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借寿
窗外，血月像粒腌透了的鸭蛋黄，摇摇晃晃地挂在榆树枝头。
屋里，三奶奶那粗重的喘息声如破旧的老风箱。
我委顿在炕上，看着她摩挲着萨满鼓上的铜丁。
“李二拐将青山的身子占了！”
这话如同炮仗，“轰”地在我脑袋里炸开，惊得我后脖颈的毛都竖了起来。
我陡地想起那个阴阳脸抽烟的画面，直直地盯着三奶奶，脱口而出：“李青山不抽烟……”
三奶奶脸上的褶子深得能夹死苍蝇，声音变得又尖又利：“牲畜开眼，天地倒转。李二拐把他儿子的寿命给夺了。”
说完，她满是惊惧，眼睛瞪得老大。
可一转眼，她脸上的褶子扭曲成一朵花，发出夜枭一样的笑声：“不怕。我本就等着他遭报应呢！”
我瞅见她那几颗黑得发亮的牙，眼神里透着嘲讽。
“替牲要渡两道关，断孽债，偿因果。”
三奶奶突然咯咯笑起来，露出豁了牙的牙龈，“我就给他断了一道，剩下那道......”
她猛嘬一口烟袋，喷出一条烟龙，“他还妄想用法事来填！”
说完，老太太眼神幽幽地看向我：
“黑子，我偷生这么多年，也该下去陪他们了。”
“但他的亲孙子可是我费劲心力救下的阴童子！”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老太太已心生死志，可心里在乎的还是阿宝那个鼻涕虫。
就在这时候，院门外传来指甲刮门板的声音，特别刺耳。
李二拐那阴沉的声音传进来：“三姑娘，你养的狗崽子……够炖一锅了。”
三奶奶一听，猛地推开后窗。
我被扔出去的时候，听见她在风里喊：“去坟圈子！想办法让阿宝拜那棵老槐，它能镇四方……”
“砰！”
话还没说完，就被木门被炸开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叽里咕噜地滚下山坡，尾巴根儿被烙铁烫过的地方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
这个秘密，从烙铁烫到我皮肉的那一刻，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