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葛薇的尖叫就在这时撕裂夜空。典狱长转身的瞬间，底人沾满污水的机械手指刺入电网控制盒。整座监狱的照明系统在火花中瘫痪，童馨的手术刀精准划过典狱长膝窝——那里有他上周打封闭针留下的针孔。
暴动比计划提前四小时爆发。
底人扯断典狱长的武装带，将昏迷的守卫塞进牢房。走廊尽头传来焚烧档案的焦糊味，老瘸子的人点燃了文书室。“女子监区的通风井！“童馨边跑边撕开护士服，露出里面用床单改装的沙漠迷彩。
他们在洗衣房撞见正在组装信号发射器的琉璃。少女的机械义肢拆解成零件铺满熨衣台，中央处理器泡在漂白剂里消除追踪程序。“黑鹰集团的通讯卫星三分钟后过境，“她吐掉嘴里的电线，“但需要有人去水塔引开防空雷达。“
底人望向窗外，三百米外的水塔在沙暴中若隐若现。他扯下烘干机的金属滚筒，将童馨的医用酒精倒进去制成燃烧弹。“给我九十秒。“机械心脏的过载模式启动时，他后颈的条形码开始渗出荧光液。
沙地摩托的引擎声被风暴吞没。底人冲向水塔的路线经过精心计算——每隔十五米就有报废车辆作为掩体。当第一发狙击子弹击碎后视镜时，他故意让摩托侧翻，燃烧的滚筒滚向储油罐。
爆炸的气浪掀翻两座岗哨塔。底人在热浪中跃进水井，顺着铁梯爬向地下管网。童馨的定位器显示琉璃已发出信号，但本该开启的应急通道却被混凝土封死。老瘸子的尸体卡在缝隙里，手中攥着半张被血浸透的图纸——上面用红圈标出了根本不存在的通道。
“我们被卖了。“琉璃砸碎信号发射器，机械义肢的残端冒出青烟。童馨突然扯开老瘸子的囚服，在他后腰发现新鲜的黑鹰纹身——这个“抗争了十五年“的老囚徒，竟是典狱长的暗桩。
追兵的脚步声在管道中回响。底人用机械臂撞开生锈的检修口，腥臭的污水瞬间灌满通道。童馨在溺水的边缘抓住漂浮的医疗箱，发现里面装满神经抑制剂——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那批药品。
当他们从排污口爬回地面时，眼前是此生难忘的炼狱景象。黑鹰集团的武装直升机正在焚烧暴动区域，燃烧弹在沙地上画出焦黑的图腾。女子监区的围墙豁口处，三十多个囚犯被自动机枪钉成血色幕墙。
“去东仓库！“琉璃突然指向浓烟最密处，“那里有...“她的声音被EMP炸弹的脉冲波打断。底人的机械关节冒出电火花，童馨搀扶他躲进焚烧炉的阴影时，看见典狱长正在装甲车上调试某种仪器——显示屏上是底人的机械心脏实时数据。
童馨将最后支肾上腺素扎进底人颈动脉。机械超频运转的嗡鸣声中，他撞破铁门冲向东仓库。自动机枪的弹道预判系统因沙暴失灵，这给了他十二秒的突进时间。当最后一发子弹击碎左肩液压泵时，他看到了仓库里的东西。
三百具休眠舱整齐排列，每具都躺着与底人相貌相似的实验体。中央控制台的屏幕上滚动着血色字幕：［最终净化程序启动］。童正阳的影像突然出现在所有显示屏上，这次他的白大褂沾着新鲜血迹。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他的手指拂过某个红色按钮，“让我们结束这场闹剧。“仓库穹顶缓缓打开，黑鹰集团的运输机群正在云层中显现。
底人扯断主控台电缆，用机械心脏作为临时电源。当休眠舱接连开启时，他发现自己能共享三百个实验体的视觉——他们正从不同方位冲向典狱长的装甲车。童馨的尖叫从通讯器传来，她被困在焚烧炉顶，下方是沸腾的工业废料。
“做个选择吧。“童正阳的声音带着怜悯，“拯救爱人，或者阻止清洗计划。“底人的机械眼切换视角，看到运输机正在空投神经毒气罐，而童馨的医疗包卡在铁架间，里面掉出枚老式婚戒——和她父亲实验室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沙暴在此刻达到巅峰。底人撞破仓库顶棚的铁皮，用残存的机械臂抓住运输机起落架。当他在万米高空扯开毒气罐阀门时，看见驾驶舱里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琉璃正将数据线插入控制台，完好无损的机械义肢闪着崭新的冷光。
“对不起。“她的口型在爆炸强光中清晰可辨，“他们答应让我变成真正的人类。“运输机在毒气泄露中解体，底人抱着毒气罐坠向典狱长的指挥车。失重感唤醒了最深层的记忆——原来二十年前那场导致童正阳“死亡“的爆炸，是他亲手按下的按钮。
地面上的童馨正用铁链缠住焚烧炉管道。当底人如陨石般坠落在装甲车顶时，她看清了他胸口裸露的机械心脏——那上面刻着微小的“047“，而在三百米外某个苏醒的实验体身上，同样的位置刻着“046“。
毒气与火焰接触的瞬间，整座监狱化作紫色火海。童馨在热浪中跌落废料池，被突现的逃生舱弹射升空。透过逐渐闭合的舱门，她看到数百个底人正在火中行走，他们的机械身躯熔成液态金属，汇聚成银色的河流渗入沙地。
三个月后，新任典狱长巡视监狱旧址时，在焦土中发现块奇异的金属碑。碑文用二十种语言重复着相同的话：“我们终将在沙漠尽头重逢。“当他试图拍照时，沙地突然塌陷，露出底下延绵数公里的金属脉络——正是底人最后留下的机械心脏共振频率图。
而在东非裂谷新建的医疗城里，某个戴着口罩的清洁工突然驻足。她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螺丝钉时，监控画面里的瞳孔闪过机械校准特有的蓝光。远处主席台上，正在剪彩的集团总裁整理西装，袖扣上的黑鹰标志缺了半边翅膀。
-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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