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童馨的头灯照亮涵洞墙壁,成排的冷冻舱在积水里漂浮。林葛薇捞起最近的舱盖,防腐液里泡着的竟是三天前暴动中死去的囚犯,他们的太阳穴都嵌着神经云母碎片。
底人突然抓住童馨的手腕,机械眼的夜视模式捕捉到水面下的闪光。当他把琉璃推到高处时,积水突然沸腾,上百具尸体睁开发光的眼睛。林葛薇的机械蜘蛛发出尖锐警报,这是黑鹰集团远程操控尸体的频率。
“进排水管!“底人撞碎通风井的格栅。童馨在攀爬时扯落冷冻舱的电缆,整条涵洞突然通电,尸体在电流刺激下痉挛着站起。林葛薇抛出最后枚燃烧瓶,火焰在积水上蔓延成火墙。
五百米长的排水管尽头是悬崖。底人用钢索缠住众人腰腹,在酸雨里速降到谷底。当追兵的探照灯扫过崖顶时,他们正躲进生锈的输油管道——这是二十年前石油公司废弃的设施,管壁残留的原油刚好掩盖体温。
“东南方七公里有补给站。“琉璃的机械眼投射出模糊的全息地图,“但那里...“她的声音被管道深处的撞击声打断。底人握紧钢管走在最前,头灯照亮管道内壁的抓痕——和净水厂地道的痕迹一模一样。
童馨突然蹲下身,手术刀挑起块沾血的布料:“是医疗队的制服。“她的手指在布料背面摸索,扯出半张被血污覆盖的证件照——正是失踪三年的国际医疗队成员。
输油管道的裂缝逐渐变宽,月光从豁口漏进来。底人扒开缠着铁蒺藜的防护网,眼前景象让所有人窒息:月光下的山谷布满十字架,每个都钉着具风干的尸体,尸体手腕戴着不同时期的电子镣铐。最中央的钢架上,穿着白大褂的童正阳被铁链锁住脖颈,胸前的计时器显示还剩11小时23分。
“是陷阱!“林葛薇拉住要冲出去的童馨。山谷四周突然亮起探照灯,五十架无人机从岩缝中升起。底人的机械心脏在强电磁干扰下停跳两秒,这足够突击队完成合围。
典狱长的装甲车碾过十字架,履带沾着碎骨停在十米外。他手中的控制器链接着童正阳颈环:“做个交易,用47号换老东西的命。“
底人扯开胸甲露出能源核心,蓝光映出山谷岩壁的异常反光——那里埋着神经云母矿脉。当典狱长按下爆炸按钮时,他全力将核心掷向矿脉。剧烈的能量共振让整片山谷化为晶簇丛林,无人机群在强光中自毁。
童馨在晶簇缝隙间爬向父亲,童正阳的瞳孔却已扩散。他僵直的手指指着晶簇深处的洞穴,沙哑的遗言混着血沫:“真正的监狱...在...“
林葛薇的尖叫打断临终告白。琉璃的机械义肢突然暴走,残留的黑鹰程序控制她扑向童馨。底人用钢索缠住她的脖颈,却发现晶簇正在吸收自己的能源。当琉璃的利爪离童馨咽喉只剩半寸时,林葛薇用身体撞开她们,自己坠入正在晶化的裂谷。
“带她走!“这是林葛薇最后的呼喊。底人扛起昏迷的童馨冲进洞穴,身后晶爆的冲击波将典狱长连同装甲车掀上半空。琉璃的机械义肢在高温中熔化,终于恢复清明的眼睛流下两行机油。
洞穴深处的气压门需要生物认证。当童馨把父亲的手指按在扫描器时,闸门内传出机械运转的轰鸣——这是二十年前的医疗队秘密实验室,培养舱里漂浮着与底人相同的面孔。
“终极实验体0号。“童馨读着操作台尘封的日志,“原来你才是原型机...“她的手按在某个红色按钮上,全息投影突然激活。年轻时的童正阳正在痛哭:“我们必须销毁所有实验体,黑鹰集团要的不是新人类,是永生兵器...“
底人突然剧烈头痛,记忆闸门彻底崩毁。他看见自己亲手将童馨父亲推入培养舱,看见黑鹰集团篡改实验数据,看见沙漠监狱的建造过程——那些囚犯不是罪犯,而是实验体的替代品。
实验室自毁程序启动的警报声中,童馨找到暗格里的备用逃生舱。当底人将她推进舱门时,晶爆的浪潮已吞噬整条走廊。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童馨泪眼中的自己,还有舱门外飞速掠过的沙漠星空。
逃生舱弹射向东方时,沙漠深处升起真正的黑鹰要塞。底人的机械身躯在燃烧,记忆晶体却前所未有的清晰——所有实验体的意识都存储在那艘星舰上,而他是唯一能开启最终指令的钥匙。
三个月后,童馨站在东非裂谷的边缘。手中定位器显示底人的信号最后消失在这里,而裂谷对面的新医疗城正在举行落成典礼。当礼花照亮夜空时,她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主席台阴影里——那人的机械义眼闪着和底人相同频率的蓝光。
童馨在医疗站清点纱布时,发现药柜第三层多了支未拆封的肾上腺素。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完整包装的药品,铝箔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显示是三天前——那时底人刚被关进禁闭室。
“新来的运输机投送物资了?“她故作随意地问值班护士,手指轻轻摩挲着药盒边缘的凸起。护士的瞳孔在听到“运输机“时收缩了0.3秒,这个细节被童馨的医学本能捕捉到。
沙尘拍打防弹玻璃的声响突然密集,岗哨塔的探照灯扫过东区围墙。童馨借着取蒸馏水的机会,看到三个黑影正沿着排污管攀爬——那是上周暴雨冲塌的墙体缺口,现在被电网碎片和仙人掌伪装着。
回到牢房时,底人正用指甲在水泥地上刻字。机械关节被套上铅制拘束器的他,此刻像个真正的囚犯般佝偻着背。“明天放风时,西侧瞭望塔会换岗。“他沙哑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老瘸子说新来的守卫左腿有旧伤。“
童馨将肾上腺素推进底人脖颈,看着他皮肤下的金属纤维如蛇群游动。当拘束器因肌肉膨胀崩开时,典狱长的皮鞋声恰好从走廊尽头传来。她迅速将底人按在便池旁,脏水顺着他的脊背流成浑浊的溪流。
“童医生好兴致啊。“典狱长的手电筒光柱扫过两人,“给废铁做康复治疗?“他的皮靴碾碎地上的水泥碎屑,突然用枪管挑起童馨的下巴,“听说今天医疗站多了批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