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祖马龙不是香水,是毒蛇
- 我和我的冤种警官搭档
- 赟与玥
- 2434字
- 2025-03-29 14:33:32
01
“祖马龙?你管这玩意儿叫香水?”
疯癫李,也就是我们李大普队长,差点把手里那根细长的玻璃试管怼到实习生小王的鼻尖上。那动作,跟酒吧里劝酒似的,只不过杯子里是能瞬间放倒一头大象的致命毒物。
试管里,淡紫色的液体晃荡着,一条只有小指粗细的翠绿小蛇正不安地吐着信子,猩红的蛇信一伸一缩,速度快得像打桩机。“看清楚了!这叫祖马龙蝰蛇,Q国二级保护动物!剧毒!沾上一点它的毒液,都不用等救护车,你就可以直接去‘小黑盒’报到了!还是VIP加急件!”疯癫李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混合着打了鸡血的兴奋和随时要炸的暴躁,在顶楼的风里横冲直撞。
小王吓得“嗷”一声,脸瞬间白得像刚刷的墙,猛地后退一步,脚后跟磕在勘察箱上,“哐当”一声,差点表演个原地后滚翻。“李、李队……我错了!我眼神不好!我以为是哪个牌子新出的限量款香水……”
“限量你个头!”疯癫李瞪他一眼,宝贝似的把试管挪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里面不是蛇,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这玩意儿比你这条小命都金贵!懂?”
我站在旁边,没敢靠太近,主要是怕疯癫李激动起来把试管甩我身上,那我可就真成了“限量款”了,还是烈士限量款。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点——结果吸进来的不是楼顶的新鲜空气,而是大使馆区特有的浓郁硫磺味儿,还死乞白赖地非要跟楼下那家网红咖啡馆飘上来的焦糖玛奇朵甜香搅和在一起。这什么味儿啊?高端场所的下水道炸了,顺便还打翻了一桶糖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又贵又冲、又甜又臭的诡异混合体,熏得我刚做完手术的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我叫布晨芝,是个倒霉的现场勘查女法医,也是这位疯癫李警官的指定冤种搭档。谁让咱业务能力强呢……呸,谁让咱命不好,摊上这么个主儿呢。
此刻,我正一手死死捂着右下腹——昨天刚开的阑尾,新鲜热辣,现在感觉里面不是缝合线,是医生忘了取出来的手术钳,或者干脆就是个嘀嗒作响的定时炸弹,随时准备给我来个内部爆破,让我原地飞升——另一手,正相当费劲地从一个印着巨大无比的“我爱工作”四个红色大字的土味帆布证物袋里,往外掏刚捡到的几片碎鸡蛋壳。
“李队,标准的证物袋……”我刚想提醒他,按规定这玩意儿不能随便乱用,尤其是在这种涉外案件现场。
“少废话!那袋子我征用了!装艺术品呢!懂不懂?”疯癫李头也不回,眼睛还黏在那条小蛇身上,仿佛在跟它进行什么跨物种的精神交流,就差没问人家“吃了没?”了。“你那个‘爱工作’袋子就挺好,接地气,有生活!配这些蛋壳,绝配!比那些冷冰冰的塑料袋有人情味儿多了!”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默默忍了。继续从这个“有生活”、“有人情味儿”的袋子里掏我的蛋壳,心里把“我爱工作”这四个字连同设计这袋子的人一起,反复鞭尸了一百遍。
“报案人说,当时就听到死者房间里放着那首儿歌,循环播放,特别大声。”我忍着腹部的阵阵绞痛,尽量用没有感情的语调汇报,但声音还是有点发飘,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放到‘哗啦啦’那句歌词时,咱们这位文化参赞,据对面楼的目击者描述,是原地来了个空中转体720度,难度系数直逼奥运跳水冠军,然后‘啪叽’一下,脸着地,姿势据说还挺、挺完美的。”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荒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死者生前是国家体操队的编外人员吗?还是说,他想用生命最后的行为艺术,控诉这首儿歌的洗脑程度?
我的白大褂袖口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几片细小的蛇鳞,黏糊糊的,还带着点淡淡的腥气,闻着就想吐。脸色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早上出门前照镜子,苍白得像张刚用过的A4纸,自带柔光效果。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嘶……这破麻药劲儿是不是真过了……太敬业了吧这药效……说走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疼死我了……”
现场一片狼藉。
监控画面糊得像打了马赛克,只能勉强看到一个穿着使馆制服的人影,在顶楼的露台上忙活了半天。那人用鸡蛋——现在知道是剧毒的祖马龙蛇蛋了——在光洁的地砖上,小心翼翼地摆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疯癫李一眼就认出来了,说那是几十年前一张老唱片《砂器》的黑胶封面图案,简直是像素级复刻。更绝的是,旁边还用碎掉的蛋壳,拼凑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二维码。技术队的同事扫了一下,手机屏幕上弹出了四个黑色的大字:艺术已死。
“啧啧,行为艺术,绝对是行为艺术!”疯癫李压根无视那圈黄色的警戒线,猫着腰钻了过去,像捡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散落在地上的黑色唱片碎片。
他站直身子,高举着那块碎片,对着夕阳,仿佛在欣赏什么圣物,然后猛地转身,指点江山:“这不是谋杀!这是献祭!一场伟大的、该死的、对庸俗世界的行为艺术献祭!”
他那双总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放着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布布!我的好搭档!别管你那什么蛋壳的碳酸钙含量了!给我分析!立刻!马上!分析蛋黄里的微表情!死者临终前,肯定在用眼神控诉这天杀的塑料包装!这廉价的工业制品!”
我:“……”
得,他又开始了。
我被他吼得一阵头晕眼花,腹部的伤口也跟着一跳一跳地疼。手里的镊子差点没拿稳,直往自己刚缝好的伤口上戳。
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和钻心的疼痛,我吸了口气,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李队…鸡蛋壳的碳酸钙含量确实有点超标,这可能是非正常饲养环境导致的,这是事实…但是…”
我皱紧眉头,看着镊子尖上沾着的那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翠绿蛇鳞,上面似乎附着着一层透明的、滑腻腻的粘液。
“这鳞片上的粘液有点奇怪,”我凑近了些,仔细观察,“感觉黏度不太对,好像…好像混合了某种扩音器或者喇叭上常用的导电凝胶?”
导电凝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自己都愣了一下。为什么蛇鳞上会有这玩意儿?
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什么模糊的联系,但腹部猛地一抽,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刚刚那点微弱的灵感,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我只能捂着肚子,弯下腰,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而疯癫李,显然没注意到我的异样,他还在那儿对着那块唱片碎片,念念有词地进行着他的“艺术解读”。
空气中,硫磺和焦糖玛奇朵的味道依旧顽固地纠缠着,而那抹一闪而逝的、关于导电凝胶的疑惑,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暂时沉入了水底,只留下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