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吾徒，吾师

从范雎站出来的那一刻起，白起就猜到了，今日所来究竟是为什么。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竟然还促使秦王召开了一场朝议。

夸张，就这么想搞老夫吗？

白起坐在原地，看着范雎在那里表演，面无波澜。

“竟然是武安君，坏了坏了，我刚才骂人的话没让他听到吧。”

“这丞相不是害人吗！不先说武安君，再阐述事实，害的我等口无遮拦，怕不是故意想让我们得罪武安君。”

“别说了，我们也是一时不查，着了范雎的道，武安君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希望如此吧。”

“不过范相是怎么回事，竟然公开和武安君叫板，这不是要撕破脸皮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哪个都得罪不起，估计今天来就是当个看客，谨慎发言就行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刚才就中了范雎一计，他们现在可谓是谨慎再谨慎。

范雎见白起无动于衷，于是继续唱着自己的独角戏。

“诸位都知道，秦国以法制为本，方才强国。若是人人都仗着权势，视秦律于无物，我大秦和百年前又有何异，我大秦又如何大兴！”

“武安君此举，难道不是在坏我大秦基业吗！？”

“诸位想想，如果就此下去，我大秦会演变成什么样，人人争权夺利，谁又会真心为大秦着想？”

范雎说完，看向周围，却无一人接他的话。

他也不觉得尴尬，看向贺阳。

“你说，杀你儿子的人，是谁？”

“是秦吏！”

贺阳咬牙吐出几个字，仿佛要嚼碎秦吏的名字一样。

“是秦吏！”

贺阳看向武安君，对着他低吼道。

白起蔑视着看了他一眼，随后便不再在意。

“你们说的秦吏，已经伏法了不是吗？”

“武安君，不要这么说嘛，谁不知道咸阳狱里那个是替身，真正的秦吏早就被你救走了。”

范雎迈步到白起身边，语气轻佻，他不怕白起不认，既然准备拿这件事做文章，他早就找好了证据。

只要白起敢咬死狱里那个是秦吏，他就敢拿出证据来压死白起。

白起听了范雎的话，低着头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范相竟然亲自处理了秦吏，然后安排了一个替身是吗?”

“你！”

范雎没想到白起竟然这么无耻，差点缓不过气。

“你胡诌！”

“那秦吏明明就在你的府邸，你竟然还妄图把帽子往我头上扣。”

“你既然说秦吏不是你救的，那么你府里那个秦吏，又作何解释？！”

话说到了这里，白起起身，对着秦王拱手道：“秦吏，乃吾徒。”

“于几日前偶然所见，念其颇有天分，故收入门下。”

堂下一阵哗然，一部分人惊讶武安君竟然收徒了，一部分则是震惊他竟然这么大胆，竟然还把人收做了徒弟。

“要是我杀个人，是不是也有机会成为武安君的徒弟。”

不少人心中暗自嘀咕，如果是这样，他们绝对愿意。

“竟然把人收做徒弟，武安君，看来你为了救人，无所不用其极啊。”

范雎惊异，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秦吏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能让武安君做到这个份上，难道此人的身份有异？

白起不用看范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范相多虑了，我收他为徒，仅仅是因为他有天分罢了。”

白起说这话不是为了打消范雎的疑虑，而是为了秦吏正名。

他可不想让秦吏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仰仗他威势的小人。

“天分？有没有天分还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白起，你可敢让他当朝对峙。”

“有何不可？秦王可否允许吾徒来此？”

秦昭襄王看着堂下的两人，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好久朝堂上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不过能让武安君说有天分的小子吗，寡人还真想看看。

希望不要让寡人失望。

一道道声音经由内侍的传递，出了咸阳宫。

“大王有令，宣武安君之徒，秦吏觐见！”

........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秦吏强撑着自己的手臂，尽量保持着平稳，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仅手臂，连双腿也在颤抖着。

而此时距离白起离开也才过了一个时辰。

他能感觉到手心已经被粗糙的剑柄磨破了，手臂每一次细微的颤抖，手心处都会传来蚂蚁噬咬般的感觉。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下的打算。

既然答应了白起，那么除非他晕倒，不然他不会强行为自己找理由休息。

这是一个男人的坚持。

魏澜在一边看着秦吏，脸上满是心疼。

她想劝秦吏休息一下，却张不开口，她深知此时让秦吏休息，不是在帮秦吏，而是在害秦吏。

秦吏在此刻每坚持一份，日后在战场上生存的几率也会高一分。

而让秦吏休息，就是在减少他生还的几率。

对于这点，她深有体会。

就在此时，守门的侍卫有小跑着来到了魏澜的身边。

“夫人，秦王有派人来了，还带有大人的口信。”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一名太监就被迎了进来，依旧是之前的那位。

魏澜脸色高冷，甚至没有看太监一眼。

“念。”

“秦王请武安君之徒，秦吏，到咸阳宫觐见。”

“武安君的口信是，让夫人无须担心，有他在，秦吏公子定会无恙。”

魏澜听到前半句，脸色变得铁青，不过白起的口信让她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但是依旧有几分担忧。

“你可知，秦王先召家夫，又召家子，所为何事?”

“似乎是有人状告武安君和令徒，具体的，倒是不清楚。”

“知道了，下去领赏吧。”

走之前，太监还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魏澜一眼。

他可是听说多，武安君的夫人可不好惹。

“夫人，大王和武安君，还在等着呢。”

“哼，你急什么，话带到就没你的事了。”

魏澜冷哼一声，顿时把太监吓得消失不见。

竟然有人敢状告老头子还有吏儿，看来武安君府沉寂久了，什么小猫小狗都敢来碰瓷。

刚好趁这个机会，魏澜让秦吏放下了剑胚。

“吏儿，你师父唤你前去咸阳宫。”

“莫怕，师娘陪着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