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绵密,垂落在湖面上,激起无数细小银圈。
忽而一道闷雷碾过云层,雨势骤然转急,万千雨箭倾天而坠,织起一道朦胧的雨幕。
就在这混沌之中。
湖心陡然炸开一道浊浪,如一头深渊猛兽扑向泊船口。而在浪峰崩裂的刹那,一道素白身影自翻涌的潮水中浮现。像是被湖水吐出的幽魂,洁白的衣袂在暴雨中无声翻飞。
冰冷的雨针将她钉在原地。
她挣扎的眯起眼,透过模糊的雨幕,看见有一道幽蓝身影正踏着浪尖徐行。
那人足尖点过之处,水面绽开晶莹的涟漪,每一步都带着流转的水光。
忽然,额间一凉。
那根抵住她的手指修长苍白,指尖泛着诡异的青——像一截刚从古木树心里剖出的新枝。
……
“听老一辈人说,这湖里住着个水怪,最爱喝茶。喝完的茶渣往水里一倒,眨眼就变成小鱼游走了。”
渔夫咂了口旱烟,轻摇着船橹,眯着眼望向湖面:“可别惊动它……”
船身晃了晃,他压低嗓门:“这主儿,连人带船都吞过。”
船上有一名黑衣青年,闻言浑身一颤。
“大叔,你可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渔夫抖了抖烟灰,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年轻人,我黄土埋半截的人,骗你能多活两年?”
渔夫忽然“嘿嘿”两声,笑声像漏气的风箱。
“不信随便找个八十岁往上的老人家打听,说出来怕是比我还要邪乎几分呢。”
船篷下有一身着白衬衣的女孩,她随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腕间的银镯叮当作响。
“李叔,这雨声淅淅沥沥的不正适合讲鬼故事吗?”
季岫转头抿嘴一笑,雨丝正斜斜掠过她的唇畔,像给那抹笑意镀了层碎银。
李叔摇头笑骂:“你这丫头,成天拆我台。”
黑衣青年闻言,紧绷的肩膀松懈了半分。
这是,姑娘腕间的银镯忽然闪过一道细碎的流光,吸引了男子的目光。
“姑娘”
他忍不住凑近半步,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个镯子的纹样好特别,可以借我看看吗?”
话刚说出口又慌忙补充:“我会小心的。”
季岫的指尖在银镯上顿了顿。镯身古老的缠枝纹案在雨中泛着幽光,那些盘绕的藤蔓间,似乎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她轻轻咬住下唇,最终还是慢慢褪下了镯子。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雷声轰鸣,震得湖面都跟着颤抖,船身猛地摇晃了几下,船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小心!”
黑衣男子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一个纤弱的身影已坠入湖中,湖面顿时炸开数千尺水花。
“姑娘!”男子失声惊呼,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死死抓住湿滑的船舷,目光焦急地扫视着翻涌的湖水。
李叔察觉到异动,急忙探头查看,碍于低矮的船篷遮挡了视线,他赶忙调转方向赶来。
“怎么回事?”他大声问道,嗓音混在风雨中显得模糊不清。
“船身刚刚突然一晃……”黑衣男子声音发颤,雨水顺着他的下颌不断滴落,分不清是汗是雨,“姑娘的手镯不慎落入水中,她……她竟毫不犹豫地……”
话到此处,他喉头一哽,目光死死盯着湖面。闪电再次亮起,刹那间照亮了翻涌的湖水,却不见半点人影。
“她直接跳下去了!”
湖风骤起,狂风卷着雨点抽打在乌蓬上,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