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教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老张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四个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李方旺神色平静，林雨晴清冷依旧，张广飞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和一丝冲动后的紧张，而班长周晓雯，虽然努力挺直了腰板，但红肿的眼圈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分明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老张心里“咯噔”一下。

周晓雯怎么这副模样？这丫头平时稳重得很，怎么哭了？

他放下手中的红墨水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这是？”老张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

李方旺上前一步，沉稳地开口：“张老师，有点事情，我们觉得必须立刻向您汇报。”

接下来，在李方旺的引导和补充下，周晓雯断断续续、带着委屈和愤怒地将刚才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从王江涛如何挑起事端、进行道德绑架，到如何污蔑李方旺，最后又是如何用不堪入耳的言语恶意中伤自己……讲到最后，她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张广飞在一旁补充王江涛是如何嚣张跋扈，林雨晴则冷静地证实了周晓雯所言非虚，并强调了李方旺中午主动提出分享资料的事实。

最后，李方旺平静地陈述了自己动手的原因：“王江涛污蔑我可以不理会，但他当众用那种话侮辱周晓雯同学，性质太恶劣了，我必须制止。”

张广飞也梗着脖子补充：“对！他该打！我还踹了他一脚呢！”

老张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这叫什么事啊！

还有不到两周就要高考了！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闹出这种事情来？

这是他教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先是李方旺被举报搞“投机倒把”，差点连高考资格都要取消。

然后是刘建国报复李方旺，结果成了王江涛在后山被打，弄得人心惶惶。

现在倒好，直接在教室里动起手来了！还牵扯到污蔑女生名誉这种极其严重的问题！

男生就算了，成绩最好的周晓雯和林雨晴都被卷进去了。

虽然李方旺他们四个说得有板有眼，逻辑清晰，但老张毕竟是班主任，处理事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让四人先在办公室等着，自己则亲自去了一趟教室，把当时在场的另外几个同学叫出来，一一询问情况。

几个同学的说法基本一致，都证实了是王江涛先污蔑周晓雯，言语极其难听，李方旺和张广飞是后面才动的手。

其中一个平时比较老实的男生，犹豫了一下，还小声补充了一句：“张老师，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江涛还找过我……商量要怎么让李方旺把笔记交出来……我，我当然就觉得他不对！”

听到这里，老张心里“咯噔”一声，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

他摆摆手让那几个学生回教室，叹息了一声。

王江涛这小子，确实太不地道了！心思狭隘，手段卑劣，临近高考还蓄意挑起事端，污蔑同学，简直是害群之马！

按理说，这种学生就该严肃处理，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可是王家在公社有点势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前几天王江涛被打后，他那个在公社保安部当主任的大伯气势汹汹来到学校，连主管教学的副校长都得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他那个在公社当保安部主任的大伯，可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这里，老张长叹一声，回到办公室，语气温和地安抚了四人几句，让他们先回教室复习，并郑重承诺学校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影响到他们的高考。

……

李方旺、张广飞、周晓雯和林雨晴四人离开了办公室，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

刚才在办公室里据理力争、同仇敌忾的情绪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事后的不安和担忧。

张广飞走在李方旺身边，刚才打人的那股兴奋劲儿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挠了挠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压低声音问：“方旺……你说……咱们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我那一脚……踹得好像有点狠……”

张广飞开始后怕起来，这事情会不会影响高考？

周晓雯也红着眼圈，走到李方旺和张广飞面前，声音带着浓浓的歉意和自责：“对不起……李方旺，张广飞……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

李方旺看着两人担忧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别担心。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王江涛有错在先，他挑衅、污蔑，尤其是侮辱女同学，这是大错！我们出手是制止他的错误行为，占着理呢。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的笑容和自信的语气，让众人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但心思细腻的周晓雯，眉头却依然轻轻蹙着，她看了李方旺一眼，欲言又止，她隐约听说过王江涛家的一些情况，知道他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而林雨晴自始至终都静静地走在一旁，没有说话。她清冷的目光偶尔扫过李方旺沉稳的侧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默默地观察。

刚才在办公室里，她虽然也为李方旺他们作证，但此刻，她并没有像李方旺那样表现出绝对的乐观。

或许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林雨晴比其他人更清楚，有时候，“占理”并不一定就能决定最终的结果。

只是，她也没有将这份隐忧说出口。

……

另一边，王江涛捂着又疼又肿的鼻子，骑着他那辆半旧的凤凰牌自行车，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家赶。

鼻血虽然止住了，但鼻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心里那股巨大的羞辱感，让他几乎要发疯。

今天在教室里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周晓雯的怒斥、林雨晴冰冷的眼神、李方旺那毫不留情的一拳、张广飞踹过来的那一脚，还有全班同学鄙夷的目光……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剜着他的心。

“李方旺！张广飞！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咬牙切齿，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一路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王江涛终于回到了家。他刚把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扔，他母亲王母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儿子脸上的伤和嘴角的血迹。

“哎哟！江涛！你这是怎么了？！”王母吓得手里的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衣服撒了一地也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儿子面前，声音都变了调，“谁打你了？！告诉妈！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看到母亲焦急担忧的样子，王江涛心里积攒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出来，他带着哭声，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自己挑衅和污蔑的部分，只强调自己是如何被李方旺和张广飞无故殴打……

王母听着儿子“声泪俱下”的控诉，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顿时心疼得跟刀割一样，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哭喊着：“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上次在后山被人打错了也就算了，怎么这次又被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为什么总是欺负我们家江涛啊！他爸！他爸！你快出来看看啊！你儿子又被人打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