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红攥着那张奶渍纸片,在煤油灯下反复端详。纸上的“2067年抗旱方案”字迹歪斜,却分明是成年人的笔迹。她盯着熟睡的弟弟崔四,心跳如擂鼓:一个襁褓婴孩怎会写出未来年份的文字?莫非……他真如爹娘所言,是文曲星下凡?可若真是神童,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预言”?
次日清晨,秀红借口帮娘喂鸡,将纸片藏在袖口直奔村小学。校长王德明是她姐夫的远房亲戚,常借书给她看。推开办公室木门时,王校长正批改作业,她压低声音道:“王叔,您瞧这字像不像我弟写的?”校长接过纸片,眉头渐拧:“这‘7’字写法倒像城里人的新式写法,可你家国栋未满月,怎可能握笔?”秀红手心沁汗:“可……可他真能‘说话’!前几日抗旱稻种的事,您也知晓的。”
王校长沉默片刻,忽然起身从书架深处抽出一本泛黄的《科学杂志》,翻至某页递给她:“上月县里来人宣讲,说这叫‘重生现象’,说是有人魂魄附于新生儿,带前世记忆。这杂志里记载的案例,与你弟情形竟有三分相似。”秀红瞳孔骤缩,指尖发颤。她原以为只是巧合,如今竟有“科学依据”?若弟弟真是重生之人,那他所言未来之事……是否皆可成真?
此事如巨石压心,秀红却不敢声张。她深知若家人知晓,或会惊恐,或会引来迷信者骚扰。但隐瞒亦难——崔四的“神异”表现愈发频繁:他能准确预判雨时,指挥村民挖井的位置皆涌出清泉;甚至用哭闹节奏“翻译”出县电台的气象预报,比广播还早半日。村里议论愈盛,有说他是菩萨转世,有说乃灾星降世。
县农业站的反应却不容乐观。抗旱稻种试种成功虽令刘站长松口气,但举报信如雪片般涌至县府:有人指控崔家“借神童之名行骗”,更暗指其勾结农业站私改种子。乡长周志刚连夜召见崔老六,拍桌训斥:“老崔,你儿子若真乃神童,便让他算出下月粮价!若算不准,便是欺民惑众,你们全家都得吃官司!”
崔老六踉跄回家,将消息告知方梅。方梅当场瘫坐在地:“咱娃儿才满月,怎能算粮价?这分明是刁难!”崔四在襁褓中发出一阵急促啼哭,声调竟似在计数。秀红急中生智,忽道:“爹,弟在哭‘三二一’!莫不是粮价涨三成,跌两成,再稳一成?”崔老六瞪眼:“这……这如何可能?”但次日县粮站果真公布调价:玉米涨三成,小麦跌两成,随后维稳。消息传开,崔家“神童”之名彻底响彻河县,而暗中的猜忌与觊觎亦悄然滋生。
更大的风波来自县城。省农科院研究员陈景明听闻此事,专程下乡考察。他带来精密仪器测量稻田数据,却对崔四的“神谕”嗤之以鼻:“科学不容玄虚!若这婴孩真能指导农业,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稻穗的氮磷配比!”崔四面对仪器毫无惧色,竟以蹬腿指向田埂旁的牛粪堆,哭声节奏对应“氮三磷二钾一”的配比口诀。陈研究员脸色骤变,连夜将数据传回省城,结论震惊:这婴孩的“指示”竟与最新农业理论吻合!
秀红在旁目睹一切,心中的谜团愈发纠缠。她趁研究员离开后,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崔四:“弟,你究竟是谁?为何知未来事?”崔四无法言语,却用小手紧攥她手指,眼中泛起泪光——那是前世未能守护家人的愧疚。秀红心头一颤,忽觉这“神童”弟弟或许藏着比重生更深的秘密。
而县府的动作亦在加速。有人提议将崔四送往省城“研究”,更有商人欲出高价“收养”以谋利。崔老六如临大敌,连夜加固院门,方梅将崔四裹进三层棉被。唯有崔四心知,真正的风暴尚未到来——前世这场旱灾后续引发的粮价暴涨与民乱,才是真正危及全家命运的劫难。他必须赶在危机前,将农业改革推向全县,同时守住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