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的异象随之而来:那盏本就昏暗的路灯开始疯狂闪烁,灯光忽明忽灭,发出濒死般的滋滋哀鸣。堆在巷子角落的几个废弃垃圾桶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震动,金属外壳发出哐当哐当的噪音。一股冰冷、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怪风凭空卷起,打着旋儿,吹得地上的落叶和垃圾碎屑胡乱飞舞。
小溪嘶吼着面对的那片虚空,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扭曲。一圈圈极其微弱、如同水波般的涟漪凭空荡漾开来。在涟漪的中心,一点与它琥珀色眼瞳一模一样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光,如同穿越了无尽黑暗的信号灯,骤然闪现了一下,随即又湮灭在扭曲的空气中!
小溪的嘶吼变成了急促而低沉的“哈——哈——”声,它没有后退,反而更加逼近那片涟漪消失的地方,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撕裂空气,捕捉那幽光残留的轨迹。
它不再盲目地转圈和扒拉地面。它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靠近那片区域,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力量,耳朵捕捉着最细微的声响,鼻子分析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源自血脉契约的感应,那跨越了不可思议距离的微弱链接,此刻成了它在绝望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指向林夕的“线”!
小溪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空寂、冰冷的小巷,望向巷口外那个失去了主人的、它再也回不去的“家”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睛里,悲伤被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所取代。
小溪伏低身体,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充满力量的咕噜声,如同引擎启动前的预热。它的目标不再是任何实体,而是那片刚刚发生过空间扭曲的虚无!它要追过去!无论那线指向何方,无论要穿过怎样恐怖的未知,它都要把林夕带回来!
昏黄闪烁的路灯下,小溪小小的剪影投射在潮湿的墙壁上,被拉得很长,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面对着那片吞噬了主人的虚无,小溪纵身一跃,做出一个属于守护者的、跨越界域的抉择。
黎明的第一缕灰白色光线刚刚渗入窗帘缝隙,林夕就被一阵极其轻微的嗡鸣声唤醒。她睁开眼,看到墨玄已经站在休息室门口,手里托着那个悬浮的星盘仪器,上面的光点正以某种急促的节奏闪烁。
“追踪光灵的活动频率在黎明前翻倍了,”墨玄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它们虽然还找不到这里,但已织成了一张包围网。你必须立刻离开,趁着晨雾未散,光线最朦胧的时候。”
林夕迅速起身,换回自己的衣服。墨玄递给她一个朴素的布包:“里面是水和一点星尘压缩饼干,足够支撑你走到学院外围。”他紧接着将一枚冰凉的东西塞进林夕手心——正是昨晚那枚靛青色的结界水晶,此刻光芒内敛,触感温润。
“拿着它,贴身放好。这是我年轻时用过的‘匿踪石’,能最大程度掩盖你的气息,但记住,它的力量有限,尤其是当你情绪剧烈波动或主动使用界域之力时,效果会大打折扣。”
林夕郑重地将匿踪石揣进贴身口袋,一股微弱的、令人安心的凉意扩散开来。她背上布包,墨玄已为她打开了通往后巷储物间的门。
“地窖通道,沿着发光苔藓走,尽头就是那扇刻着爪印的门——虽然没有了灵猫引路,但爪印本身就是路标。”
墨玄的目光穿透昏暗,落在林夕脸上,带着一种长辈的郑重,“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冷静,相信匿踪石的力量。抵达学院后,第一时间找到白瑾。她会是你最可靠的盟友。”林夕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墨先生。谢谢您。”
“去吧,孩子。愿星辰指引你的路途。”墨玄轻轻将她推进储物间,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地窖通道比昨夜感觉更加幽深阴冷。发光苔藓是唯一的光源,在绝对的寂静中,林夕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在狭窄空间里的回响。
匿踪石贴着胸口,那点凉意成了她唯一的锚点。她强迫自己放慢呼吸,集中精神,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对未知和追捕的恐惧。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三条岔路出现在眼前。苔藓的光芒在每条通道口都显得一样微弱。林夕停下脚步,手心微微出汗。她按照墨玄的指示,仔细辨认着刻在通道石壁上的标记。
在最右侧的通道入口上方,借着苔藓的微光,她勉强看清了三个浅浅的、近乎磨损的爪印轮廓。
“是这边。”她低语,为自己鼓劲,踏入了右侧通道。
通道开始倾斜向上,空气也变得不那么沉闷。就在她看到前方那扇熟悉的、刻着三只清晰猫爪印的橡木门轮廓时,异变陡生!
“嗡——!”一声刺耳的尖啸毫无预兆地穿透地窖的石壁!林夕胸口一痛,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匿踪石瞬间变得滚烫,她甚至能感觉到口袋布料下它发出的剧烈震颤!匿踪石的光芒像被压制般急剧闪烁,几乎熄灭。
是穹顶议会的广域探测波!他们动用了更强力的手段在扫描这片区域!
冷汗瞬间浸湿了林夕的后背。她几乎是扑到那扇橡木门前,颤抖着掏出那柄黄铜钥匙。探测波的尖啸如同实质的钢针,持续冲击着她的耳膜和神经,匿踪石的光芒在黄铜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快!快啊!”她心中呐喊,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她能感觉到身后通道的空气在扭曲,某种冰冷、带着审视意味的能量正急速逼近!
“咔哒!”
就在那股冰冷的能量几乎要触及她背脊的刹那,锁芯终于发出一声清脆的解脱声!三只猫爪印骤然亮起琥珀色的光芒!门猛地向内弹开,一股混合着晨露、青草与古老书卷气息的强风汹涌而出,瞬间吹散了那股迫近的寒意!
林夕毫不犹豫地冲进门内,反手用尽全力将门关上。就在门扉合拢的最后一瞬,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通道深处,两点冰冷的、非人般的银光在黑暗中亮起,带着纯粹的、捕捉猎物的意味。
“砰!”
橡木门彻底关闭,隔绝了地窖的阴冷和刺耳的嗡鸣。林夕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狂跳,大口喘着气。匿踪石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恢复了那点令人心安的凉意。
林夕抬起头,预想中悬浮于云海的廊桥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狭窄、铺着不规则石板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