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永远是我们杨家的姑娘

夜风呼啸。

杨志军拧着陈小花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力道大得让她几乎稳不住身子,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

“二哥……疼……”陈小花忍不住抽气。

杨志军猛地停住脚步。

转身时,幽沉的眼底压抑着暗火。

“陈昭棠,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陈小花一愣。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

声音很低,字字压抑。

“你不知道孙老二是什么人?他在外面的相好怀孕了。他家里人看不上那女的作风,又想要把孩子名正言顺地接回来,怕影响他以后晋升,才这么急着结婚!”

陈小花一惊,却依旧倔强地仰起脸:“那又怎么样?他给的钱多。三哥……”

“老三的事用不着你卖身!”杨志军突然拔高声音。

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他收敛了些,咬牙道:“杨家还没落魄到要卖女儿的地步!”

陈小花脱口而出:“可我不是杨家的女儿!”

这句话,如一把利刃,笔直地扎进杨志军的心口。

他猛地抬眼,紧紧盯住她:“你再说一遍?”

陈小花神色平静,眼底泛起逞强的泪光。

“难道我会忍心看着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因为我遭罪?”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沉寂的夜色里炸开。

陈小花头一偏,马尾直接被打散。

她没哭,只是抬手捂住了脸,缓缓掀起微肿的眼皮。

无神的双眼里,目光轻颤,如风中残叶。

杨志军看着自己发麻的掌心,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小花……”

他声音哑得变了调。

“二哥。”还是小花先开了口,“这一巴掌,是我应得的。你们对我的好,我是一定会还的。”

她垂下手,嘴角衔着惨淡的笑意。

话落,她转身便跑。

杨志军呆立在原处,双眸低垂。

陈小花一个人躲在晒谷场的草垛后面,蜷成了一团。

脸颊已经不疼了。

但整个眼眶还是酸涩得厉害。

“找到你了。”

低沉嗓音,自头顶上传来。

杨志军在她身边半跪下来。

他的手里捏着一只冰凉的毛巾。

夜色淡淡勾出他紧绷的下颌。

他正要伸手扶住她的脑袋,她却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杨志军急了,一把攥住她的腕。

“陈昭棠,你给我听清楚了。”

突如其来的力气,让她瑟缩了下。

“当初从雪地里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你还什么。”

陈小花怔怔抬眼。

月光映着杨志军通红的眼眶,和那死死攥着她的发白的手。

见她不再动,他托住她的头,将毛巾轻轻贴在了她脸上。

“小花。”杨志军喉结微滚,“答应我,别再说这些胡话了。我们没有血缘不假。但从我带你回家那一天起,你永远是我们杨家的姑娘。”

夜风轻轻拂过草垛。

陈小花定定地望着他,忽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泪如泉涌。

杨志军身子一僵,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环住她单薄的肩膀。

“在战场上,只有新兵,才会总想着用身体堵枪眼,总想着只要自己牺牲就能换来一切。牺牲固然可贵。但有时,迂回包抄,才是更好的活路。条条道路通罗马。你呢,非要选择最委曲求全的那一种。”

陈小花抽泣着点点头,又问,“那……三哥的事,要怎么办?”

杨志军从怀里摸出一只牛皮纸信封,“你瞧瞧。”

陈小花一头雾水,接过来拆开。

信封里,是一份成绩单的复印件。

这张成绩单,属于一个熟悉的名字,程东。

“这个人……”陈小花踌躇着。

“程秘书的儿子,大哥逼着道歉的男生。”

借着月光,陈小花看清了其中奥妙。

成绩单上多科不及格,分明没有达到县一中的录取标准。

“入学程序不正当的,其实是他?”

“没错。”杨志军微笑点头。

“这个东西,你哪儿来的?”

“我曾经的战友,现在在教育局给领导开车。他说,程秘书这件事做得挺滴水不漏的。他儿子应该是钻了什么政策漏洞,才进了县一中。只是有一回,程秘书给局长送茅台被他撞见了,才引起了他的怀疑。”

“是周副局长?”

“不,正的。”

陈小花若有所思。

又一阵风拂过,吹起了她凌乱的长发。

杨志军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道,“等周副局长回来,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

他将外套披在了她肩头,按住她的肩,低下头来抵住她的额,一字一顿道:“记住,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但绝对不包括——”

不等他说完,陈小花轻轻接下了话:“牺牲自己。”

“是的。”他捏了捏她的肩,轻声道:“回家吧?”

陈小花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第二日清晨,陈小花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孙老二出现在栅栏外。

“小花。”他搓着双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意,“我是来道歉的。”

陈小花警惕地后退半步,顺手将晾衣服的铁夹子夹在衣角。

“这件事,是我不好。”孙老二从怀里掏出一只鼓鼓的信封,双手递上,“这些钱,你先拿去急用吧。”

见陈小花不动,他又急忙补充:“不用嫁给我!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陈小花盯着那微微敞开的信封口,愣了神。

“真的……不用我嫁过去?”她小声确认。

“我发誓!我是真心想帮你。”孙老二举起三根手指,“你要是不放心,我的车就在外面,你现在跟我去把钱交了就是。”

陈小花偏头往院外看了看:果然停着辆摩托。

犹豫再三,她还是松了口:“那……谢谢你了。”

她随孙老二出门,坐上了他的摩托车。

摩托车没有往工商局去,而是停在了孙老二的院内。

“这是……”

陈小花话未说完,便觉脑后重重挨了一棍。

脑袋好似“嗡”的一下炸开。

她意识顿失,瘫了下去。

“等生米煮成熟饭,她不认也得认。”

“万一她告你强奸,你就完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谁信她的话?一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拿了我的钱自愿来的……”

陈小花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麻绳绑在床头。

孙老二正和人在屋外大声议论。

陈小花挣了两下。

衣角细碎的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今早别住的晾衣夹。

她将夹子取下,将上面的铁环掰直,将它插进了绳结的缝隙里。

三两下,麻绳脱落,掉在床头。

忽然,孙老二掀帘而入,看见松开的麻绳,脸色一变,冷笑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