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的堂屋内，老国公看着面前两房的儿孙跪了一地，深叹了口气。“既然淮阳王府那小子看中了薇丫头，那苒丫头和他的婚事，就此作罢。”
“父亲万万不可……”王氏急忙说道：“苒姐儿和齐世子的婚事，淑贵妃是得了皇上口谕的。”
“口谕？今日之事已经让薇丫头清誉受损，即便是圣旨，老夫也得去找皇上重新赐婚！”老国公气得直敲拐杖，“咱们府上统共就两丫头，难道都嫁进淮阳王府？你们不嫌事大，老夫还嫌丢人呢！苒丫头，你说说看？”
高苒正安静地吃瓜，听到老太爷点自己名字，扁了一下嘴委屈地说道：“祖父，孙女本就高攀不上这门亲事。是母亲抬举，将孙女记入名下，孙女十分感恩，也愿意听从母亲教诲。只是……”高苒看向一旁面色潮红发着低热的高薇，“三妹妹与世子两情相悦，孙女岂能与自家姐妹争抢夫婿？再者……”高苒朝二叔高恒揖手，“孙女觉得以三妹妹的才情和家世，完全当得起淮阳王世子的正妃，万不能自降身份应了侧妃之位。”
“所以，”高苒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孙女请祖父做主，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高薇震惊地看着高苒，似乎不相信她将婚事拱手相让。要知道，那可是未来的淮阳王妃！这个曾经的庶女难道真的不知若她错过这门婚事，大伯母必会将她视为弃子吗？或许，自己嫁过去后亦可为她寻一门好婚事，就当是她成全了自己的谢礼。
“好！不愧是我们卫国公府的丫头！有情有义，也有担当！”老国公双手拄着拐杖撑住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明日，老夫就进宫请旨，让薇丫头与那小子早日完婚。”
融冬院里的下人们提心吊胆地伺候着，屋内不时传出摔东西的声音。“这个贱蹄子！净会嘴上功夫，口口声声听从母亲安排，却在老爷子那卖乖。真以为记在我的名下，她就成了千金小姐了？既然她看不上淮阳王府的门楣，那我就给她另寻一门'好婚事'！”
几日后，卫国公府上热闹起来，收到不少府邸的拜帖。
老国公摩挲着楠木拐杖的龙头，语气略有些不耐：“王氏，你说给苒丫头相看了几户人家是何意？”
“父亲，苒姐儿本就比薇姐儿大上半岁，按照规矩本应长姐先定婚事才对，现在薇姐儿与齐世子的婚事已定，那苒姐儿的婚事自然不能落下了。”
“嗯，你说得在理。”老国公舒心地撇了她一眼，“那你可有相看中意的人家？”
王氏将一份名帖呈给老国公：“礼部张侍郎的嫡长孙年方二十，去年刚中举人，可谓青年才俊......”
“张侍郎？”老国公突然叩响案几，“就是那个为攀附平凉侯，把嫡孙女送给他当侍妾的张致远？”他瞪着王氏略显慌张的脸，“我高家的女儿，岂能嫁入这等人家？还有吗？”
老国公从王氏微微颤抖的手上拽过另一份名帖，上写着“翰林学士”四个字——那是个四十多岁续弦的鳏夫。
晚膳后，高恂在书房内收获了两份被撕烂的名帖，和来自老父亲的几下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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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积雪被太监扫开堆在两旁，老国公的轮椅碾过冰碴“嘎吱“作响：“丫头，你可想清楚了？”他伸手拉住高苒的手腕，“靖南王谢渊的右腿，送走了不少太医。”
高苒从鲁达手里接过轮椅向前推行，“祖父安心，我有把握。以前我在老鼠身上试过，断肢重接的成功率大约是六成。”
“老鼠？”老国公眼皮骤跳，转头看着她，“你把靖南王当成老鼠来医治？”
“……”高苒俯身替他拢紧狐裘风领，“孙女只是打个比方，古有'剖痈疽，剔腐骨'，孙女不过效仿先贤。”她没说后半句——这靖南王估计还没老鼠听话呢。
御书房内的龙涎香十分好闻，可殿内众人都不敢大口喘气，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引起皇帝的注意，迁怒自己。
“高卿，朕是否听错？”明黄色的身影走下台阶，站在高家祖孙二人面前，“你这孙女要剖靖南王的腿骨？”
高苒伏在蟠龙青砖上，额头抵着冰冷砖面，“臣女看过太医院的记档，靖南王殿下腿骨碎裂如沙，非刮骨不能清创。”
“太医院院首都不敢妄言为靖南王刮骨，你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胆量？”
未等皇帝发怒，老国公将自己的左腿移下轮椅踏板，撑着轮椅扶手慢慢站直了身体，“老臣十年前中箭坠马时，腰背遭战马踩踏，多年一直半瘫着，如今老臣虽还不能如常人般行走，可已经能凭一己之力站起来。”
皇帝的表情从惊愕变为惊喜，仅仅只在一瞬间。他是听闻卫国公的腰疾已大好，想不到竟好到能站起来的程度。“即日起，你便去替靖南王医治腿疾，若真医得好朕的皇弟，朕有重赏。”
“皇上，臣女可以自己挑一样赏赐吗？”
“胡闹，事还没办就想着赏赐。”卫国公装模做样的呵斥了一声。
皇帝自然看出了二人的双簧，不欲拆穿，毕竟若高苒真能医治靖南王，那对朝廷来说可谓大功一件。“你且说来听听，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若臣女医好了靖南王，请皇上许臣女婚嫁自由。”
皇帝略一思索，便允了高苒所请，“朕现在就下旨，许你婚嫁自由，不受约束。你也不必回府了，朕即刻派人送你去靖南王府。”
“谢皇上。”祖孙二人退出御书房时看见侍卫已然候在外面，老国公面露担忧之色，高苒宽慰了他几句便跟着侍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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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南王府的朱漆大门被推开时，高苒便感受到了一股独属于武人的肃杀之气。
侍卫引着高苒来到书房。轩窗下，谢渊独自对着棋盘执棋，听见侍卫的禀报，眼皮都没抬一下：“滚出去。”
高苒径自走上前，蹲下身将手指按在他右膝上。
“放肆！”谢渊猛地挥出一掌，高苒整个人向后飞出两米，一屁股摔在地上。
高苒摔懵了片刻，站起身拍拍衣裙，神色不爽地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第一，我确信能治好你的腿。第二，治好后，你得……”高苒举起三根手指，想了想又将整个手掌摊开，“答应我五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