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幼芳命怜天偏对 修成仇报心难足

阮芳幼时居于一村落中,离那市镇并不差多远。

由于爹死的早,阮芳自幼便跟着母亲学做活计,纺织、耕种、养蚕,什么都干过。

母女俩的勤奋也让她们勉强能混个温饱,偶尔在贿赂完收税的官吏后还能有些许余钱。

“娘,这天气是真真得好,可是晒稻的好时候了,今年呀,又是丰收。”

阮母却拦着准备去干活的小阮芳,她有件事要与她商量,或者说通知她。

阮芳正疑惑呢,阮母便带着歉意说:“你已及笄,已是婚嫁之年矣。”

阮芳大惊,但很快又回复平静,与阮母说:“娘担心甚么,女儿自会嫁个好人家,将来才好孝敬娘。不过娘现在怎与我说这些?”

阮母帮着阮芳理了理鬓发,“我已找好了人家。”

“那是好事才对,娘怎么这般表情?”

阮母长叹一声,说:“那哪里是娶,分明是要我把你买了呀。那村里的傻子家突然不知发了什么横财,要把你娶了呢。”

阮芳听得这话,不免为母亲悲伤起来,劳苦了这么些年,甚至连为她这个女儿找个好人家都做不到。

“娘不用伤心,想那傻子也不拿我怎么样,这钱您拿了去,多享些福才是真。”

阮芳这话不假,虽那人家不怎么样,但给的钱是真多,平日人家买……嫁女儿都是四十千钱,谁知那傻子认准了阮芳,出了八十千钱。

就此,阮芳于一良辰吉日于那姓薛的成了婚。

阮芳盖了盖头,与那姓薛的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年底就生了一个儿子。

家中老母也得以安享天伦,不必为生计发愁。

可惜终是天有不测风云,阮母去世两年后那傻子竟死了,只剩下个孤儿寡母的阮芳。

“这又是怎样了!刚走了老母,又走了丈夫,苦也,苦也!”

阮芳虽痛,但轻易不在其子薛志面前表现,为母则刚,她自要替丈夫教育孩子的。

彼时薛家尚且愿意留着她住,毕竟血脉还得以传承,且薛志竟然天资聪颖,仅五岁便能背半部《四书》,可谓薛家之希望矣!将来高中进士,不知能为薛家带来多少福分。

阮芳对这独子也甚是上心,这已是她于这人间唯一的牵挂了。

这日阮芳正于院中拨豆,想留着做中饭。却听着她的已八岁的薛志跑过来说,竟开始了打仗了,且就在这附近不远处哩。

阮芳哪里敢不跑,她听娘说过,那兵可就如那山匪一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甚是可怕。

于是阮芳便随着村里的薛家人一齐去逃难去了。

逃难路上,阮芳亲眼见了许多以前只听娘说过的事情。那亲生母亲竟将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交换了来充饥,可谓易子而食之事,阮芳所见极甚。

好在阮芳大抵不必担心,薛家有钱,自能保她的儿安全,且粮食也并不少,够他们到无灾无难的地方了。

有时薛志会这么问阮芳:“娘,我们何时能到?我已经是累得不行了。”

阮芳也只好说:“莫急,快到了。”

可谁知阮芳是天生的命苦,不知从哪处来的兵竟迎面撞上了难民的大部队了,薛家也在其内。

只见那领队军官穿的是银白狮子盔、照月锁子甲,骑得是黑鬃宝马,使的是一杆豹纹枪,好不威风。

阮芳害怕,不敢怠慢分毫,那人不杀他们已是仁慈中的仁慈,相比之下,不过是提供些服务和钱粮罢了。

可一日,那军官收完钱竟迟迟不走了,阮芳心下一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那军官说:“我看你那儿子资质不错,予我作童子吧。”

阮芳哪里肯依?这可是她唯一的念想了,且她可是知道,这“童子”究竟是什么。

那军官大怒,命三十人便去围巢难民。

阮芳就赶紧带着薛志逃命,她和薛家人不熟,他们死了就死了,但薛志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念想了,不管怎样,就是她死,薛志也要活。

但人可跑不过马,何况是作为女子且已是二十多岁的阮芳,母子俩终是被抓住了。

阮芳死死地将薛志护在身下,任那兵士如何打也不松手,还是一兵士将她刺翻在地她才松了手。

“你们…你们!我跟你们拼了!”阮芳冲上去,无力的拳头打在兵士身上,只换来嘲笑,随着刀剑刺入体内,阮芳才停下。

谁曾想矣!那兵士实仍丧心病狂,竟当着阮芳的面将薛志活活打死,血直流了一地!

阮芳瞬间崩溃了,抱着她儿的尸体恸哭,边哭边骂老天无眼,怎做出这等判决来。

阮芳彻底死心了,看着周围的兵士,只觉得他们身上冒着黑气,不像是人,倒只像是群妖魔一般,可恨、可憎、可恶!

身受重伤,阮芳也已命不久矣,不久便在薛志身边昏死了。

正当兵士准备就地掩埋尸体时,突然一柄仙剑划破长空,径直落在乱军中,随后一美若天仙的仙女从天而降,只转眼间,天地大亮,所有兵士连尸体都不曾留。

那仙子走近阮芳,探了探鼻息,确认阮芳还活着后,将一颗丹药送入阮芳口中。

阮芳咳了两下,伤竟全好了。她便求那仙子救救薛志,可那仙子却说:“人已死,不可生。”

阮芳又是一阵空欢喜,伤心欲绝。

正欲走,那仙子却拦道:“你一弱女子,若走了能做什么?即无法报仇,也无法活着。”

阮芳用她如灰般的眼睛看着那仙子,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

“见你实属可怜,我便收你作弟子,教你修炼升仙,可好?”

“待修成之日,你便可去复仇。”

仙子的话阮芳一句不敢不听,她便认了仙子为师,成了那门下一人。

自此阮芳刻苦修炼,像是疯了一样,也不怕走火入魔。

短短三百年,便已经修为达到宗主的水准。

学成第一件事,便是报当年杀子之仇。

仇怨了却,阮芳突然感到阵阵空虚。

“我活着还有何意义……”阮芳大哭起来。

为弥补心里对孩子的空缺,阮芳也学着当年将她捡回的仙子,每日去俗世走一遭,去收徒。

阮芳不厌其烦地做着这件事,像是刻在血脉中的印记。

弟子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似母亲一样待着他们。

不过……

“这心……何时才能满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