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然后是刺眼的蓝光。
沈昭眨眨眼，视网膜上残留着黑衣人的枪口闪光。前一秒她还被押在车里，下一秒就来到了这个...什么地方？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蓝色空间，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流动的、波纹般的蓝色光芒。她低头看自己，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状态，仿佛全息投影。
“欢迎来到第七蓝色房间，姐姐。“
沈昭猛地转身。五步之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欣，十六岁的样子，穿着失踪那天的白色连衣裙。但她的形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欣儿？“沈昭的声音在空旷的蓝色空间中产生奇怪的回音，“这是哪里？你...还活着？“
“活着？“沈欣歪着头，这个动作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取决于你怎么定义'活着'。我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但意识...被保留在这里。“
她挥手划出一个光圈，里面显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个实验室里，沈欣的身体被固定在手术台上，颈部连接着复杂的仪器。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在旁边，其中就有手腕带蛇形纹身的“陈队长“。
“他们提取了我的声纹模式，连同全部记忆和人格，编码成数字信号。“沈欣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第七蓝色房间不是物理空间，而是一个数字意识囚笼。陈局称我们为'声纹幽灵'。“
沈昭伸手想触碰妹妹，手指却穿过了那虚幻的身影：“我要怎么救你出去？“
“你救不了。“沈欣摇头，图像一阵扭曲，“但你可以阻止陈局。三天后的峰会，他计划通过声纹武器同时操控三百八十七名关键岗位人员。电力、交通、核设施...全部会同时崩溃。“
画面切换，显示出一张城市地图，上面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红点都对应一个被植入声纹指令的人员位置。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沈昭皱眉，“如果这是陈局设计的陷阱...“
“因为我不是陷阱，姐姐。“沈欣的形象突然变得清晰，眼神炽烈，“我是卧底，记得吗？即使变成了这样，我仍在完成任务。陈局不知道我保留了自己的意志，他以为我只是个听话的声纹数据库。“
蓝色空间突然震动，像被石子打破的水面。沈欣的形象闪烁不定：“他们发现你了！快，趁连接还没切断——“
“怎么阻止陈局？“沈昭急切地问。
“祁墨...他父亲的反频率理论是正确的...需要反向声波...“沈欣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找到深蓝...他是第一个试验品...“
空间剧烈扭曲，沈欣的形象碎裂成蓝色像素点。最后一刻，她喊出：“记住肖邦的——“
黑暗再次降临。
沈昭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立刻闭上又缓缓睁开。她躺在一张医疗床上，四肢被束缚带固定，头顶是无影灯。房间的墙壁是那种熟悉的钴蓝色。
“醒了？“陈局长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意识传输很成功，虽然只持续了七分十二秒。“
沈昭转头，看到陈局长坐在控制台前，白大褂取代了警服，右手小指上的蛇形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着脑电波图谱，旁边是一个三维旋转的声纹模型——正是沈欣的声音模式。
“你把妹妹变成了数据...“沈昭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科学需要牺牲。“陈局长微笑，“多亏沈欣的声纹特质，我们才突破了意识传输的最后障碍。她的贡献将被铭记。“
他走向一个大型设备，形似MRI扫描仪，但内部布满声波发射器：“今晚过后，你也会成为'蓝色计划'的一部分。法医专家的记忆和推理能力，正是我们需要的。“
沈昭暗中测试束缚带的强度。太紧了，无法挣脱。她需要争取时间：“梁世勋知道你在背后操控一切吗？“
陈局长大笑：“梁老只是个幌子，用他的名声和人脉为'蓝色计划'铺路。真正的掌控者一直是我。“他俯身，呼吸喷在沈昭脸上，“知道为什么选择声纹作为武器吗？因为声音无形无质，却能穿透最严密的防御。一个正确的频率，可以摧毁一个国家。“
“你疯了。“
“不，我是先驱。“陈局长走向控制台，“峰会开始前，你和祁墨都会成为完美的声纹载体。他的警察身份加上你的法医背景，是传递指令的最佳媒介。“
沈昭心中一沉。祁墨也被抓了？不，不可能，他那么谨慎...
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陈局长按下按钮，墙上屏幕亮起——画面中是洲际酒店的宴会厅，祁墨站在角落，看似正常，但眼神空洞。梁世勋正在台上讲话，而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正从不同方向悄悄接近祁墨。
“看，他正走向陷阱。“陈局长得意地说，“特制的声纹触发器就藏在宴会厅的音响系统里。一旦激活，祁墨的大脑将对我们完全开放，就像你妹妹一样。“
沈昭必须做些什么。她注意到控制台上有把手术剪刀，距离她大约两米。如果能挣脱...
“别费心了。“陈局长头也不回，“束缚带是特制的，越挣扎越紧。“他调整着设备参数，“不过在你成为我们一员前，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沈昭决定陪他周旋：“沈欣的录音。她说真正的L姓陈。“
陈局长的手停顿了一下：“不可能。她的意识传输完成后，我们彻底扫描过，没有隐藏信息。“
“你低估了我妹妹。“沈昭冷笑，“她是个天才，记得吗？“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陈局长。他大步走回来，一把掐住沈昭的下巴：“很快你就会和她团聚了，在数字地狱里！“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控制台上的红灯闪烁，显示“外部入侵“的警告。
“怎么回事？“陈局长松开沈昭，转向控制台。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变化，酒店监控变成了雪花噪点，然后跳出一行字：“游戏时间到，L。——深蓝“
陈局长脸色大变，快速输入命令，但系统毫无反应。与此同时，束缚带突然“咔“地一声松开了。
沈昭没有犹豫，一个翻滚下床，抓起手术剪刀就向陈局长刺去。陈局长侧身避开，反手一拳击中她的肩膀。疼痛顺着神经炸开，但沈昭咬牙继续攻击，剪刀划破了陈局长的白大褂。
“你以为这能改变什么？“陈局长后退几步，按下腕表上的一个按钮，“声纹触发器已经启动，祁墨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傀儡！“
屏幕上，酒店画面恢复了。祁墨站在宴会厅中央，周围的人都倒下了，抱着头痛苦呻吟。音响系统发出刺耳的高频声波，肉眼可见的空气扭曲以祁墨为中心扩散。
“不！“沈昭绝望地看着屏幕。祁墨跪倒在地，七窍流血，但仍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陈局长大笑：“看吧！即使是祁墨也抵抗不了这种频率——“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屏幕上的祁墨突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张开嘴，发出一段奇怪的旋律——正是肖邦《雨滴前奏曲》的反向演奏。
声波与声波在空中相撞，产生干涉图案。音响系统一个接一个爆炸，火花四溅。祁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按下——整个宴会厅的灯光瞬间熄灭。
“不可能！“陈局长咆哮，“他怎么知道反频率？只有孔教授的研究...“
沈昭趁机扑向控制台，抓起那把剪刀狠狠刺入主机的接口。火花迸射，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
“住手！“陈局长掏出手枪瞄准沈昭，“你再动一下我就——“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门被暴力破开。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祁墨，脸上带着血迹但眼神清明，枪口直指陈局长。
“陈志明，你因叛国罪、谋杀罪和反人类罪被捕。“祁墨的声音冰冷刺骨，“放下武器。“
陈局长面如死灰，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但祁墨的动作更快，一枪击中他的手腕。手枪落地，陈局长被扑上来的特警按倒在地。
沈昭瘫坐在控制台旁，全身发抖。祁墨快步走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没事了...没事了...“
“你怎么...酒店里的是...“
“替身。“祁墨简短解释，“我猜到陈局会监视，所以安排了特警队的王磊假扮我。真正的我一直潜伏在外面，等深蓝黑进系统发出信号。“
“深蓝？“沈昭想起妹妹的话，“他是谁？“
祁墨指向屏幕。陈局长的监控系统已经被完全接管，现在显示着一个蓝色的人形轮廓，旁边是一行字：“第七房间数据已备份。沈欣的意识可恢复。需要见面吗？“
沈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欣儿...还能回来？“
“不完全是她。“祁墨谨慎地说，“根据我父亲的研究，声纹意识传输会丢失部分人性特质。但核心记忆和人格应该保留。“
他扶着沈昭走向门口：“这里交给技术组处理。我们需要立刻去见深蓝，他掌握着阻止声纹武器的关键。“
走廊上，沈昭注意到祁墨走路有点跛：“你受伤了？“
“小伤。“祁墨轻描淡写，“反频率声波对听觉神经有点刺激。“他顿了顿，“你是怎么知道用肖邦的？我以为只有我父亲的研究提到...“
“沈欣在第七房间告诉我的。“沈昭说，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没收到我的警告？我试图联系你关于陈局的事...“
祁墨摇头，脸色阴沉：“通讯被屏蔽了。如果不是深蓝黑进酒店系统，王磊就...“他没有说完。
两人走出建筑，沈昭这才发现他们一直在海军医院的旧实验楼里。夜色已深，几辆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
祁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表情变得严肃：“深蓝发来了见面地点。滨海灯塔，一小时后。“
“灯塔？“沈昭想起诺亚岛的惨剧，“又是海边...“
“故意的。“祁墨帮她坐进警车，“信号干扰最小的地方，方便他保持远程连接。“
车子驶入夜色中。沈昭望着窗外飞逝的城市灯光，思绪万千。妹妹可能以某种形式“存活“；声纹武器的威胁尚未解除；而那个神秘的深蓝，似乎掌握着所有答案...
“你在第七房间里还看到了什么？“祁墨轻声问，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昭如实相告：沈欣的警告，蓝色计划的全貌，以及被植入指令的三百多名关键人员名单。
祁墨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比我们想象的更糟。峰会只是开始，陈局计划在接下来三个月内逐步激活全球各地的'声纹炸弹'，制造连锁灾难。“
“我们怎么阻止？不可能同时监控所有被植入的人...“
“反频率。“祁墨说，“我父亲的理论是，每个声纹指令都有唯一的反频率，就像钥匙和锁。如果我们能找到主控频率...“
“就可以一次性解除所有威胁。“沈昭接上他的思路，“但陈局会把它藏在哪里？“
祁墨没有立即回答。车子驶过跨海大桥，远处的滨海灯塔已经隐约可见。月光下，它像一根白色的手指指向星空。
“深蓝会知道的。“最终他说，“他是第一个试验品，也是唯一逃出来的。“
灯塔底层的小门虚掩着。沈昭和祁墨一前一后进入，手枪在手电光下闪着冷光。螺旋楼梯向上延伸，黑暗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响。
顶层控制室的门开着，里面闪烁着蓝光。两人谨慎地靠近，眼前的景象让沈昭屏住呼吸——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水族箱，里面漂浮着一个赤裸的男性躯体，全身连着数十根管线。水箱旁的显示器上跳动着脑电波和声纹图谱。
“欢迎。“一个机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抱歉以这种形态见面。“
沈昭走近水箱。里面的男人约三十岁，消瘦苍白，太阳穴上植入着电极。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颈部有一道明显的手术疤痕——和沈欣在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深蓝？“她轻声问。
“曾经我叫张子安。“机械声音回答，“海军医院最年轻的声学研究主任，直到陈局选中我作为第一个意识传输实验品。“
显示器亮起，播放着一段录像——年轻的张子安在实验室里挣扎，而陈局长和陆渊站在一旁记录数据。
“实验部分成功。“深蓝继续道，“我的意识被数字化，但身体幸存了下来。陈局把我囚禁在这里，作为活体服务器运行第七蓝色房间的系统。“
祁墨检查着水箱旁的设备：“我们现在是在跟你对话，还是跟程序？“
“两者都是。“显示器上出现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我的大脑是生物计算机的核心，意识可以在数字和生物形态间切换。沈欣现在也处于这种状态。“
沈昭的心跳加速：“你能让她...回来吗？“
“短暂地，像在第七房间那样。“深蓝回答，“但完全恢复需要重建她的身体，这需要时间。现在我们有更紧迫的任务。“
显示器切换到一个复杂的声音波形图：“这是主控声纹的频率图谱，能同时激活所有被植入的指令。它被加密存储在陈局的私人服务器里，但我已经破解了。“
“如何制造反频率？“祁墨急切地问。
“需要两个声音同时发出特定旋律。“深蓝解释，“一个是原始触发频率的反向，另一个是...“显示器上出现肖邦《雨滴前奏曲》的乐谱，几个音符被标红，“这些音符组成的加密信息。“
沈昭立刻认出来：“沈欣失踪那天练习的曲子！“
“正是。“深蓝说，“她将关键信息编码在这段音乐中。你们需要一起演奏——祁墨负责反频率，沈昭负责加密信息。“
祁墨皱眉：“我们没有专业的声波发射器...“
“你们本身就是最好的载体。“深蓝打断他，“沈昭的声纹与沈欣高度相似，能通过生物识别验证；而祁墨继承了孔教授的反频率研究，大脑已经形成特定神经通路。“
显示器突然闪烁起来，警报声响起：“检测到远程连接尝试...陈局的备用系统启动了！“
水箱中的张子安身体剧烈抽搐，管线冒出火花。沈昭和祁墨后退几步，不知所措。
“没时间了！“深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系统正在被接管...你们必须现在录制反制声纹！“
显示器上弹出录音界面，麦克风图标不停闪烁。祁墨和沈昭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我数到三。“祁墨低声说，“我唱反频率，你演奏那段旋律。准备好了吗？“
沈昭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妹妹最常弹奏的节奏：“准备好了。“
“一、二、三——“
祁墨发出一段低沉古怪的音调，像是倒放的音乐；同时沈昭哼唱起《雨滴前奏曲》的片段。两种声音在空中交织，形成一种奇特的和谐。
显示器上的进度条快速填满：“声纹录制完成...正在生成反制程序...“
突然，整个灯塔剧烈震动。水箱玻璃出现裂纹，液体开始泄漏。张子安的身体沉到箱底，显示器一个接一个熄灭。
“系统崩溃了...“深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反制程序已上传至云端...峰会前会自动播放...找到沈欣的身体样本...她体内有...“
最后的单词变成了杂音。随着一声巨响，水箱彻底破裂，张子安的身体随着水流冲了出来。沈昭冲上前，检查他的脉搏——已经停止。
“他走了。“她轻声说。
祁墨站在唯一还在工作的显示器前，上面是一张地图，标记着海军医院地下室的某个坐标：“沈欣的身体样本...深蓝说在那里。“
显示器最后闪动了一下，跳出一行字：“谢谢你们给我自由。现在去解放其他人吧。——深蓝&沈欣“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疲惫的脸上。战斗远未结束，但他们终于拿到了武器。三天后的峰会，将是最后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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