管,监察御史宋彦升监督仓库,并且派遣供奉官陈审璘前往洛京,在太庙内合适的地方修建仓库房屋五间,等完工后,催促支取的物品,监督送到仓库交付完毕,领取收领文状交回。每次有祠祭,各部门分别领取祭祀用品。到时候委托监库御史宋彦升、宗正丞石载仁当场给付。大祠、中祠同时命令监察御史检查,小祠就命令行事官检查。如果出现怠慢疏忽,本司按照规定治罪。祭器没有的进行修制,已有的进一步加以整治。)

十二月辛酉日,任命威武军节度副使、充福建管内诸军都指挥使王亚澄为威武军副大使,掌管节度事务。下诏:“各道州府,每逢大型祭祀、冬至、寒食、立春、立夏以及雨雪天气尚未放晴时,不得执行死刑。如果有已经判决的文案,可以选择次日或者雨雪停后施行。”乙丑日,任命前邓州节度使安审晖为左羽林统军,前延州节度使丁审琪为右羽林统军,前金州节度使潘环为左神武统军,前华州节度使皇甫立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右龙武统军刘遂凝为左骁卫上将军,前贝州节度使马万为右骁卫上将军,左龙武大将军张彦泽为右武卫上将军。丙寅日,宰臣冯道、滑州节度使兼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守贞、河阳节度使皇甫遇、西京留守安彦威、广晋尹李德珫,都增加爵位和食邑,这是对他们在办理山陵事务中辛劳的奖赏。己巳日,回鹘进奉使密里等人分别被授予怀化归德大将军、将军郎将等职,之后被放回所属蕃地。庚午日,追封已故洪州节度使马希振为齐国公。辛未日,追封已故中吴建武等军节度使、彭城郡王钱元璙为广陵郡王。丙子日,于阗、回鹘都派遣使者进贡地方特产。

天福八年(公元943年)春正月辛巳日,唐坤陵被盗掘,这是庄宗母亲曹太后的陵墓。河南府上奏:“逃亡的民户共有五千三百八十七户,其中还包括饿死的人。”下诏:“各道用仓库的粮食赈济饥民,百姓家中有积存粮食的,酌情均分借贷,以救济贫民。”当时州郡遭受蝗灾和旱灾,百姓流亡,饿死的人数以千万计。东都的人士、僧道,请求皇帝车驾再次前往东京。后唐庄宗的德妃伊氏从契丹派遣使者进贡马匹。庚寅日,沙州留后曹元深加检校太傅,充任沙州归义军节度使。癸巳日,派遣一万禁军及其家眷前往东京。乙巳日,于阗、回鹘入朝使者刘再成等都被授予怀化大将军、将军郎将等职,放回所属蕃地。

二月庚戌日,皇帝下达御札,决定本月十一日车驾返回东京,沿路州府,无需修饰行宫;食宿和驿站的供应,都用官府物资提供;文武臣僚除了有公事应该跟随车驾的,都先行出发。任命侍卫亲军使景延广充任御营使。癸丑日,任命广晋尹李德珫暂时代理邺都留守。己未日,皇帝车驾从邺都出发,特赦邺都的在押囚犯。甲子日,到达封丘,文武百官在行宫拜见皇帝。乙丑日,抵达东京。甲戌日,任命东京留守张从恩暂时代理邺都留守,任命皇帝的弟弟检校司徒石重睿为检校太保、开封尹,由于他年幼还未出宫独立居住,派遣左散骑常侍边蔚主持府中事务。丁丑日,任命前太仆卿薛仁谦为卫尉卿。河中地区逃亡的民户共有七千七百五十九户。当时天下闹饥荒,谷价飞涨,很多人饿死。右金吾卫上将军刘处让去世,追赠太尉。

三月己卯朔日,任命中书令、监修国史赵莹为晋昌军节度使,任命晋昌军节度使桑维翰为侍中、监修国史。(《通鉴》记载为晋昌节度使、兼侍中桑维翰为侍中。胡三省注释说:桑维翰开始在藩镇任职时兼任侍中,如今入朝,正式成为门下省长官。)辛巳日,任命左散骑常侍卢重为秘书监,任命东京副留守罗周岳为右散骑常侍。癸未日,青州节度使、东平王杨光远进封寿王,北京留守刘知远、恒州节度使杜威都加兼中书令。乙酉日,任命鄜州节度使符彦卿为河阳节度使,任命暂时代理邺都留守、前开封尹张从恩为邺都留守、广晋尹,任命右羽林统军丁审琪为鄜州节度使。丁亥日,天策上将军、湖南节度使、楚王马希范加守尚书令、兼中书令。己丑日,桂州节度使马希杲依旧为检校太尉、兼侍中,兼任朗州军州事;朗州武平军节度使马希萼加检校太尉,进封爵位和增加食邑。任命武平军节度副使、岳州团练使马希瞻为检校太尉,兼任卢州昭信军节度使;任命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团练使马希广为检校太尉,兼任洪州镇南军节度使;他们都是楚王马希范的弟弟。庚寅日,任命宣徽北院使李承福为右武卫大将军,充任宣徽南院使;任命前郑州防御使刘继勋为左千牛卫大将军,充任宣徽北院使。国子祭酒兼户部侍郎田敏进献印本《五经》书籍,皇帝赏赐帛五十段。甲午日,有白乌鸦栖息在作坊的桐树上,作坊使周务捕获后进献给皇帝。辛丑日,引进使、太府卿孟承诲出使契丹。下诏京城各部门代理官职且亲自处理公事满五年的官员,授予初次正式官职。癸卯日,任命左谏议大夫司徒诩为给事中,左司郎中王仁裕为右谏议大夫,前鸿胪卿王均为少府监。

夏四月戊申朔日,发生日食。庚戌日,任命许州节度使赵在礼为徐州节度使,任命徐州节度使李从温为许州节度使。己巳日,中书门下上奏:“请求将六月二十七日皇帝生日定为启圣节。”皇帝听从了这一请求。这个月,河南、河北、关西各州发生旱灾和蝗灾,分别派遣使臣前去捕杀蝗虫。

五月己卯日,追封皇帝已故的长姊为吴国长公主。癸未日,皇帝的侄女永福县主去世,停止上朝三天,追封平昌郡主。丁亥日,皇帝的第二叔祖追赠太师万友追封秦王;皇帝的第三叔祖追赠太尉万铨追赠太师,追封赵王。皇帝的伯父追赠太傅敬儒追赠太师,追封宋王;皇帝的皇叔追赠太尉福王石德追赠太师,依旧追封;皇帝的皇叔追赠太傅石晖追赠太师,追封韩王;皇帝的皇叔追赠太尉通王石殷、皇叔追赠太尉广王石威、皇兄追赠太傅郯王石重裔都追赠太师,依旧追封。皇兄追赠太师沂王石重信追封楚王;皇兄追赠太傅虢王石重乂、皇兄追赠太师夔王石重进、皇弟追赠太尉陈王石重杲等都追赠太师,依旧追封。并且命令有关部门选择日子进行册封。辛卯日,任命御史中丞王易简为尚书左丞,任命礼部侍郎张允为御史中丞,任命中书舍人吴承范为礼部侍郎,任命吏部侍郎王延为尚书右丞,任命尚书右丞王松为吏部侍郎,任命兵部侍郎张昭远为吏部侍郎,任命户部侍郎吕琦为兵部侍郎,任命刑部侍郎韦勋为户部侍郎,任命工部侍郎李详为刑部侍郎。癸巳日,命令宰臣等人分别到寺观祈祷降雨。己亥日,飞蝗从北方遮蔽天空向南飞来。太子宾客李棁去世。甲辰日,下诏:“各道州府现在关押的罪人,除了十恶五逆、抢劫杀人、伪造印信、制造毒药、官员贪污这些罪行各减一等外,其余的全部释放。”当时各地旱灾和蝗灾严重,所以有这道诏书。乙巳日,皇帝前往相国寺祈雨。

六月庚戌日,因为螟蝗为害,下诏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李守贞前往皋门祭告,并且派遣诸司使梁进超等七人分别前往开封府辖区捕杀蝗虫。乙卯日,任命左羽林统军安审晖为潞州节度使。宿州上奏,飞蝗抱草干死。丙辰日,贝州上奏,逃亡的民户共有三千七百户。派遣供奉官卫延韬到嵩山投放金龙祈雨。戊午日,任命西京留守马从斌为左监门卫上将军。开封府辖区飞蝗自行死亡。庚申日,河南府上奏,飞蝗大量落下,遍布山野,草木的叶子都被吃光,很多人饿死。礼部侍郎吴承范去世。丙寅日,因为即将册封皇太后,派遣尚书左丞王易简奏告天地。陕州上奏,蝗虫飞入境内,啃食五谷庄稼以及竹木的叶子,逃亡的民户共有八千一百户。丁卯日,任命给事中符蒙为礼部侍郎,任命左谏议大夫裴坦为给事中。辛未日,派遣内外臣僚二十八人分别前往各道州府征借粟麦。当时使臣迎合皇帝旨意,制定的法律非常严厉。民间把舂米磨面的器具用泥封起来、隐瞒数量的人都被处死,由此百姓生活艰难,民怨沸腾。这个月,各州郡蝗虫成灾,蝗虫所到之处草木都被吃光。

天福八年(公元943年)秋七月丁丑朔日,京师降雨,积水深达三尺。辛巳日,许州节度使李从温前来朝见,进封楚国公。壬午日,任命前河阳节度使皇甫遇为右龙武统军。丁亥日,任命宣徽南院使李承福为同州节度使。癸巳日,将陕州甘棠驿改名为通津驿,这是为了避讳庙讳。甲午日,在正衙举行册封皇太后的仪式,任命宰臣李崧为册封使,右散骑常侍李慎仪为副使。丁酉日,皇帝前往南庄,召集随行的臣僚练习射箭,赏赐路旁的农民每人布衫和麻鞋。

八月戊申日,右卫上将军杨思权去世,追赠太傅。辛亥日,分别命令十三位朝臣分赴各州检查遭受旱灾的禾苗情况。泾州、青州、磁州、邺都一同上奏,逃亡的民户共有五千八百九十户。有五位县令佐因为天灾导致百姓挨饿,带着官印上缴辞官。癸酉日,任命前昭义节度使李从敏为左龙武统军。

九月戊寅日,尊奉秦国夫人安氏为皇太妃,她是皇帝的生母。丁亥日,追册已故魏国夫人张氏为皇后,她是皇帝的原配夫人。丙子日,任命金部郎中、知制诰冯玉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充任颍州团练使。戊子日,前颍州团练使田令方被追夺身上的官职爵位,勒令回到私宅,因为他在前任耀州刺史时,额外向百姓摊派曲钱并收归私囊。延州上奏,绥州刺史李彝敏抛弃城郡,与弟弟李彝俊等五人带领二百七十口骨肉前来投奔,延州将他们押送朝廷,称他与兄长夏州节度使李彝殷偶然产生猜忌嫌隙,互相攻伐。辛卯日,夏州上奏,派遣宥州刺史李仁立暂时代理绥州事务。癸巳日,已故绛州刺史张从训追赠太尉,他是追册皇后的父亲。甲午日,夏州李彝殷上奏:“衙内都指挥使拓拔崇斌等五人作乱,当时已经收捕处斩。接着绥州刺史李彝敏擅自带领兵士,直抵城门,随即派人围杀,李彝敏知道事情不成,与五个弟弟带领家人向南逃走。”下诏:“李彝敏暗中勾结凶党,公然肆意实施叛逆阴谋。在骨肉至亲之间,尚且兴起屠杀残害;在朝廷的治理之下,难以容忍。将他押送夏州处斩。”丙申日,皇帝前往大年庄,接着前往侍卫使景延广的宅第。景延广进献金玉器玩,皇帝赏赐景延广玉带和名马,景延广的母妻、宾佐、部曲、僮仆也都得到了赏赐。庚子日,任命右谏议大夫边光范为给事中,任命吏部郎中刘知新为右谏议大夫。这个月,各州郡搜括借到的军粮,造册上报,吏民有隐瞒遗漏的,都被处以极刑。有二十七个州郡发生蝗灾,饿死的人数达数十万。

冬十月戊申日,皇帝下制书,册封吴国夫人冯氏为皇后,并且命令有关部门选择日子,准备礼仪进行册封。庚戌日,封皇帝的第十一妹为嘉兴长公主,第十二妹为永泰长公主。这天夜里五更,有彗星出现在东方,位于角宿,十天后消失。壬子日,任命暂时代理延州军州事、前凤州防御使杜威为延州留后。甲寅日,任命国子祭酒兼户部侍郎田敏充任宏文馆学士,掌管馆中事务;任命吏部侍郎张昭远充任史馆修撰,掌管馆中事务;任命给事中司徒诩充任集贤殿学士,掌管院中事务。西京上奏,百姓马知饶杀儿子吴九但未成功,因为吴九侵犯母亲的食物。下诏赦免马知饶。甲子日,任命前延州节度使何健为泾州节度使。丙寅日,任命泾州节度使王周为陕府节度使。己巳日,任命左散骑常侍、暂时代理开封府事边蔚为工部侍郎,依旧掌管府中事务。壬申日,任命前兵部侍郎李玘为吏部侍郎。癸酉日,任命代理太尉、右仆射平章事和凝为册封使,代理司徒、给事中边光范为副使,追册已故魏国夫人张氏为皇后,捧着宝册到西庄影殿行礼,按照礼仪安排卤簿仪仗。

十一月丁丑日,任命邓州节度使宋彦筠为晋州节度使,任命泾州节度使何建为邓州节度使。己卯日,任命前邺都留守、广晋尹李德珫为泾州节度使。丙申日,有关部门奏请商议,已故天下兵马都元帅、吴越国王钱元瓘谥号为庄穆,下诏改为文穆。戊戌日,派遣前复州防御使吴峦暂时代理贝州军事,下诏让节度使王令温回朝。庚戌日,单州军事判官赵岳上奏,刺史杨承祚深夜开门出城,称母亲生病,前往青州探望,将牌印留在孔目官齐琪处,自己已代理知州事务。辛丑日,高丽派遣使者前来朝贡。昭化军节度使、瑞慎等州观察等使杜建徽进封郧国公。派遣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郭谨领兵前往郓州。

十二月乙巳朔日,派遣左领军卫将军蔡行遇率领兵士驻扎在郓州,并且派遣供奉官殿直二十六人,从河阴到海口,划分地段进行巡查,这是因为青州节度使杨光远图谋叛乱。庚戌日,前左御正齐国夫人吴氏已降封二十一人,一并封为郡国夫人,太后宫、皇后宫的知客夫人等也同样封赐。太子太保退休的梁文矩去世,追赠太子太傅。癸丑日,下诏河阳节度使符彦卿、宋州节度使高行周、贝州节度使王令温、同州节度使李承福、陈州梁汉璋、亳州李萼、怀州薛怀让都回朝,分别命令使臣到各州郡巡查,这是因为契丹入侵。派遣给事中边光范、前登州刺史郭彦威出使契丹,走到恒州时,敌军已经侵犯边境,无法前进,在公馆停留数月,未能完成使命就返回了。(《辽史》记载:天福八年二月乙卯日,晋朝派遣使者进献先帝遗物。辛酉日,晋朝派遣使者请求居住在汴京,同意了。三月丁未日,晋主到达汴京,派遣使者前来道谢。五月己亥日,派遣使者前往晋朝,送去生辰礼物。六月辛酉日,晋朝派遣使者进贡黄金。秋八月丁未朔日,晋朝再次进贡黄金。己未日,前往奉圣州,晋朝派遣他的儿子石延煦前来朝见。)甲寅日,任命单州刺史杨承祚为登州刺史,是顺应他的请求。华州、陕府上奏,逃亡的民户共有一万二千三百户。乙丑日,腊日,皇帝没有外出。下诏前陕州节度使石赟率领各节度使在郡郊打猎。太子宾客聂延祚去世。丁卯日,下诏宣徽使刘继勋在杜威的园亭召集节度使、统军等练习射箭。淄州上奏,青州节度使杨光远反叛,派遣兵士夺取淄州,劫持刺史翟进宗进入青州。这年冬天发生大饥荒,河南各州饿死的有二万六千多人。

开运元年(公元944年)春正月甲戌朔日,当晚,阵云遮蔽了北斗七星的魁星。乙亥日,沧州、恒州、贝州、邺都紧急来报,契丹前锋赵延寿、赵延昭率领五万骑兵入侵,即将抵达甘陵,是青州杨光远把他们招来的。己卯日,契丹攻陷贝州,知州吴峦战死。庚辰日,任命宋州节度使高行周为北面行营都部署,任命河阳节度使符彦卿为马军左厢排阵使,任命右神武统军皇甫遇为马军右厢排阵使,任命陕州节度使王周为步军左厢排阵使,任命左羽林统军潘环为步军右厢排阵使。太原上奏,契丹侵入雁门,包围了忻州、代州。恒州、沧州、邢州三州上报,契丹大军压境。这一年,天下饿死的人数达数十万,下诏各地长官掩埋尸体。壬午日,下诏本月十三日皇帝车驾北征,任命前邠州节度使李周暂时代理东京留守。乙酉日,皇帝车驾从东京出发。丁亥日,敌骑抵达黎阳。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守贞为前军都虞候。河北局势危急,各州求救的使者络绎不绝。戊子日,皇帝车驾到达澶州。任命贝州节度使王令温为邓州节度使,当时王令温的弟弟王令崇从契丹来到,诉说全家都被困在甘陵,所以有此任命。辛卯日,邺都留守张从恩派人趁夜缒城抄小路前来奏报,契丹主率领三四万铁骑在元城建立牙帐,任命赵延寿为魏博节度使,改封魏王,赵延寿每天率领骑兵逼近营垒然后退去。甲午日,任命北京留守刘知远为幽州道行营招讨使,任命恒州节度使杜威为副招讨使,定州节度使马全节为都虞候,其下属职员将校由招讨使根据情况自行任命。乙未日,大雾中有白虹成双出现,占卜的人说:“这意味着战事,下面必将有战斗发生。”下诏征集天下公私马匹以补充骑军。丙申日,契丹进攻黎阳。派遣右武卫上将军张彦泽等率领三千精锐骑兵抵御。己亥日,派遣译诏官孟守忠给契丹主送信,谋求重修旧好。孟守忠从敌营返回,契丹主回信说:“已成的局势,无法更改了。”辛丑日,太原上奏,与契丹在秀谷交战,斩首三千级,生擒五百人,俘获敌将一十七人,贼军逃散进入鸦鸣谷,已进军追击。

二月甲辰朔日,派遣石赟守卫麻家口,何建守卫杨刘镇,白再荣守卫马家渡,安彦威守卫河阳。郓州上奏,博州刺史周儒举城投降契丹,又与杨光远暗中约定,杨光远引导契丹军在马家渡渡河。当时郭谨在汶阳,派遣左武卫将军蔡行遇率领数百骑兵前往。蔡行遇在芦苇丛中遭遇伏兵,敌军突然杀出,辗转战斗几个回合,部下都逃走了,蔡行遇被贼军抓住,身负重伤,不能骑马,被放在畚箕里抬到敌营。派遣李守贞等水陆并进,去救援汶阳。丙午日,先锋指挥使石公霸与契丹在戚城之北相遇,被契丹包围。高行周、符彦卿正在林下休息,听说贼军到来十分惊愕,急忙督军前进。契丹兵力强盛,将他们重重包围,派人疾驰报告景延广,请求增派援军。景延广犹豫不决,等待皇帝的指示。高行周等人大声呼喊,怒目奋力攻击贼军,死伤很多,皇帝亲自率领亲兵救援才得以解围。(《宋史·符彦卿传》记载:契丹骑兵数万,在铁丘包围高行周,诸将没有人敢抵挡他们的锋芒,只有符彦卿率领数百骑兵攻击,辽军逃走,高行周得以幸免。《高怀德传》记载:到戚城时,被重重包围,援兵不到,情况十分危急,高怀德左右开弓射箭,纵横驰骋突围,众人纷纷败退,他挟着父亲冲了出来。)皇帝登上戚城古台,摆酒犒劳三位将领,他们都指责景延广不派兵救援,相对落泪。戊申日,契丹在马家渡东岸修筑营垒,派骑兵列阵在外,抵御朝廷军队。李守贞率军进攻,击败了他们。敌骑四散逃走,跳入河中淹死的有数千人,于是攻克了他们的营垒。起初,西岸有敌军数万,击鼓呐喊、挥舞旗帜来助威,等看到东岸兵败,号哭着离去。缴获马八百匹,生擒贼将七十八人,部众五百人,押送到皇帝所在之处,全部斩首。辛亥日,夏州节度使李彝殷集合蕃汉军队四万人抵达麟州,渡过黄河,侵犯契丹境内,以此牵制敌军。壬子日,任命李彝殷为契丹西南面招讨使。易州刺史安审约上奏,在北平与契丹交战,贼军退保祁沟关,截断桥梁后返回。癸丑日,博州残兵从敌营中逃回来。周儒投降时,贼军俘虏了他的军士,准备押送到敌营,走到中途,看守的人夜里睡觉,其中一名军士自己解开枷锁,为其他士兵解开束缚,拿起敌人的戈矛,杀死了二百多名押送的人,向南逃走归来,到了河边没有船,就泅水过河,除了淹死的,幸存的有六十七人。这一天,太阳出现黄白色光晕,两条白虹夹着太阳移动。己未日,沧州上奏,贼军三千人押送抢掠的人口、财宝等,从长芦进入蕃地,派轻骑兵半路截击,斩杀、俘获一千多人,敌人扔下人口和辎重逃走。庚申日,宰臣冯道等再次上表请求演奏音乐,都没有得到允许。当时皇帝从守丧期满后,在宫中偶尔演奏轻柔的女乐,等到亲征以来,每天在身边召集浅蕃军校,弹奏三弦胡琴,用羌笛伴奏,击鼓打节拍,轮流唱歌跳舞,以此娱乐。皇帝常对侍臣说:“这不算音乐。”所以冯道等奏请演奏音乐,皇帝下诏不允许,此事就作罢了。壬戌日,杨光远率兵包围冀州,刺史李琼率领州兵出击,杨光远弃营逃走。冀州上奏,在城下击败贼军,看到有人抬着棺材,询问投降的人,说“戚城之战,上将金头王中流箭而死,这是他的棺材”。癸亥日,任命前邓州节度使何建为东南面马步军都部署,率军驻扎在汶阳。甲子日,蜀人侵犯后晋的阶州。

三月癸酉朔日,契丹主率领十多万军队前来交战。当时契丹假装放弃元城寨已经十天了,在顿丘故城埋伏了精锐骑兵,等待朝廷军队。(《通鉴》记载:邺都留守张从恩多次奏报敌人已经逃走,大军想要追击,恰逢下雨而停止。)埋伏了多日,人马饥饿困顿,赵延寿献策说:“晋军都在黄河边上,畏惧我们的锋芒,不敢前进,不如直接杀到城下,从四面进攻,夺取他们的桥梁,天下就平定了。”契丹主认为有道理。这一天,前军高行周在戚城之南,贼将赵延寿、赵延昭率领数万骑兵出现在朝廷军队的西边,契丹主亲自率领精锐骑兵出现在朝廷军队的东边,两军交战,互有胜负。到傍晚时,契丹主率领精锐部队从中间杀来,皇帝亲自率领亲军列成后阵,从东西两面渡过黄河,摆出偃月的阵势,旗帜鲜明,兵马严整。契丹主看到后,对左右说:“杨光远说晋朝兵马一半都饿死了,今天看来,多么雄壮啊!”敌骑往来驰骋冲击,朝廷军队屹立不动,万弩齐发,飞箭遮蔽天空,贼军逐渐后退。这时有逃兵报告契丹主说:“南军东面人少,沿河的城栅不坚固,可以攻打。”契丹于是率领精锐骑兵攻打东边,朝廷军队战败逃走,敌骑追击。当时有夹马军士一千多人在堤间修筑水寨,旗帜的末端露出堤堰,敌人望见,以为是伏兵,追击的骑兵就停了下来。过了很久又交战,朝廷军队又败退,李守超率领数百骑兵手持短兵器直接出击,敌人逐渐后退。战场上,人马死伤无数,折断的箭和残留的箭头,堆积起来有几寸厚。到了夜里,贼军敲击钲器收兵后退,夜里行军三十里后扎营。护圣指挥使协霸(“协霸”二字前疑似有脱漏文字)逃入贼营,他的族人被灭。护圣第二军都指挥使安重怀、指挥使乌韩七、监军何彦超等临阵畏缩胆怯,手中丢掉兵器,全部被斩首。乙亥日,契丹主帐内的小校偷了他的坐骑前来投奔,说:“契丹已经传递木书,收军北撤。”(《契丹国志》记载:景延广怀疑有诈,关闭营垒不敢追击。辽帝北归,所经过的地方百姓财物被焚烧抢掠殆尽。)齐州上奏,青州贼军侵犯明水镇。壬午日,礼部尚书卢詹去世,追赠太子太保。甲申日,契丹的车帐已经经过贝州,留下赵延昭守卫贝州。(《辽史》记载:三月壬午日,留下赵延昭守卫贝州,把俘虏的百姓迁徙到内地。)辛卯日,定州马全节攻打泰州,攻克了它,俘虏敌军士兵二千人,其他牲畜、兵器数量与之相当。癸巳日,北京留守、兼中书令刘知远封太原王,其余官职照旧。这一天,下诏在天下征调乡兵,每七户出一名士兵,由六户提供物资支持,并且士兵要自备兵器,以“武定”作为军号。太常丞王绪被处斩弃市。王绪家住青州,经常给杨光远写信,王绪妾的兄长不满王绪不接济他,于是告发王绪与杨光远勾结谋反,密信中讲述了朝廷机密之事,于是将王绪收捕斩首。

夏四月,皇帝车驾在澶州。沧州上奏,契丹攻陷德州,刺史尹居璠被敌人俘虏。甲辰日,邺都留守张从恩前来朝见。丁未日,加授张从恩平章事,让他返回邺都。己酉日,下诏本月八日皇帝车驾返回京城,命令高行周、王周留下镇守澶渊,附近地区的兵马由他们根据情况自行处置。甲寅日,皇帝从澶州返回京城,特赦京城中死刑以下的罪人。丁巳日,将冀州升为防御使级别。同州、华州上奏,出现人吃人的现象。己未日,任命右武卫上将军张彦泽为右神武统军。辛酉日,任命郓州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景延广为西京留守;任命宋州节度使高行周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任命侍卫亲军都虞候、义成军节度使李守贞为兖州节度使,依旧掌管军队事务。这一天,分别命令三十六位文武臣僚前往各道州府搜括征取钱帛,以供军需。癸亥日,任命西京留守安彦威为晋昌军节度使,任命晋昌军节度使赵莹为华州节度使,任命左龙武统军皇甫遇为滑州节度使。这一天,在宫中摆酒,召见景延广对他说:“你有辅佐我登基的功劳,现在任命你治理伊、洛地区,这并不是用来酬谢你功勋的合适职位。”于是解下御衣、宝带赏赐给他。丙寅日,陇州上奏,饿死的有五万六千口人。

五月壬申朔日,太原刘知远上奏,边境尚未安宁,军事费用开支很大,所封的王爵,请求暂时不要举行册封仪式。戊寅日,派遣侍卫亲军都虞候李守贞率领步兵和骑兵共两万人,前往青州讨伐杨光远。丁亥日,任命邺都留守张从恩为贝州行营都部署(《通鉴》记载:张从恩上奏说:“赵延昭虽然占据贝州,但他麾下的将士长期在外,思念家乡,应该迅速进军攻击。”下诏任命张从恩为贝州行营都部署),任命滑州节度使皇甫遇为行营都虞候,任命左神武统军潘环掌管骑兵,右神武统军张彦泽掌管步兵。辛卯日,张从恩上奏,贝州贼将赵延昭放火大肆抢掠,弃城逃走(《通鉴》记载:赵延昭驻扎在瀛州、莫州,凭借水势巩固自己的防守)。任命李守贞为青州行营都部署,任命河阳节度使符彦卿为副部署。戊戌日,任命邓州节度使何建为贝州永清军节度使。这个月,泽潞上奏,饿死的人共有五千多。

六月辛丑朔日,朝廷军队攻克淄州,斩杀杨光远任命的伪刺史刘翰。癸卯日,任命太尉、兼侍中冯道为检校太师、兼侍中,充任同州节度使。丙午日,下诏重新设置枢密院。丁未日,任命侍中桑维翰为中书令,充任枢密使。暂时代理开封府尹李周去世,停止上朝,追赠太师。辛亥日,任命邢州节度使安叔千为晋州节度使,加授同平章事;任命晋州节度使宋彦筠为陕州节度使;任命吏部郎中李谷充任枢密直学士。丙辰日,滑州黄河决口,洪水漂流淹没曹州、单州、濮州、郓州等州的境内,环绕梁山与汶水、济水汇合(《宋史·杨昭俭传》记载:黄河在多个郡县决口,征发大量民夫,由当地的统帅监督工程,不久堵塞了决口。晋少主很高兴,下诏立碑记载这件事。杨昭俭上表劝谏说:“陛下刻石纪功,不如降下哀痛的诏书;挥笔歌颂赞美,不如颁布罪己的文章。”言辞十分恳切,少主赞叹赏识,最终停止了立碑之事)。戊午日,将府州升为团练使级别。庚申日,襄州进献白鹊。甲子日,重新设置翰林学士。乙丑日,宰臣等三次上表请求允许演奏音乐,下诏批准。戊辰日,任命门下侍郎王松为左丞;任命右丞王易简为吏部侍郎;任命右散骑常侍萧愿为秘书监;任命右谏议大夫王仁裕为给事中;任命给事中李式为左散骑常侍;任命金部郎中、知制诰徐台符为翰林学士;任命礼部郎中李浣以本官知制诰,充任翰林学士;任命刑部郎中刘温叟改任都官郎中,充任翰林学士;任命主客员外郎范质充任翰林学士;御史张宜改任仓部员外郎、知制诰。庚午日,任命前晋州节度使周密为左龙武统军,任命同州节度使李怀忠为左羽林统军。

开运元年(公元944年)秋七月辛未朔日,皇帝亲临崇元殿,大赦天下,将天福九年改为开运元年。河北各州,凡是遭受过契丹践踏的地方,免除今年的秋税。各军将士按照等级分别给予优厚赏赐。各州征借的钱帛,赦书到达之日,立即停止征收,缴纳一千贯以上的人免除科徭,缴纳一万贯以上的人授予本州上佐官职。这一天宣布赦免诏书还没结束,就遇上大雷雨,只好匆忙结束。当时都城内被雷击死的有数百人,明德门内石龙的头部被震落,有见识的人认为石是国姓,这大概是非常不祥的征兆。癸酉日,任命定州节度使马全节为邺都留守,加兼侍中;任命昭义节度使安审晖为邢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师。乙亥日,前陕州节度使王周加检校太尉,改任定州节度使;邺都留守张从恩改任郓州节度使。礼官上奏:“天子服丧三年期满,要在太庙举行祫祭,高祖圣文章武明德孝皇帝今年八月服丧期满,应该在十月举行大祫祭之礼,冬季的祠祭,改为祫祭。”皇帝听从了这个建议。丁丑日,虞部员外郎、知制诰陶谷改任仓部郎中、知制诰,大理卿吴德谦改任秘书监退休。辛巳日,任命左龙武统军李从敏为潞州节度使,天策府都护军、桂州节度使、知郎州军事马希杲加检校太师。壬午日,将金州降为防御州,将莱州降为刺史州。户部侍郎田敏改任兵部侍郎;刑部侍郎李祥改任尚书右丞;任命颍州团练使冯玉为户部侍郎,充任端明殿学士;中书舍人赵上交改任刑部侍郎。己丑日,任命枢密使、中书令桑维翰充任宏文馆大学士,太子太傅、谯国公刘昫为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判三司,宰臣李崧、和凝进封爵位和增加食邑。庚寅日,宣徽北院使刘继勋改任宣徽南院使,三司使董遇改任宣徽北院使。辛卯日,任命前陕州节度使石赟为邓州节度使。同州节度使李承福去世,追赠太傅。

八月辛丑日,任命十五位将领抵御契丹(《东都事略·范质传》记载:晋出帝任命十五位将领出征。当天晚上,范质在宫中当值,出帝命令各位学士分别起草制书,范质说:“宫城已经关闭,担心机密泄露。”于是独自起草。),北京留守刘知远充任北面行营都统,镇州节度使杜威充任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郓州节度使张从恩充任马步军都监,西京留守景延广充任马步军都排阵使,徐州节度使赵在礼充任马步军都虞候,晋州节度使安叔千充任马步军左厢排阵使,前兖州节度使安审信充任马军右厢排阵使,河中节度使安审琦充任马步军都指挥使,河阳节度使符彦卿充任马军左厢都指挥使,滑州节度使皇甫遇充任马步军右厢都指挥使,右神武统军张彦泽充任马军排阵使,沧州节度使王廷胤充任马军左厢都指挥使,陕州节度使宋彦筠充任步军右厢都指挥使,前金州节度使田武充任步军左厢排阵使,左神武统军潘环充任步军右厢排阵使。壬寅日,闽王王延羲被他的部下连重遇、朱文进杀害,众人推举朱文进主持留后事务,称天福年号,从小路派人上报朝廷。甲辰日,太子少傅卢文纪改任太子太傅,太子少保李麟改任太子太保,刑部尚书李怿改任户部尚书,给事中司徒诩改任右散骑常侍,任命府州刺史折从阮为安北都护,充任振武节度使。这天夜里,火星进入南斗星区域。乙巳日,下诏重新设置明经、童子二科。己酉日,任命邓州节度使王令温为延州节度使。癸丑日,任命威武军兵马留后、权知闽国事朱文进为检校太傅、福州威武军节度使,掌管闽国事务。癸亥日,将澶州升为节镇,以镇宁作为军额,割濮州为属郡。甲子日,任命延州节度使史威为澶州节度使。

九月庚午朔日,发生日食。乙酉日,任命户部侍郎韦勋为太子宾客,任命前棣州刺史段希尧为户部侍郎,任命光禄卿张仁愿为大理卿。己丑日,礼部侍郎符蒙去世。壬辰日,太原上奏,代州刺史白文珂在七里烽击败契丹,斩首一千多级,生擒将校七十多人。癸巳日,任命前陇州防御使翟光邺为宣徽北院使。己亥日,因为沧州节度使王廷胤去世,停止上朝,追赠中书令。

冬十月壬寅日,两浙节度使、吴越国王钱宏佐加守太尉。庚戌日,任命徐州节度使、北面行营马步都虞候赵在礼为北面行营副都统,邺都留守马全节为北面行营副招讨使。甲寅日,任命起居郎、知制诰贾纬为户部郎中、知制诰。戊午日,下诏说:

朕恭敬地承接先帝的遗命,得以继承这伟大的基业。常常害怕国家颠覆危亡,不能承担这重任,从半夜到日偏西,不敢有丝毫懈怠和安宁,早晚警惕勤勉,心中常怀着敬畏。只是因为朕的恩信还不显著,德教还没有广泛传播,治国之道还不明确,所以灾祸的征兆才会出现。

过去,连年遭遇灾害,庄稼没有收成,道路上饿死的人接连不断,这是上天的谴责,是朕德行浅薄招来的。再加上战争还在继续,边境事务繁多。仓库粮食不足,就挪用百姓的口粮;国库财物不足,就征收百姓的资财;士兵数量不足,就征调百姓中的壮丁;战马不足,就借用百姓的马匹。虽然这些事是迫不得已,但道理上又怎么说得通呢!听说派去的使臣,完全没有领会朕的心意,不但不诚恳地劝勉百姓,反而用威刑逼迫,朕听到这些,更加深感愧疚和痛心。接着又遇上守臣叛逆,敌骑入侵边境,致使士兵没有时间休息,军队有征战的劳苦,百姓有运送物资的劳役,百姓的疲惫还没有恢复,赋税徭役却仍然急迫,想到这些,朕怎么能安心吃饭睡觉呢!朕怎能不反省过错,心怀愧疚,引咎自责,进一步减少开支,希望招来和平呢?应该去除无用的开支,停止不紧急的事务,舍弃浮华追求实际,节省费用和劳力,一方面符合先帝仁慈节俭的规范,一方面追慕前代圣王朴素的品德。

过去,制造军器,花费稍微多了些,只求坚固刚硬,不必追求华丽;今后作坊制造器械,不得再用金银装饰。至于打猎,朕向来不喜欢,凡是各种服饰器用,尤其要去除奢华,天下各府州不得再把珍宝玩好以及鹰犬作为贡品。在古代,圣明的帝王都是穿着粗布衣服、吃着简单的食物,何况朕德行浅薄,更应该恭敬地奉行,今后宫中膳食,减去多种菜品,衣服帷帐,务必去除华丽的装饰,只要能御寒保暖就行。高大的宫殿、雕饰的墙壁,是古人所告诫的,玉杯象牙筷,是前代所非议的,今后凡是有营建修缮的地方,涂饰雕刻不得过度,宫廷之内,有不合理的费用支出,一切禁止。

唉!朕继承先帝的皇位,掌握国家大权,不明白治国的大道,就像走在春天的薄冰上一样。正逢天灾流行,国家的发展多有阻碍,因此而感到恐惧,引咎自责,表达诚意,希望对将来有所补益。更依赖王公、将相,贵戚、豪宗,各自开启你们的真心,遵循这条道路,共同达到富庶,实现安宁。所有臣僚,应该体会朕的心意。

十一月壬申日,下诏说:“蕃寇还没有平定,边境事务繁多,现在虽然没有敌人侵犯,但也必须广泛设置提防。朕将亲自率领勇猛的军队,亲自穿上铠甲,等到听说敌人南下,就立即北征,不必先确定日期,另外发布告谕。所有的物资供应,应该让三司预先谋划,应该随从的各部门职员,都应该常备出行的计划。”己卯日,任命陈州刺史梁汉璋充任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壬午日,任命贝州节度使何建为澶州节度使兼北面行营马军右厢排阵使,任命澶州节度使史威为贝州节度使。丙戌日,任命前金州节度使田武为沧州节度使兼北面行营步军右厢都指挥使,任命前相州节度使郭谨为鄜州节度使。

十二月己亥朔日,皇帝前往皋门,射中一只白兔。癸丑日,福州节度使朱文进加同平章事,封闽国王。丁巳日,青州杨光远投降。杨光远的儿子杨承勋等砍下观察判官邱涛、牙将白延祚、杨赡、杜延寿等人的首级,送到招讨使李守贞那里,然后纵火大声呼喊,把他们的父亲劫持到私宅,献城投降,派即墨县令王德柔进献表章等待治罪。杨光远也派节度判官杨麟进奉表章请求赐死。下诏赦免了他。

闰月庚午日,任命杨承信为右羽林将军,杨承祚为右骁骑卫将军。他们都是杨光远的儿子,先到朝廷请罪,所以特别授予这些官职。癸酉日,李守贞上奏,杨光远去世。当初,杨光远已经上表投降,皇帝因为杨光远当年在太原归降,想要保全他,议事的人说:“哪有谋反罪行滔天还赦免他的道理!”于是命令李守贞根据情况处置。李守贞派人勒死了他,以病死上报。乙酉日,前登州刺史张万迪被削夺官爵处斩,青州节度判官杨麟被流放到威州,掌书记任邈被流放到原州,支使徐晏被流放到武州。即使遇到恩赦,也不在放还的范围内,这都是因为杨光远反叛的缘故。工部尚书、权知贡举窦贞固上奏:“进士及各科举人考试对策,旧例是夜间考试,以三条蜡烛燃尽为限,天成二年改为白天考试,现在想恢复旧例夜间考试。”皇帝听从了这个建议。特赦青州辖区内的罪人,立功的将士分别给予优厚赏赐,青州的官吏百姓因为杨光远而受到牵连的,一概不予追究。青州行营招讨使、兖州节度使兼侍卫都虞候李守贞加同平章事,副招讨使、河阳节度使符彦卿改任许州节度使。丙戌日,将青州降为防御使级别,任命莱州刺史杨承勋为汝州防御使。己丑日,任命工部尚书窦贞固为礼部尚书,太常卿王延为工部尚书,左丞王松为太常卿,任命前尚书右丞龙敏为尚书左丞。癸巳日,任命前安州防御使李建崇为河阳兵马留后,任命宣徽使翟光邺为青州防御使,任命内客省使李彦韬为宣徽北院使。甲午日,任命给事中边光范为左散骑常侍,任命枢密直学士、吏部郎中李谷为给事中,依旧担任原职。这个月,契丹耶律德光与赵延寿率领全军入侵,包围恒州,分兵攻陷鼓城、藁城、元氏、高邑、昭庆、宁晋、蒲泽、栾城、柏乡等县,前锋抵达邢州,河北各州告急。下诏张从恩、马全节、安审琦率军驻扎在邢州,赵在礼驻扎在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