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陈奉安

陈奉安轻敲桌面，察觉到自己的护卫有些异常，疑惑开口问道。

“费伍，怎么了？”

费伍皱了皱眉，再次朝着陆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恭敬回道。

“没什么，公子。”

奇怪……

完全感受不到内劲，这种水平的武者居然能够察觉处在敛气状态下的自己。

这不合常理。

费伍行事素来小心谨慎，这种情况不得不引起他的怀疑。

难不成……对方也处在敛气状态，而且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简直是无稽之谈，泉阳城里除了寥寥几位，不可能有这么牛哔的存在。

“你紧张过头了，这里可是长风商盟的地盘，谁敢在这闹事？”陈奉安当然不会知道贴身护卫的想法，出言宽慰道。

闻言，费伍僵硬的表情上，显露出一丝无奈。

“公子，流民和乞丐可分不清这是谁的地盘，一枚铜板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一两银子银子更是会让他们心智全无。”

对于人世险恶，陈奉安的认识仅仅停留在书本记载的“岁大饥，人相食”这种刻板印象中。

与上层社会严格到让人窒息的规矩相比，烂泥巷这种充满喧哗的自由气息反而让他感到浑身自在。

或许是出于对这位王府顶尖高手的尊重，陈奉安笑着转移话题。

“你说的对，所以我才要习武。”

“况且有你在，有什么好怕的，一百个，一千个乞丐又怎么样，还不是你一刀就能解决？”

“说正事吧，住处的事有着落了没有，我可不想每天睡在酒楼和妓院里。”

“倩儿住着更是别扭。”

方桌对面的少女撇了撇嘴，不屑地扬起下巴。

听到这个问题，费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公子，您再考虑考虑，进武馆修行这种事，是只有如我一般的下等人没有办法的选择。”

“您如果对武学感兴趣，王府之中任何一位尊师都愿意倾囊相授，当然也包括我……”

“好了，好了。”陈奉安的颇为不耐的挥挥手脸上，“我怎么也跟老头子一样唠唠叨叨的。”

“回答我，住处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费伍当即收敛态度，恭恭敬敬地回道：“已经有眉目了，就在酒馆对面。”

“这间宅子原本是永州萧家的行宅，萧家败落以后，现在被一个姓侯的本地人占着，我正准备联系本地衙门……”

陈奉安的目光瞬间低沉下去，“我记得，我说的是……买。”

“我明白，花银子买。”

“您放心，我只是去衙门打听一下对方的门路。”

“当然，好像没什么门路。”

……

陆远将赢来的铜钱收入怀中，装作淡定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个世界尚未开发出蒸馏技术，酒水烈度很低，混黄的液体中清晰可见沉在碗底的杂质，连喝十几碗也不见醉意。

说来奇怪，输输赢赢两个时辰，就在钱袋子眼看就要见底的时候，手风忽然顺了起来。

连着赢了五六把，不仅赚回本钱，甚至把酒钱也赢了回来。

可是眼下，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酒碗和赌局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让他不寒而栗的目光彻底消失之后，他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这就是武者吗……”

陆远仔细咂摸着方才的感觉，对方的眼神中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似乎有种奇怪的力量压在肩上，让自己动弹不得。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就让他有种从里到外全都被看穿的感觉，不禁心下骇然。

这种一眼就被人看透的滋味，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至于那两柄交叉绑在对方背上的手斧，无疑属于更高品阶的武器。

虽然还不明白白色光芒意味着什么，但既然自己无法在第一时间看穿，就说明其品阶肯定在下品之上。

陆远在心中推测。

幸好对方并没有恶意，那道目光仅仅停留片刻，便消散在喧哗声之中。

“为什么之前没感受过类似的压迫感，难不成与【口才】和【潜行】能力提升有关？”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尽快搞钱进武馆才是正路。”

陆远腹诽着起身，将赢来的铜钱赏给坐庄的女人，然后离开了酒馆。

骤雨初歇，巷子中到处都是尚未排干的雨水。

皮肤黝黑的鱼贩子们挤在街巷两侧，铺一张苫布，摆上几个装满鱼虾的竹筐，卖力吆喝着。

“来看看，新鲜的海蛎子……”

“鲅鱼，黑鱼咯……”

“梭子蟹，虾爬子……”

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他却分明嗅到一丝紧张的气味。

陆远满怀戒心地向远处看去，两个黑袍子守在巷子口，一身墨黑锦缎曳撒长衫，披风几乎垂在地上，袖口隐隐可见几道云纹。

其中一人腰间佩了长刀，另一个拿了根三尺来长黑铁棍。

黑袍子虽然没有特别注意到他，可陆远一看到他们就浑身不对劲。

穿越这么多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黑袍子”突然出现，总不会是为了调查那三个死在自己手上的流民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远摇了摇头，正要迈开步子，忽然发现路边积水坑漾起阵阵波纹，轰隆隆的马蹄声势如奔雷。

“钦天司办案，通通闪开！”

商贩们惊叫着躲避，而摊位上的鱼虾却遭了殃，在马蹄的践踏下飞散四溅，落在泥坑里，扑腾两下便没了动静。

为数八人的黑衣骑队策马疾驰而过，一个女骑士置身于队伍最前方，腰胯弧月弯刀，所到之处香风飘落。

女骑士与陆远年龄相仿，身形高挑，肤若凝脂，好似一阵疾风，从杂乱闹市中疾风般掠过。

“呜……我的鱼……败家娘们……”鱼贩子捧起被踩碎的海鱼，抽噎咒骂着。

“小点声，你不想活了，那可是钦天司！”一个胖子压低声音道。

“出什么事儿了……”老婆子的声音有些发颤。

陆远并不关心女人是谁。

他刚刚慌忙躲避才避免了被撞翻的下场。

可有很多事终究是躲不开的。

他低头瞄着鞋底粘黏的半坨狗屎，嘴角微微抽搐，对着女骑士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臭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