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穹顶的星图仍在逆向流转,暴雨冲刷着裸露在外的青铜齿轮。
宋江的手指在机关匣夹层摩挲,蚕丝缠绕的线圈正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蜂鸣——那是电磁脉冲启动前的共振频率。
“给每座烽火台加装响箭匣。“他抓起溶洞壁上生长的钟乳石,在青砖地面画出改良版机关图。
碎石粉末随着指尖移动簌簌飘落,某个瞬间竟与旋转的星图轨迹重合,“三更天前要看到连环弩的箭槽里填满淬毒铁蒺藜。“
李逵抡起开山斧劈向溶洞石壁,迸溅的火星照亮他虬结的肌肉:“管他什么乾坤锁魂,来一个爷爷劈两半!“斧刃卡在某种金属机括里,暗河水面忽然浮起十二盏青铜灯,将众人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刻满楔形文字的洞壁上。
吴用的鹤氅扫过悬浮的青铜灯,灯芯爆出青紫色的火焰。
他沾着灯油在《易经》残页上推演,突然按住正在调试床子弩的公孙胜:“巽位有变——东南三十里外的芦苇荡,昨夜丑时三刻的露水痕迹呈锯齿状。“
暴雨在申时初刻转成牛毛细雨。
林冲的丈八蛇矛挑开濡湿的帐幔,枪尖挂着半片带血鳞甲:“探马来报,芦苇荡里藏着龙虎山的铜甲尸兵。“他的指节在矛杆上收紧,青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末将愿率三百轻骑焚其粮道。“
宋江的目光掠过沙盘上插着八卦旗的东南角,那里正渗出水渍——吴用清晨布下的六壬盘在预警。
他忽然将三枚磁石拍进沙盘,铁砂瞬间凝成首尾相衔的阴阳鱼:“林教头可识得此阵?“
溶洞顶端的星图突然投射在沙盘上方,二十八宿中有七颗星辰被染成血红。
林冲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认得那些星辰排列的轨迹,正是高俅当年在白虎堂陷害他时,屏风上绣着的天杀阵。
“对方在用星象锁定我们的命格。“公孙胜的桃木剑刺破悬浮的水珠,血水顺着剑脊淌成诡异的符咒,“凡出阵者皆入彀中。“
林冲的枪尖重重磕在地面,震得沙盘里的铁砂簌簌跳动。
他望着溶洞外渐暗的天光,那里有他亲手训练的八百钩镰枪手正在布防。
雨丝打湿了束发的红绸,让他想起娘子自缢那夜飘进牢房的槐花。
子时的梆子声被某种野兽嘶吼截断。
负责西寨瞭望的阮小二传来急报:三十里外的官道出现移动的青铜鼎,鼎中蒸腾的血雾正在腐蚀沿途草木。
石灵解下腰间蚕丝绦,系在溶洞口的青铜铃铛上,铃舌竟是用磁石雕成的司南。
“他们在用生桩术改易地脉。“她的指尖划过铃铛表面,蚕丝突然绷直指向东南,“吴学究说的没错,对方有精通奇门遁甲的高手。“
宋江突然掀开暗河边的青石板,露出埋在地下的青铜管道。
这是他上月用北宋的冶铁技术仿造的地下电缆,此刻正传来规律的震动——有人触动了五里外的陷马坑机关。
“换防。“他解下佩剑扔给正在磨斧的李逵,“你带斧头营去东崖,用火油浇灌第七到第九号闸口。“又转头对沉默的林冲说:“教头的钩镰枪队守住溶洞暗河,一个水鬼都不许放进来。“
林冲的指甲掐进掌心,他分明看见沙盘上的血色星辰已经逼近梁山主峰。
当吴用捧着龟甲占卜用的蓍草经过时,他突然拦住军师:“若按现在的防御布置,我们最多撑到几时?“
蓍草在龟甲上投出细长的影子,像极了垂死之人伸向天空的手指。
吴用沾着溶洞顶渗下的钟乳水,在青砖上写了个“巽“字,水痕转瞬被某种力量蒸干,留下焦黑的卦象。
暴雨在寅时重新肆虐,林冲的蛇矛挑飞第七个试图攀上溶洞的铜甲尸兵时,听见西北角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那是宋江带人引爆了埋在地脉节点的火药,飞溅的碎石里裹挟着青铜鼎的残片。
当黎明的灰光刺破云层时,林冲发现自己的枪尖凝结着霜花——这盛夏时节的异常天象,让他想起沧州牢城营那根冻裂了他掌纹的水火棍。
他摘下护腕,露出小臂上被铜甲尸兵抓出的三道血痕,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金色。
石灵的身影出现在溶洞二层的悬桥上,她手中蚕丝绦正在编织某种类似现代集成电路的图案。
当林冲抬头时,一滴混着铁锈的钟乳水落进他的伤口,灼烧感突然变成刺骨的寒凉。
石灵踩着悬桥垂落的蚕丝滑至林冲身侧,夏季暴雨打湿的蓑衣泛着青铜冷光。
她袖中滑出一段冰蚕丝绦,缠绕住林冲渗血的护腕:“宋大哥说这伤口需用磁石拔毒。“指尖轻点间,丝绦上竟浮现出类似现代心电图的光纹。
林冲扯动嘴角,丈八蛇矛在泥地里划出半道弧光。
他望着溶洞二层悬垂的青铜齿轮,那些精密的咬合结构让他想起沧州牢营的镣铐:“当年白虎堂的星图,比这血煞阵还要恶毒三分。“
“宋大哥的磁石阵能改易星轨。“石灵的蚕丝突然绷直,将护腕上的青金毒素凝成冰晶。
悬桥上方坠落的雨珠在她掌心聚成水镜,映出八百钩镰枪手正在暗河布防的身影,“你可见过能把《梦溪笔谈》里的磁针偏角,炼成破阵利器的人?“
溶洞深处突然传来齿轮卡涩的异响,李逵的咆哮震得钟乳石簌簌掉落:“直娘贼!
爷爷这就去劈了那些装神弄鬼的铜鼎!“他扛着两坛火油冲向溶洞东口,斧刃在地面拖出火星,点燃了沿途渗出的沼气。
“站住!“宋江的暴喝裹挟着电磁蜂鸣。
他手中机关匣射出的铜线缠住李逵脚踝,三百斤的壮汉竟被掀翻在地。
暗河水映出他冷峻的面容:“东南闸口的沼气浓度已达临界值,你想让弟兄们给你陪葬?“
李逵的络腮胡挂着泥浆,他看见宋江掌心的磁石正吸附着满地铁砂。
那些黑砂在青砖上拼出梁山七十二峰的地形图,每个关隘都闪着磷火般的蓝光——那是埋设火雷的标记。
“哥哥...“李逵的斧头咣当落地,他认出那些磷火最密集处,正是自己老家沂水县的方向。
去年生辰时,宋江曾用磁石为他拼过一副沂山秋猎图。
公孙胜的桃木剑突然刺破溶洞水雾,剑尖挑着的符纸在雨中自燃。
他沾着铜甲尸兵的青金血,在悬桥立柱画下二十八宿星图:“当以奇门遁甲辅以机关术,在九宫方位埋设厌胜之物。“
宋江的机关匣弹出九枚青铜齿轮,精准嵌入溶洞顶端的星图凹槽。
他转向正在调配朱砂的公孙胜:“给你两个时辰,在震、离、兑三位布下太阴锁魂阵。“又对整理箭槽的吴用喝道:“用诸葛连弩的机括原理,把厌胜符改成触发式陷阱。“
子时的暴雨裹着冰雹砸向梁山,林冲的蛇矛在溶洞口舞成银轮。
他听见石灵的冰蚕丝在暗河水面织网,那些带着现代拓扑学规律的丝线,竟将公孙胜的法阵威力放大了三倍不止。
“林教头可还记得大相国寺的垂杨柳?“石灵突然开口。
她的蚕丝正将铜甲尸兵的碎甲拼成汴京街市图,“当年你能倒拔垂杨柳,今夜何不把这暴雨掀翻?“
林冲的瞳孔猛地收缩。
暗河倒影里,他看见自己小臂的伤口正在吸收星图血光,丈八蛇矛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八百钩镰枪手齐声怒吼,枪尖划破的雨幕竟形成短暂真空。
寅时三刻,吴用捧着龟甲冲进总坛。
蓍草在星图照射下呈现诡异的双影:“六壬盘显示对方已破三处阵眼!“他沾着磁砂在青砖上推演,突然将《武经总要》残页拍在沙盘,“是龙虎山的天师剑阵!“
溶洞外的爆炸声突然密集如鼓点。
李逵的斧头营传来讯号——东南第七闸口的青铜管道开始渗血。
石灵的蚕丝绦瞬间绷断三根,悬桥上的太阴锁魂阵亮起刺目红光。
“来了。“公孙胜的桃木剑突然自燃,剑身浮现出五里外芦苇荡的倒影。
三十六个身披星斗袍的道士正在踏罡步斗,他们手中的青铜剑组成流动的银河。
宋江的机关匣弹出十二枚磁石,在沙盘上组成浑天仪模型。
他沾着李逵斧刃上的血迹,在磁石间画出洛书轨迹:“灵姑娘的冰蚕丝还剩多少?“
“够在九宫位织张天罗地网。“石灵扯断束发的丝绦,发丝间竟闪烁着纳米材料般的银光。
这些改良自北宋蜀锦织法的冰蚕丝,正在吸收溶洞顶泄漏的星图能量。
当林冲的蛇矛第三次刺穿铜甲尸兵咽喉时,他听见西北崖传来玉磬清音。
那种音律不似人间所有,却让他想起娘子生前最爱的《霓裳羽衣曲》。
丈八蛇矛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矛尖凝结的冰晶里竟封着半片带血槐花。
“教头小心!“石灵的蚕丝缠住林冲手腕,将他拽离突然塌陷的地面。
暗河水中浮起密密麻麻的青铜卦象,每个卦象都在释放腐蚀性雾气。
公孙胜的太阴锁魂阵开始反向旋转,将溶洞内的氧气抽成真空。
宋江突然将机关匣拍进暗河,电磁脉冲震得所有人耳膜出血。
他撕开青砖下的绝缘层,露出用桐油浸泡的青铜线圈:“灵姑娘,该收网了!“
石灵的冰蚕丝在溶洞顶端骤然收紧,将逆向旋转的星图勒出裂纹。
李逵的斧头营突然集体后撤,他们布设的沼气陷阱正在与太阴锁魂阵产生共鸣。
当林冲的蛇矛挑飞最后一只铜甲尸兵时,听见五里外的芦苇荡传来仙鹤哀鸣——那是龙虎山天师出阵的前兆。
溶洞二层的青铜齿轮突然停止转动,吴用手中的蓍草齐根而断。
公孙胜的桃木剑指向正东方向,剑尖垂落的血珠在青砖上滚出北斗形状。
宋江抓起三枚磁石掷向暗河,水面倒影里的星图竟开始吞噬自己的光芒。
暴雨在黎明前突然静止,悬浮的水珠里映出八百钩镰枪手紧绷的脊背。
石灵系在溶洞口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铃舌司南指向的正北方位,传来晨露冻结成冰晶的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