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戏

文先生眼珠颤了颤,狐疑她今日的咄咄逼人。

重重叹了口气,最终慈爱的目光笼住怀心缇,笑道:“臭丫头,跟老师发什么脾气?”

怀心缇脸上有些茫然,多年官场起伏,她最能辨人真假。此时此刻的老师,真心实意,并无作伪。

文先生抬手敲了敲她额头,语重心长道:“禧娃,今天的事情我听凝香说了,怀六家的找人好好查查,若是为了争怀老爷子留下的家产,有族中诸位耆老在,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你麻烦。其中怕不是……”

“除了家产,老师觉得还有别的什么?”

被三番五次的打断说话,文先生不由蹙起眉头,探究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怀心缇撇过头去,半响后道:“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我先回了。”

怀心缇逃也似的出了书房,她没办法坦然面对老师。

回到后院,凝香先凑了上来,“主子,你又哭了?”

春词一听也围到跟前儿,仔细看了看,轻声问:“发生了何事?我们同你一起长大,同样背负血海深仇,有什么事不能同我们说?”

怀心缇勉强笑了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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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都无事发生,也没见怀六婶找耆老们开祠堂。

她一个妇人,祠堂岂会为她开?

怀心缇将所有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很多遍,心中渐渐有了筹谋

虽然前事无法与人言明,但她可以去改变决定,改变大局走向。

那一世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走上御史位置,掌了权后,通过仔细查询,终于将博林城灭一事查出一些眉目。

可就在这个时候,怀六婶突然跳出,指控她是叛将怀连竹之女。

所有一切功亏一篑……

当时太乱了,堇理说文先生叛了,太子上官鹤死了,张诤也死了……

所有事情不受控制的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再无回旋余地。

那……怀六婶的指控是导致失败的主要原因吗?

不,不是,失败的原因是怀六婶身后的人。可即使重活一世,她依旧没能推理出背后之人是谁。

是文先生吗?

如果为了杀她,相处的三十年时间,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下手。

但他一直没动手,为什么偏偏要等到最后?

怀心缇想的太阳穴隐隐发痛,密密麻麻的谜团,根本无法理清。

摇摇头,怀心缇将心思先放到了目前的事情上。

怀六婶知道她真实身份一事上,说不通。

藏不住心思的怀六婶,若真的知道她是叛将之女,早就嚷的人尽皆知,更有可能会把她送进县衙。

现在不知道,那后来是谁告诉她的呢?

怀心缇脑中闪过一张脸,那天争吵时搬出大阙律法的怀四婶!

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不争不抢,最是温柔娴静。

她的性子与她的长相完全不匹配,被夸赞贤良的人,偏偏生了副勾人的容貌。

但怀心缇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脸上尽是媚色,纯粹是因为她心思不单纯,表现在眼里便带了勾子。

怀家在龙泉镇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早已无法理清。

祖父还在时,周围全是笑脸人。

祖父一去,每个人的心思再也藏不住的摆在了脸上。

当初怀四和怀六与祖父来往最多,怀四婶和怀六婶便也是家中常客。

怀心缇左思右想,将目光锁定在怀四婶身上。

这个女人太会伪装了,她记得,许多年后,凝香同她说起龙泉镇变化,提到怀六和怀四婶搞了破鞋,被族中清理出龙泉村一事。

至于缘由为何,她并未多问。

如今细想,怕不是他们私底下串通一气,推出怀六婶闹事,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对方不仁,她也不必客气,那就让该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吧。

怀心缇目光逐渐坚定,吩咐凝香和春词道:“这几日不用跟着我。你们轮番去跟着怀六,日夜不休的跟。”

“跟着怀六?”春词诧异,随即想到了什么,问,“你说怀六口味儿什么的,难道……他偷人?”

“偷人!”凝香惊讶低喊一声,“他长那个丑样,偷人?就算偷人,也该是怀六婶吧……”

看着两人惊讶怀疑的样子,怀心缇更加放低的声音,道:“怀六去怀四的院子的话,想法子跟进去。如果有什么大场面,尽管敲锣打鼓的喊人进去捉奸。怀六婶遇事爱大喊大叫,如果能巧妙利用一番更好。”

“什么?!”两道惊呼。

“去照做。”怀心缇并不多解释什么。

凝香和春词对视一眼,沉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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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半夜,沉睡的小镇突然喧闹起来。

怀心缇坐起身,裹了衣服到前院。

文先生早就到了,见她出来眼神明灭不定。

府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族中耆老们个个脸色铁青。

连夜开了祠堂,怀六和怀四婶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跪在祖宗牌位前。

怀六婶哭天抢地,求耆老做主。

长辈们脸色难看至极,怒骂呵斥声将祠堂填的满满当当。

这时凝香和春词悄悄回来了,一左一右站到怀心缇身后,轻轻拽拽她袖子。

怀心缇松口气,看来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她可以置身事外坐等好戏了。

天将将亮起的时候,如从前的处理那般一样,族中最后决定将怀六和怀四婶逐出怀家,并且令两人即刻滚出龙泉镇。若两人再敢回来,怀家族人遇见皆可打杀,杀后族中赏银二百两。

这样的惩罚不算严厉,好歹留了性命。

怀心缇并未等最后结果,躲过文先生的视线,先一步带着凝香和春词上了马车。

凝香灼灼的目光看着她问:“主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有奸情的?”

“跟我说一说事情经过。”怀心缇并未回答凝香的话,转头又命车夫快些。

凝香与春词对视一眼,简短道:“这两日怀四外出走货,又见怀四婶将院子里的使唤婆子支开,我们便多留了个心眼。半夜眼见怀六爬上了怀四婶的床后,躲在怀六婶屋外改了声音议论了几句,怀六婶听后直奔怀四家的院子。后来,事情就闹大了。主子放心,没人发现我们。”

怀心缇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道:“他们的事我不记得是听到哪个丫鬟婆子议论了,本来不想管,但怀六婶天天骂我实在心烦。”

“主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何……没同文先生招呼一声。”春词观察着她的神色。

提到文先生,怀心缇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静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明白,不必同老师多说。我们去镇外送一送怀六叔和怀四婶,有些话我想问问他们。”

顿了顿,怀心缇含糊的又道:“问完话,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