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倾泻在泥泞的大路上,一群奴隶竭尽全力的推着粮车,可是车屡屡陷入泥坑里,不管运粮官怎么用鞭子催促,就是举步维艰
运粮官心急如焚,可是旁边的副官悄悄说:“着什么急啊,上面有话了,让咱们能慢就慢,能拖就拖,这些粮食和军械啊,都是丰、宏两县的富户老爷凑出来的。”
运粮官:“可要是上头怪罪下来……”
副官:“管他呢,就说奴隶有意阻挠,再塞几个小钱,什么解决不了?他们打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在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一个年轻兵尉跑过来:“你们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快走,耽误了时间砍你脑袋,一群废物。”
运粮官看他走开后,悄悄怒骂:“嗯,自己不过是个芝麻小官,捞了个运粮监军还牛气哄哄的,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做苦力。”
在他嘀咕的时候,后面突然吵成一片,两人一回头,都呆若木鸡,这群奴隶居然造反了。
在巴国的帐以内,李牧背着手,看着地图上一片一片的红圈,桌子上的油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副将走了进来,他拿着战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说到:“将军,我军作战已有月余,这次楚国突然袭击,好多地方没有反抗就投降了,南部的领土有三成都丢了,如今已处于不利地位,不知王上有何打算,若败了……”
李牧没有回头,而是递给他一封王上的亲笔信,说到:“两个战士决战,如果一方知道已经要输了,那他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受更多的伤,光荣的退出舞台,去把白章叫过来,另外将部队剩下的所有肉和酒都送到白章帐内,叫士兵好好吃一顿。”
副将拿着这封空白的信,随后放在油灯上点燃,随后领命去了。
军营内大部分士兵沉默不语,大家围拢坐在一起,受伤的士兵在帐内哀嚎,血腥味儿传遍了整个军营,在军营的一边,士兵正在掩埋死去人的尸体,一个士兵从车上终于拉起一个尸体时,不料却直接将他的胳膊给拽了下来,血淋淋的碎肉和骨碴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名士兵平静的拍掉了身上的血肉,随后继续收拾。副将带着士兵抬着酒肉走进了军营,直到见到许久未的酒肉,士兵们的脸上才终于透出一丝血色,大家没有声张,默默的走向粮车。
在白章的帐内
白章跪受军令。副将命令他攻击敌人的右翼。白章的眼中从疑惑变为了惊讶,他试探性的问道:“我军连日作战,我军营中将士已不足三千,如今右翼敌军数倍于我,不知将军为何要突然攻击左翼,可否告知?”
看着白章疑问的目光,副将紧锁的眉头抽动了一下,说:“喝酒去吧。”
副将走后,亲兵端着饭,站着账外犹豫。
手下孙信见到后将一碗饭拿过来,进入了帐内:“你这不吃饭怎么行。”
白章沉默不语,孙信说:“和你想的一样?白章默认,孙信长叹一声说:“我们终究成为了他的弃子。”
白章依然沉默,一旁的战将朱武言到:“就算我们把对方击退了,恐怕还是没什么用,既然决定把我们扔出去,那我们就不要那么忠于巴国了。”
孙信:“末将也是这个意思,回去也不一定有好下场,我们已经是弃子了。”
朱武铁青着脸:“还不是因为我们是平民部队,不是士族嫡系,没有人保,所以人家想扔就扔。”
白章开口:“可是就算我们要易主,又应该怎么办?”
孙信:“我有一计,既然我们在巴国待不下去了,那就去楚国谋生。”
朱武:“你是不是疯了,楚国能容的下我们?”
将领钱凯言到:“你先不要说话朱武,我想起来了,孙信你以前是楚国难民,逃荒到巴国的,你是最了解哪里的人,你说是吧。”
孙信:“嗯,楚国虽然强盛,但是边疆不稳,这些年楚国南方特别烂,派系林立,王命比不上刀剑,尤其是凌州,当地有好几股势力,士族、富户还有匪寇,只要我们突围后趁着敌军还未收拢,到凌州一带发展,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打出自己的地盘。”
朱武:“我不想去。”
钱凯:“现在可能真的没有退路了,这条路……”
孙信:“将军……”
白章:“就按你说的来吧。”
钱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眼前的敌人怎么办,要打,怎么打。”
白章看向地图,孙信言到:“来,你们来看,当前我们面前的西峰山,地形易守难攻,又是进攻的必争之地,面前有敌人的三股力量,第一部为常胜的中央部队,战斗力最强,第二部为韩权的部队,韩权的部队大多是凌州平民,背后的势力是凌州的地方富户,还有一支是凌州州牧魏和的部队,背后的势力是凌州魏姓士族。”
白章:“部队现在就有2400余人,可是我们面前的敌人有近两万,所以只能一击必胜,不然可就麻烦了。”
朱武:“我看,还是打魏和的部队最妥当。”
白章:“说说看。”
朱武:“常胜的军队战斗力最强,又是中央部队,如果和他们干,其他两支部队迫于压力一定会支援,韩权的部队虽然都是平民,军饷也不足,打他们就像砍瓜切菜,但是如果打他们,最后魏和恐怕会来摘桃子,毕竟韩权是魏和的部下所以,打魏和的部队最……”
钱凯打断他:“还有一个问题,魏和本人孤傲自满,刚愎自用,他一定会抢在其他两股势力之前夺取头功,他还是凌州的主要士族势力,要是这一仗把他们打垮了,我们将来到凌州发展就容易多了。”
朱武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白章最后下了决心:“孙信和我领兵抢先占领西峰山,钱凯、朱武领兵分两路突袭敌敌营,袭击敌主帅,待敌溃散的时候突围,下去准备吧。”
两个人出来以后,钱凯沉默不语,朱武对他言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钱凯:“你说,咱们这不是胡来吗?”
朱武:“嗯?”
钱凯:“本来我们就没有多少兵力,现在这么干就是以卵击石,入龙潭虎穴,我看还是投降吧。”
朱武看了钱凯一会:“你能不能别试探我了,你这个全军神射手有什么就说。”
钱凯笑笑:“我们要做的不是袭击对方的大营这么简单,我们要打垮他们的士气。”
朱武:“你是说……”
钱凯:“按将军的习惯,应该不会太干预我们的事情,我看过魏和大营的分布,大营分为三部分,中间的大营是魏和的帅帐,后营是军粮,你袭击后营,趁对方支援后营的时候,我潜入敌营射杀魏和。”
朱武:“嗯……好主意,那你小心,事成后我们在将军选的地方汇合。”
此时在楚军大帐内,楚军先锋魏和独自坐在帐内,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这是他父亲给他的信物。
魏和看着眼前的敌我形势图心里盘算着,虽然楚军右翼兵力众多,可过于分散,加上在军中众将领多有不和,韩权虽然是自己的部下,但是不见得会帮自己,自己真正可以调动的兵力只有5000余人,他打算将这5000余人分为两部,一部由副将率领直接进攻西峰山,自己亲卫营驻守大营,看守粮草和军械,可他却不知正是这一举动,恰恰使自己失去了之后战争的主动权。
次日由副将直接带领4000余众,直接奔向了西峰山,但是这里已经被孙信抢占,他带领的士兵们在山上的居高临下。
副将在山下观望着山上的形势,当他看到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军旗时,顿时有了主意,他面对所有的士兵都下山砍柴,在进攻时将柴绑在身上,并且备足火把,绒草等易燃物,把营内所有的车都推来,用火油反复浇灌,当再次进攻时,他命令前排兵挡住前面,后面的士兵直接将将油车奋力推向山顶,随后命令士兵放火箭,点燃了油车。
山上都是树木,加上是旱季,顿时掀起了大火,无数的士兵开始惨叫起来,很多的人脸被烧掉了,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很多人拼命的想要拍灭身上的火,不料却从身上抓下了一块一块焦黑色的肉。
无数的巴兵们在烈火中哀嚎着滚落下去,韩权趁此时再次发动了进攻。
孙信忍着疼痛,观望着山上的情况,他站在山顶,冷静地观察着局势,孙信站在山顶,望着滚滚浓烟,心中暗想:“这火势再不控制,我们所有人都将葬身于此。”
他果断下令:“砍树,形成隔离!”
士兵们迅速响应,挥舞着刀斧,将周围的树木砍倒,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火隔离带。
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但楚军也趁机完成了对西峰山的包围。
孙信直接大喊道:“我们的退路已经被没有了,现在除了血拼没有后退可言了!”
说罢,便第一个到冲了下去,其他身上没有着火的士兵也同嗷嗷着冲了下去,士兵们拔出刀来,砍掉了已经被烧焦的胳膊或手再次俯冲了下去,无数着火的士兵直接选择抱着楚兵同归于尽,就这样,尽管巴兵伤亡惨重,可喜峰山仍然没有丢失。
战斗打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两军都停止了作战,开始各自休整,白章坐在烧焦的树桩上,忧心忡忡的望着敌人大营的方向,身边不断传来士兵的哀嚎和那股呛人的焦糊味儿。
晚上朱武领兵摸到了敌营的后方,魏和很聪明,大营背靠大山,只有正面能进入,但是朱武靠对地形的了解,找到了一条小路。
后营的防备基本都在前面,后面形同虚设,朱武不怎么费力就领兵潜入了对方的营帐。
魏和看着眼前的战况,他心里也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支孤立之敌人会在这里和他们死磕。
就在这时,部下匆匆进帐回报,敌军袭击后方,已是一片火海。
魏和急忙起身,命令守卫部队全力支援,但此时队伍已乱。他匆忙出帐组织,不料一支箭迎面射来,他来不及反应,被射中肩膀,跌倒在地。
一时间,大营里不断有人大喊:“魏州牧死了,死了!”
此时大营彻底失控,军心大乱。
白章见对方大营火起,围攻的敌军阵脚大乱,心中大喜:“好!让我等得好苦!命令部队,全力破敌!”
魏和的大营中,钱凯的部队准备撤离时,魏和挣扎着起身,掰断箭杆,忍着剧痛大呼:“都别乱!敌人肯定还在营内,紧闭营门,重整部队!”
魏军见魏和没事,开始慢慢恢复秩序,很快,钱凯的部队被魏和发现,士兵都围拢过来,钱凯的部队被压在营门的东南角,动弹不得。
钱凯见状,先悄悄来到营门前,他抽出箭,露出结实的肌肉,搭弓挽箭,一箭穿心,把两个拉吊桥的士兵击落了下来,随后他一连三箭,将领兵的伍长射倒,其他士兵被这个百发百中的弓箭手吓的不敢乱来,一个百夫长高呼进攻,被钱凯一箭捅穿脖子。
钱凯站起来大呼:“兄弟们,不要躲,冲出营门,我们就赢了!”
士兵士气大振,趁敌军空隙突围,但钱凯因暴露在敌军面前,被乱箭射杀。
黎明时分,朱武的部队在凌州边境驻扎,他焦急地等待着。白章的部队也陆续抵达汇合地,唯有钱凯迟迟未至。朱武急切地说道:“将军,我去看看吧。”
白章沉默片刻,最终摇头:“不行,现在不能暴露行踪。再等等。”
孙信望向远方,隐隐约约看到一支残兵缓缓归来。那是钱凯的部队,他们回来了,但钱凯却不在其中。白章的嘴角刚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可瞬间又皱紧了眉头:“钱凯呢?”
副将无法掩饰自己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将军……钱凯他……”
孙信还没反应过来,朱武已经揪住副将的衣领,怒吼道:“人呢?!”
士兵们缓缓围拢,将钱凯的遗体抬了过来。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箭矢还深深嵌在他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无人敢哭出声。
白章凝视着钱凯的遗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场战争的残酷,知道每一次出击都可能是生死永别。他早就知道,这些士兵中,有些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当熟悉的身影永远地倒下,他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刺痛。
黎明的曙光洒在队伍走过的土地上,也洒在钱凯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