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的转经筒在暴雨中自行旋转，铜铃声响彻整个广场。
我拖着被蓝色黏液腐蚀的右腿爬上台阶，寺门前的青铜狮子像突然转动头颅。它们的眼球是两盏投影仪，在雨幕中投出“暂停开放“的电子告示，但藏文下方闪烁的二进制代码分明在重复：“S7已激活“。
“施主，请止步。“
穿红色僧袍的机械僧人拦住去路。他的金属手掌摊开时，掌心浮现出全息扫描界面，红外线在我左肩的莲花形伤口上来回游走。当警报声响起时，他的僧袍突然撕裂，露出底下由青铜齿轮构成的躯干——那些转动的齿轮上，每个齿尖都刻着微型的六十四卦。
“觉远上师在等您。“僧人的声音突然变成林语堂的声线，“请随我去见真正的佛。“
我后退时撞上了酥油灯架。倾倒的灯油在积水表面燃烧，火焰组成江城地图，每个重要建筑的位置都浮现出一朵莲花标记。最密集的红莲簇拥在大昭寺地宫入口，那里现在标着暖暖的出生日期。
机械僧人突然暴起。他的青铜手指刺入我右肩，却没有流血——伤口处涌出的是蓝色丝线，它们在空中自动编织成DNA螺旋结构。当丝线触碰雨水时，每一滴雨珠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中世纪欧洲的瘟疫医生、玛雅金字塔的血祭、甚至二十二世纪的量子计算机实验室...所有场景中央都有个肩扛莲花的童子。
“苏施主本就是佛国的人。“僧人胸腔打开，露出里面跳动的电子心脏——那分明是女娲十二号的微型引擎，“何必抗拒？“
地宫入口的经幡突然无风自动。那些绣着经文的布料其实是柔性显示屏，此刻正播放着暖暖在幼儿园的实时画面。她正在用蜡笔在地板上画门，而教室墙角，三个穿病号服的“我“正缓缓从阴影里走出。
剧痛中，我扯下僧人胸口的引擎。机械部件在掌心蠕动重组，变成一把青铜钥匙——柄部刻着“大雄宝殿“四字，齿纹却是暖暖的乳牙排列形状。
地宫的石阶向下延伸，每一级都嵌着发光的人骨。墙壁上的唐卡突然眨动眼睛，那些佛像的面容逐渐扭曲成我的模样。最深处传来转经筒的嗡鸣，但声波频率让我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医院祭坛的画面——郑主任正将卫星残骸放入病人撕开的胸腔。
“阿离，这边。“
觉远上师的声音从黑暗里浮出。当我循声走去，脚下突然踩碎某种东西——那是上百个电子念珠，每个珠子都在播放不同时空的“我“死亡的场景：被烧死在火刑架上、溺毙在培养舱里、甚至被卫星碎片贯穿胸膛...
地宫中央的菩提树让我呼吸停滞。那不是植物，而是由无数机械手臂纠缠成的金属巨树，每根手指都结着果实——玻璃培养舱里漂浮着暖暖的克隆体。树根部位缠绕着青铜祭坛，坛上摆放的正是女娲十二号的核心模块。
“菩提本无树。“觉远上师从树后转出，他的额头嵌着液晶屏，显示江城各处的监控画面，“苏施主可认得这个？“
他掀开僧袍下摆。那根本不是人类双腿，而是两条由病人脊椎骨拼接成的机械肢，每节骨头上都刻着莲花胎记。当他走动时，骨缝里渗出蓝色黏液，落地就形成微型卦象。
菩提树突然震动。所有机械手臂同时指向我，培养舱里的暖暖克隆体集体睁眼，她们左肩的莲花胎记通过舱壁投射出光线，在地面组成江城的三维地图。而人民医院的位置，正在升起一道蓝色光柱。
“时辰到了。“觉远上师将手掌按在树干上，他的皮肤立刻透明化，露出底下流动的二进制佛经，“请苏施主归位。“
我掏出青铜钥匙，齿纹突然发烫。当我想扔开它时，钥匙却融化渗入掌心，在皮肤下重组为微型转经筒。最靠近我的培养舱突然爆裂，克隆体暖暖赤脚走出，她的瞳孔里旋转着完整的银河系星图。
“妈妈选错了路。“她伸手触碰我腹部的伤口，蓝色丝线立刻将我们连接，“白胡子爷爷很生气。“
菩提树的机械手臂突然收缩。它们撕开觉远上师的僧袍，露出他后背的恐怖构造——那是嵌入脊椎的量子计算机，屏幕上正运行着“女娲重生协议“。当他转头时，后脑勺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大脑皮层，上面用金线绣着大昭寺的镇寺经文。
“看清楚了，这才是佛！“
觉远上师突然撕下自己的脸皮。面具下是林语堂的面容，但他的皮肤已经半金属化，左肩盛开着机械莲花。当他举起卫星核心模块时，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数百个暖暖克隆体齐声诵念：
“南无量子菩提佛...“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菩提树的根系从地底拔出，带出无数青铜器皿——每个器皿里都浸泡着精神病人的大脑，表面刻着与古墓壁画相同的图案。而树顶的枝丫刺穿地宫穹顶，暴雨中，我看到夜空的猎户座三星正在重组，排列成莲花胎记的形状。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指向我。她们肩头的莲花同时绽放，射出光线将我钉在青铜祭坛上。觉远上师——或者说林语堂的量子态——将卫星模块按在我额头，冰凉的金属立刻与头骨融合。
“阿离，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机械手指抚过我眼角的皱纹，“女娲系统需要母体记忆完成最终启动...“
剧痛中，我的视野突然分裂。左眼看到的是地宫景象，右眼却跳转到幼儿园教室——真正的暖暖正用蜡笔在墙上画门，而她身后，三个穿病号服的“我“已经推开了朱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