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戏将开场

殿内烛火摇曳,将林野挺拔的身影投在精工镂刻的万字纹支摘窗上,这时只听他用着不高的声音,却带着一锤定音的份量道:“所需财力到时就从朕的私库里出。”

侍立一旁的高仁闻言,浓黑的眉峰未动分毫,显然对此早有预料,想了想后道:“陛下圣明。然臣近年来亦有些微积蓄,虽杯水车薪,然愿倾囊捐出,以助陛下成就诛妖大计,护我朝纲安宁。”

闻言,林野缓缓转过身来,视线落到高仁满是真挚的黑脸上,笑着道:“好。”

“待将这些妖邪诛杀后,朕必将重赏。”

高仁:“臣谢陛下恩典。”

“后日朝会,朕便会将此事提上日程,”林野边说边走回御案缓缓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视线投向高仁时,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到时,丞相可要与朕将这出‘君臣离心、朝野哗然’的戏码,演得真切些才好。”

高仁:“臣定不负圣望。”

林野看出高仁眼中似有犹豫之色,于是停下敲击的手指,目光如炬,直视着高仁:“丞相……似乎尚有顾虑?但说无妨。”

高仁被点破心事,也不再遮掩,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沉重道:“陛下此举虽是应对妖邪的手段,然......朝臣们却是不知道,如此一来,朝臣们必然诸多纷议,陛下的贤名怕是......”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说出了那沉重的担忧,“……怕是难保了。”

林野闻言轻笑一声道:“贤名?”

“朕能让它失去自然有把握再拿回去,丞相不必忧心。”林野目色深深,沉声道。

高仁看着林野眼中那深不见底的自信与掌控一切的从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如同冰雪般消融。

他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脸上竟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追忆往昔的光彩,语气再无半分阴霾,反而带着由衷的钦佩:“是臣多虑了。”

“想当初陛下为迷惑他国君主,行昏聩之举故意示弱,一时之间,谤议四起,谩骂之声不绝于耳。然陛下心怀天下,不为所动,终以雄才大略,平定四海,一统天下,令万民归心,众口皆服。”

“此时的诛妖邪之举,与其何其相似!”

林野听着高仁这番慷慨激昂的“回忆”,尤其是提到“迷惑他国君主”那段,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猛地扭过头去,以袖掩口,发出两声短促的轻咳——他心知肚明,原身当初的昏聩,可绝非什么高明的战略伪装。

“陛下可是……沾染了伤寒?”高仁的回忆戛然而止,神色立刻转为紧张。

他猛然想起前几日宫闱秘传,那妖妃周茹似乎身染恶疾,症状便有咳嗽发热。一念及此,他看向林野的眼神充满了真切的忧惧,生怕陛下真被那妖邪之气所侵。

林野一看高仁那瞬息万变、从激昂到惊疑的神色,便知他联想到了何处,心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连忙放下袖子,摆摆手道:“无妨,朕无事,不过是被殿内的烛烟呛了一下。”

他岔开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眼下,还需与丞相再议定几处细节……”

君臣二人复又低声密谈良久,直至更深露重。

高仁方才深深一揖:“臣告退。”

身影融入殿外的夜色之中。

翌日一早

养心殿内,晨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野已端坐御案之后,处理了几份紧要奏章。他放下朱笔,对内监沉声道:“传公孙衍道长觐见。”

“遵旨。”内监躬身退下。

约莫半柱香后,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只见公孙衍身着玄色道袍,广袖飘飘,步履轻盈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律,宛如踏云而行。

他足蹬云纹皂靴,行走间袍袖翻飞,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仙家气度”。他目不斜视地步入殿中,对着御座上的林野,打了个标准的道家稽首,声音悠然:“贫道公孙衍,参见陛下。”

“道长免礼。”

说着,林野缓缓起身,态度显得颇为礼遇的引着公孙衍走向一旁早已备好的紫檀木桌案,“道长请坐。”

公孙衍依言落座,姿态从容。他并未寒暄,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帝王,开门见山道:“陛下此刻召见贫道,想必是心中已有决断。”

还未等林野开口,就听到内监前来通禀:“陛下,桃妃在殿外求见。”

林野:“让爱妃快进来。”

“陛下⁓”婉转的呼唤裹挟着浓郁的龙涎香飘进殿内,周茹一身石榴红裙扫过门槛,金丝绣就的并蒂莲随着步伐在裙摆上流淌。

她发髻间的东珠流苏晃出细碎的光,只是面上的潮红不知是因疾步而来,还是强装的娇羞。

林野见状故意板起脸道:“爱妃昨日身子才好,何故走得这么急。”

周茹闻言咬着下唇,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指尖无意识揪着裙摆上的金线:“陛下,臣妾今日一早醒来枕边未曾看到陛下的身影,心中实在思念得厉害,这才想来这看陛下一眼以解相思之情。”

她说着便要屈膝行礼,却被林野出言拦住,“爱妃不必多礼。”

林野此时也清楚周茹这番“甜言蜜语”下藏着怎样的心思,但他只故作不知的道:“朕没想到爱妃竟思朕至此。”

“既如此,爱妃便留在此处多看朕几眼。”

周茹听此也不再多言的在林野身旁坐下。

她到这来自然不是什么思念之情,而是为了主人的计划。

“道长昨日所提之事,朕允了。”林野的视线重新落到公孙衍身上,悠悠道。

公孙衍微微一笑道:“贫道定会为陛下炼成长生不老丹。”

林野闻言佯装激动道:“没想到朕以凡人之躯竟也有得长生的机会。”

见状,周茹在心中暗道:果然如主人所料,这野草不过是故作姿态的考虑罢了。

接着林野眼中似是带了些迫不及待又道:“那么接下来应当就是选址了,不知道长准备让这丹宫建在何处?”

“无崖山。”公孙衍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