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烬梅:入世

寒冬腊月,大雪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好似急迫地想与大地相拥,天地间也一夜之间银装素裹,一片苍茫。

靖安侯府的下人们脚步匆匆地端着酒水糕点向竹心亭走去,天寒地冻,下人们也不说话,一路寂寥,只剩风吹呼啸声。

靖安侯爷早年丧妻,竹心亭是他与爱妻年轻时所建,一草一木皆是爱意,他们经常在竹心亭围炉煮茶,谈笑风生。而妻子早年病逝后,每到冬至那天靖安侯爷都会与他的爱子到竹心亭坐着,时而下棋,时而赏雪,想透过此情此景,怀念什么人。

“清儿,你输了!”宋知廉眉间尽是得意,笑哈哈地抚着须看着眼前的棋局,而他对面输了棋局的男子也没因此恼怒,只是温和淡然地笑了笑:“父亲果真厉害,孩儿甘拜下风,应当自罚一杯。”

“这可是你说的,不可耍赖。”宋知廉将炉子上的热酒端起倒到宋清面前的杯子上,“满上满上,这竹叶酒还是你母亲当初教我酿的,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宋清闻言,伸手端起酒杯,细呷起来,这酒入口清醇甜美,暖人心脾,细品之下还能感受到竹叶的清香,轻尝一口,便令人回味无穷,倒是好酒,宋清心想。

而一旁的宋知廉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眼里求知欲的快要溢出来了,“味道如何?”

宋清点点头,“不错。”

宋清惜字如金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能从宋清口中得到“不错”二字,可见这酒非同一般了,宋知廉眼中笑意更深了,脸上尽是得意,“还得是我!”

宋清失笑地摇摇头,他的父亲如今跟个孩童一般,渴望得到他人的赞誉。自母亲离世后,便远离喧嚣,终日沉迷于酿酒、下棋。

便随着他吧,总比早些年那般魂不守舍的要好。

接下来,宋知廉还是拉着宋清下棋,竹心亭旁的竹子被大雪压着,发出一声声爆响,为他们加油打气,烘托氛围。

宋清这个人看似温柔如玉,儒雅淡然,说话声如珠玉落盘,悦人耳目,如谦谦君子般,但下棋的技法却似千军万马奔腾,有肃杀之感,步步紧逼,到底棋高一招,赢了宋知廉。

宋知廉竖眉冷对,眼里尽是不可思议,激动到手指颤抖,他指了指宋清,“你……臭小子,你竟敢耍为父?合着你上一局是故意让我的!”

宋清扬眉,温和地笑了起来,给宋知廉满上酒,伸手做出请的姿态。

宋知廉气得站了起来,一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甩袖离去,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喝吧,为父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哼!”

宋清失笑,看着父亲的背影,也不甚在意,这个场景,每年都要上演很多遍,嗯……习惯就好。

竹心亭后面栽着一片片竹林,小路蜿蜒连着竹心亭,而亭子前面却是一个湖,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万籁似静默,宋父离开后,宋清遣散了这里候着的下人,自己慵懒地独倚着栏杆而坐,百无聊赖地赏着湖中雪景。

冬日寒冷,万物皆失去了颜色,没什么好看的,宋清无趣地想着。

突然湖外一抹粉色吸引了他的目光,那边是府上的园林,而那抹星星点点的粉色是一颗梅树开的花,自己竟未注意过这颗梅树,宋清诧异了一下。

梅树傲雪凌霜,被大雪打过后,花朵越发娇艳了,枝干挺直,从未惧怕过冰寒,如同一个傲然挺立的士兵,永不折腰。

宋清低喃道:“如此绽放生机,是否为悦人耳目而生?”

突然,宋清拿着酒杯的手一顿,诧异地看着远处。

那颗梅树竟绽放出一道光芒,梅树凭空消失,取之而来的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她慵懒得伸了伸腰,活动了一下手脚,嘴里念叨着什么,宋清看不太清。

正疑惑着,小姑娘却消失了。

宋清摇摇头,低笑了起来,扶着额头自嘲道:“今日怕是喝醉了,竟出现了幻觉。”

下一秒,一道脆生生地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没有看错哦。还有花朵不是为了悦人耳目而生的!”

宋清手一抖,杯中酒洒了出去,他抬眼看向了一旁说话的女子。

只见女子青丝分成两股,各挽成高耸鬟髻,如同双峰对望,以金丝缠绕成梅花状固定。髻的中央簪着金色的发冠,双髻之下各簪鎏金花钗,垂下细碎的珍珠流苏,双鬟之下各分出两缕青丝自然的垂在双肩,系上粉色的丝带,末端缀着铃兰花状的小银铃。

到底是梅花妖呢还是铃兰花妖呢?宋清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失了神。

女子五官除了眼睛大而圆外,其他娇小又精致,一张鹅蛋脸,眉间还金箔梅花钿,双颊描斜红妆,娇俏可爱。

嗯……应该是梅花妖。

宋清看着她的额间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花妖见其不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脸上气鼓鼓,质问道:“你怎么不理我?”

随即又疑惑地看着宋清,伸手在他脸前晃晃,“不会被吓到了吧?”

宋清回过神来,站了起来,给眼前女子行了一礼,“抱歉,冒犯姑娘了。”

花妖这才傲娇地抱臂,斜着身子,睨了他一眼,“哼,原谅你了!”

“不知姑娘刚刚说的是?”宋清疑惑道,他有点被惊到了,没听清她说什么。

“我说花朵不是为悦人耳目而生的!要取悦,也是为了取悦自己,你们这些文人墨客总是骄傲自满,总说我们开花是为了取悦你们,让你们给花朵赋诗唱词。其实不然,我们的花是为自己而开,与旁人无关!”

花妖很是认真地跟宋清解释道。

宋清自知有愧,觉得自己见识浅短,目光狭隘了,连忙给花妖道歉。

花妖却不在意地摆摆手,“算了算了,看你这般有礼,就原谅你了。”

宋清这才轻笑了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花妖晃了晃神,嘟囔道:“怎么生得这般好看?”

“不知姑娘为何现身于此?这世间当真有妖吗?”

花妖怒瞪了他一眼,“怎么没妖,世间不止存在你们人,还有妖仙神,各类精怪呢。只不过各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你们自然不知道也不稀奇。”

花妖觉得有些口渴,看到一旁有茶水,便伸手给自己倒了杯,一饮而尽。

速度之快,宋清都没来得及阻止她,“这不是……”茶水。

杯子落地,花妖觉得晕乎乎的,看着眼前人在晃荡,迷糊地问道:“你怎么在转呀?”

宋清挑眉,有点惊讶,竟是一杯倒吗?

花妖晕乎乎的,然后即将倒在地上,被宋清伸手接住了。

宋清叹了口气,将花妖放置一旁的躺椅上,取下斗篷,盖在她身上,自己到一旁看书了,等候她醒来。

……

傍晚,夜色渐黑,花妖终于醒了过来,她迷茫地看着周围,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醒了?”

一道声音将花妖惊醒,吓了花妖一大跳,记忆瞬间回归。

“啊……你还在这里啊?今天我喝的是什么,我怎么会一下子晕过去了。”

宋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喝的是酒。”

想了想,还是劝告她说:“你以后还是别碰酒了,你这一杯倒的体质,容易出事。”

花妖噢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哎呀,我没地方去了,我能不能跟着你呀?”

其实一直待在这里,太无聊了,恰好又听到宋清说话,她觉着不对,怒而化形,便前来纠正他的话。只是现在她还是不想回原来的地方发呆,她想看看竹心亭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宋清本想拒绝,但是看着花妖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他祈求,一下子,心便软了下来。

“行吧,不过之后我去哪你得跟到哪,你刚涉世,对外面的危险全然不知,所以在你对外面有所了解之前,你都得跟着我。”

花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宋清看了看天色,对着她说:“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跟我回去吧,晚上夜里寒凉,总得有个住所。”

花妖不怕冷,越寒冷的天,她越精神,不过觉得宋清说的有道理,便同意了宋清的话。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宋清。

“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宋清耳边传来花妖的声音,一边走一边回她:“我姓宋,单名一个清字,清泉石上流的清。”

花妖拍了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我还是一棵树的时候,就经常听到你父亲喊你清儿。”

宋清走路间,闻言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那你叫什么名字?”宋清问。

花妖状若思考了一下,“诶……我好像没有取名字诶。”

宋清停了下来,而花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到了宋清的后背。

她揉着撞疼的鼻子,埋怨娇嗔道:“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呀?”

宋清仔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空飘下的小雪,思考了一下,对着她说:“你于寒冬盛开,不畏严寒,这般如火如荼的性子,如火一般热烈。不如,你就叫烬霜吧?”

花妖重复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烬霜?”

她突然眼前一亮,“倒是个好名字,那我以后就叫烬霜了!”

然后两个人慢慢悠悠执伞走回去了。

到了宅内,两人拂去肩上雪花,抖落下一身寒意。下人们看着自家主子带回一个女子,脸色神情未变,对于主子的事,他们向来是不敢过问的。

他们接过宋清解下来的斗篷,给宋清递上来一个暖手炉,宋清接过,却将它送到烬霜手上。

烬霜摇摇头,将它推了回去,表示自己不冷,倒是宋清看起来有点冷。

宋清见她拒绝,也没强求,手捂着暖炉,对着下人们说道:“将空厢房收拾出来,给这位姑娘住。”

随即,又对着烬霜说:“你跟着她们去吧,她们会给你安排好的,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提。”

烬霜点点头,朝宋清摆摆手道别,便跟着下人们出去了。

宋清目送着烬霜离开,对今天发生的这些能改变他世界观的事,倒也没什么反应,什么人啊,什么妖啊,与他无关。

只是觉着这小花妖倒是十分可爱。

……

烬霜已经在府上住了两三日了,这两天宋清带她见识了很多新奇的事物。

她像个求知若渴的孩子般,缠着宋清,让宋清带她去玩。宋清被她缠得没办法,还是满足了她的愿望,在游玩的同时,烬霜遇到不认识的东西都会问宋清,而宋清也在不厌其烦地给她介绍。

渐渐的,烬霜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之情。

宋清开了折扇,挡住了她的脸,微微叹了口气,面对她崇拜的眼神,他觉得有点愧不敢当。

而烬霜最感激的是宋清还教她认字和写字,一笔一划地认真教着。

她心想,宋清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那么凶,早知道就温和点了。

一年过去了,烬霜在宋清的纵容下,在府上可谓是呼风唤雨,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宋清还经常给她送首饰,金钗玉镯。

吃的东西也是种类繁多,山珍海味,太过好吃,她好像还有点吃胖了……

在府上的日子好像也有点太过无聊了,烬霜决定偷溜出去玩。

又是一年冬日,寒风凛冽,街上的人们瑟缩着脑袋,不由得加快脚步,只希望赶紧回到温暖的住宅,与家人围在炉火旁话家常。

但一群顽皮的孩子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个福娃子,在巷子里玩闹。“快来快来,这里有一个老太婆。”本该是寂寥的冬日,一声孩童的呼叫响彻整个小巷。

烬霜被这个声音吸引到了,蹙了蹙眉,心想谁这么没礼貌,大喊大叫的,还喊人老太婆。

她决定去一探究竟。

而另一边,听到喊声的小伙伴飞快地朝着声音那边涌去,兴高采烈地把老婆婆围住。

“喂,老太婆,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一个身着红白配色小袄子和小裙子,袄子领口上还围着个可爱毛球蝴蝶结的小姑娘朝着老奶奶问道。

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以及配上漂亮可爱的小脸蛋,活脱脱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如果没注意到她眼底的嫌弃和话里的讥讽的前提下。

“是不是因为没银子呀,老太婆,小爷我赏你点怎么样?”旁边的小男孩接过小姑娘的话茬,满怀恶意地朝着老婆婆扮鬼脸。

小男孩说完便朝老婆婆手里的碗扔了东西,那些东西可不是他嘴里说的银子,而是地上捡的小石块。其他孩子见状,也忙不慌地捡起地上的小石块,往老婆婆的碗里扔,有些小孩还故意扔到老婆婆身上。

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将老婆婆团团围住,砸得老婆婆无处可躲,眼里透着恐慌和无奈,想抬起手中的拐杖赶跑这群顽皮的孩童。

但年迈的身子怎么赶得上孩童的灵活。顽童们一边躲闪,一边朝老婆婆扔石头,嘴里还大叫着“老太婆打人了,老太婆打人了。”

这时的他们年纪尚小,还不懂得他们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巨大的伤害。他们在年长时,兴许会想起来这件事,但也只是成为和亲友们在席桌上的笑谈,或者是自以为是的忏悔,自导自演地抹着一把眼泪,说着:“早知道……”

”若是能重来……”

可到了那时,老婆婆的孤坟在哪里都不知道了,还能听到他们虚伪的忏悔吗?

烬霜在屋顶上,冷眼看着他们这群小孩,眼里充满了愤怒,手里的拳头捏紧了。

这时的老婆婆只能无奈地蹲下身子,祈祷着这些顽童能早点玩腻,早点离开。她手里的碗早就被石子打落摔碎了,碗的碎片掺杂着一地的稀粥和丁点烂菜叶。

这时,一颗颗石子砸向这群孩童,百发百中,砸得这些孩子叫苦连连,哀嚎遍野。

“谁?谁敢砸我?”其中一个男孩揉着被砸痛的地方,恶狠狠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始作俑者。

“嘿,我在这里呀。”

一群人朝着声源望去,一位身着一袭红衣宛如骄阳的女子坐在屋顶上。天边的晚霞映衬着女子,让人无端联想到那句“红衣翩翩染云霄,尽风华”。

当然,这是忽略她旁边那一袋鼓囊囊的石子的前提下。

女子趁顽童还在呆愣之际,手速飞快地将手中的石子朝那群顽童扔去,不偏不倚,精准朝目标群体进攻,除老婆婆除外,场上所有人都被“照顾”到了。

孩童们缓过来,也想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女子扔去,还没蹲下,就被石子打得连连吃痛,一阵阵哭声响彻云霄。

若在平常,哭声传出去,那群顽童的父母早该找上门来,但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顽童们认识到这一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争先恐后地想逃出这里,但这里像有个无形的屏障,他们无论怎么奔跑,都逃不出这个巷子。

烬霜从屋顶一跃而下,一步步朝着他们走去,他们走不出这里,身子突然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烬霜一步步走向自己,眼里像见了鬼一样,满是惊恐。

“你们真是可恶啊,仗着年纪小,在这里做出这种有违天理的事。”烬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出手指挨个戳了面前这群小萝卜头。

“还不快点跟着我,去找老婆婆道歉。”烬霜说完,便朝老婆婆走去,身后跟着一群缩着脑袋的小鹌鹑们,一个个像是被控制了身体,只能跟着烬霜的步伐。

他们一排排站在老婆婆面前,烬霜扶起老婆婆,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小萝卜头们,示意他们对着老婆婆道歉。

他们一脸不服,但在烬霜的冷眼下,只能被迫朝老婆婆道歉,一个个怯弱地开口道歉:“抱歉了,老太婆。”

烬霜简直就要气笑了,掂量着手里的突然出现的棍子。

“嗯?”

孩童们身体颤抖了一下,语气突然真诚下来,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不起,老婆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老婆婆无措地搓了搓手,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看着这群孩童的脸,也生不出什么怨恨,只能无奈原谅他们:“下次……不要这样了,你们要好好上学堂,不要再欺负别人了。”

孩童们松了口气,以为烬霜就能就此放过他们。

“你们估计也不是真心悔过,看你们一个个欺负人的熟练样,平常也没少干那些恃强凌弱的事吧?”

听着烬霜凌厉的问话,一个个萝卜头想要开口争辩,却发现嘴张不开。

“别想狡辩了,想说谎的孩子张不了口哦!”烬霜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想要狡辩的顽童。

“嗯……那就罚你们这几天都遭受一些小伤痛吧,剩下的按你们是否真心悔过来决定,若是心不诚,痛个一年半载也说不定哦~”

烬霜笑得像个恶魔,声音阴恻恻的,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嘘,今天的事你们可不能说出去,不然会遭报应的。”

顽童们流着泪,只能被迫点点头,一个个脑袋像打年糕的石臼,点个不停。

“好了,你们走吧。”

听到这句话,那群顽童飞快地想逃离这里,巷子里屏障消失了,仿佛没有存在过。

烬霜冷眼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没想就没放过他们。

她在他们身上施了妖术,让他们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有妖的事可不能传出去,这是宋清对她说的。

但伤痛不会消失,并且今后一但起恶念,就会病痛缠身,无药可治,直至恶念消失。

任请高人都没办法查找病因,这可是梅花妖的独门绝技。

烬霜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才回头看向老婆婆,她语气温柔地问老婆婆:“老人家,您的家在哪里呀,我送您回去。”

老人家却摇摇头,指了指巷子的稻草堆围成的小空间,示意烬霜,她的家就在这里。

烬霜愣了愣,有点不敢置信,眼里全是心疼。

她在靖安侯府过着好日子,脱离凡尘久了,竟不知有些世人之苦。

烬霜摸了摸腰间的银袋子,想着给银子也没用用,老婆婆势单力薄的,容易被坏人盯上。

世间如此之大,怕是像老婆婆这样受苦的人有很多,该怎么办呢?

那不然金屋藏之!

金屋是没有,银子倒是有不少,不妨买个大宅子,可以安置这些人。

烬霜想到什么就决定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性格倔得很。

她牵起老人家的手,细声询问老人是否愿意跟她走。

老人看着烬霜眼里的纯真,呆愣地点点头,望着这个如天女下凡的小姑娘,心中充满了信任。

于是烬霜牵着老人家的手,去寻找住所。

……

烬霜把老婆婆带到京城花信巷里的一间宅子,门户敞开,有两个守卫守在大门两侧,烬霜领着老婆婆畅通无阻地进入宅子。

这个宅子是她找了两天,好不容易找到的,又偏,又贵。她跟中间商磨了很久,才以合适的价格谈下来。

映入烬霜眼帘的是一片梅花林,即使在寒冷的冬日,树上的梅花丝毫没有畏惧,一身傲骨烬风霜,在寂寥的冬日向人们展开一幅美丽的画卷。

这些是烬霜的一些妹妹们,修行尚浅,只能在这座宅子中修炼,她们不乐意走动,决定在这里过平稳安定的生活。

“婆婆,你平常帮我照料一下这些梅,若是在合适的季节,也可以种种菜,去街上卖一下,打发日子。不用很辛苦的,吃力的东西就让宅上的男丁帮忙搬一下。“

烬霜叮嘱老婆婆道,这两天她已经事无巨细地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安排这些老人做点小手工,小农活之类的,她们心里也能安稳下来,少点拘谨感。

赚来的银子还可以补贴宅子,虽然不多,至少还有些收入,烬霜眼睛都亮了。

老婆婆连连点头,也没想到这个差事如此轻松。

烬霜又接着带她到另一处屋子面前,“这是你的住处,若是缺了什么东西,你可以找宅上的姑娘帮一下你,她们都会帮忙的。你先休息两天,后面再开始忙活吧,不急,好好休息。“

府上的姑娘都是一些梅花妖,这些老人照顾梅花树,梅花树照顾老人,两全其美。

后来烬霜让一位姑娘带着老婆婆下去洗漱休息。

她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摸着空空的钱袋子,发愁了起来。

咦,两天没回宋家了,不知道宋清怎么样了。

而且她还把钱花光了,宋清不会怪她吧。

烬霜突然感到愁滋味了。

于是,烬霜打道回府,脚步飞快地赶回靖安侯府。

她本可以飞回去的,但是这两天法力耗得有点多了,有点力不从心,为了节约法力,她还是选择走回去。

等回到靖安侯府时,下人们看到她,突然就松了口气,急忙迎上来对着烬霜说:“烬霜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公子找了您好久,现在……正在书房等您呢!”

烬霜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有点不敢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