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煜,你回国第一天就遇到他了?”沈雪滢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震得盛清泠把耳机摘下来揉了揉耳朵。
把耳机戴上,听见沈雪滢还在那边念叨着什么缘分啊,上天注定啊什么的。
“行了行了,别瞎说了。”盛清泠打断好友的臆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思绪却不受控地飘回十年前的教室。
九月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粉笔灰在光柱里起舞。十五岁的盛清泠攥着新发的课本,听着讲台上老师在安排卫生打扫,着重点了“宋谨煜”的名字,说他身为班长应该怎样检查卫生,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当时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她会记得这么久。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会成为她青春期难以言说的秘密。
盛清泠和他的接触开始在两人成为前后桌的时候,当时的她成绩还不错,宋谨煜有时会向她借练习册看,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也说得上几句话。
“泠泠,你和宋谨煜同桌诶。”,盛清泠的同桌说道。抬头一看,投影上放的是新的座位表。
她心跳如擂鼓,机械地收拾书包,却在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水杯。透明的玻璃杯在地上炸开,水渍瞬间洇湿了宋谨煜的运动鞋。这时候的她还不懂,为什么会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对、对不起!”盛清泠手忙脚乱地去捡碎片,指尖却被划破。宋谨煜按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雪松的气息。那天放学后,盛清泠对着镜子看了半小时自己泛红的耳尖。
做同桌的日子里,盛清泠渐渐发现宋谨煜不止有好看的皮囊。他会在早读时帮她挡住窗外投来的目光,会在她解不开数学题时,用钢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里,藏着他耐心的讲解。
可惜这样的时光太过短暂。期末考试后,重点班重新分班,宋谨煜被调到了最重点的班级,而她则留在了原班级。隔着两层楼的距离,她只能在课间操时偷偷看他打篮球的身影,在看成绩时留意他的名字是不是又出现在榜首,又或者在补习班时听着和宋谨煜一个班级的同学偶然的提起。
“喂!清泠?还在听吗?”沈雪滢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呢。”盛清泠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落地窗外,春雨淅淅沥沥,恍惚间竟和记忆里高三那年的雨重叠。
那天放学时暴雨突至,盛清泠站在走廊发呆。宋谨煜抱着课本跑过来,其实分完班他们很少能遇到,虽然只有两层楼的距离。
宋谨煜把伞塞给她:“我家近,伞可以明天还我”说完,不等她拒绝,就冲进了雨幕。她撑着伞追出去,只看到少年的背影在雨帘中越变越小,白衬衫很快被雨水浸透,却依然走得笔直。
可惜,那个“明天”之后,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少。高考结束后,盛清泠去了国外留学,而宋谨煜则去了华清大学的医学院。
盛清泠偶尔能在同学群上看到他的消息,不是在说他进了本市最好的医院,就是在说他年纪轻轻就是主任医师,每一条都提醒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喂!想什么呢?魂都飞了!”沈雪滢的声音穿透耳机,盛清泠这才惊觉自己攥着手机站在公司门口,玻璃倒影里的人眼神发怔,连雨丝沾湿了发梢都没察觉。
“在想工作上的事。”她甩了甩头发,水珠溅在便利店橱窗的打折海报上,“你刚刚说什么?”
沈雪滢夸张地叹了口气:“我说!本大小姐今晚要去你家借住!咱们彻夜长谈!”不等盛清泠反驳,电话里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收拾声,“我现在就开车过来,你记得把冰箱塞满零食!”
盛清泠无奈地笑了笑,刚挂断电话,手机就弹出微信提示。好友申请栏里躺着陌生号码,验证消息简单得只有三个字:宋谨煜。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动。聊天列表里还躺着今早存的手机号,备注是“宋谨煜”,此刻却在好友申请里重逢。
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刚一点开,对方头像立刻跳了出来——是一只戴着墨镜、吐着舌头的小土狗,和记忆里那个清冷矜贵的少年反差强烈。
好友申请通过了,看着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盛清泠怕冷场的强迫症该死地犯了。
盛清泠盯着对话框,鬼使神差地发了个“你的头像是你养的小狗吗?”
很快收到回复:“头像?这是我妈养的狗,她非要给它拍艺术照给我当头像,说这样显得亲切。”后面跟着个无奈的表情包。
她忍不住笑出声,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终只回了个“可爱”。回完后场面又冷下来了,盛清泠赶忙又回了句:“那周末有空吗?请你吃饭,当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盛清泠盯着屏幕,突然又想到,宋谨煜现在是医生应该挺忙的,赶忙又发:“如果没空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下次再约。”消息刚发出去,对面的消息也一同跳了出来,“可以。”还没等盛清泠再回他,沈雪滢的消息先冲了进来:“我到楼下了!快下来接我!”
电梯门打开时,沈雪滢正抱着两大袋零食和饮料,眼尖地瞥见她手机屏幕:“哟!聊上了?”不等盛清泠藏手机,已经一把抢过去,“天呐这个头像!宋谨煜居然用土狗当头像!”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高冷校草人设崩塌现场!”
“还给我!”盛清泠涨红着脸夺回手机,对话框里又多了条消息:“时间地点你定了发给我。”她慌忙找了个收到的表情包发了过去,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沈雪滢凑过来,冲她挤眉弄眼:“哟,双向奔赴啊!”被盛清泠笑着推到沙发上:“先说好,今晚不准提宋谨煜,陪我看恐怖片!”
深夜的客厅里,电视屏幕蓝光闪烁,沈雪滢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说真的,你现在还喜欢他吗?”盛清泠的目光定在跳着鬼脸的画面上,十年前宋谨煜弯腰替她贴创可贴的模样和手机里那只小土狗的头像重叠:“不是说今晚不提他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快说!”沈雪滢威胁似地捏了捏盛清泠的手臂。“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又没喜欢过他。”
盛清泠刚说完手就被拎了起来,“拜托,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先不要扣沙发好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喜欢扣东西。我还不了解你吗,上学那会我就看出来了,说不定还比你先知道你喜欢他”沈雪滢晃了晃她的手。
盛清泠好一会没说话,突然好像泄气了一般,把手从沈雪滢手中抽了出来,“都过去这么久了,该喜欢的该不喜欢的也都过去了,现在提没有意义。”
沈雪滢不满意她的回答,吵吵着让她重新说。盛清泠只是笑笑,催促着沈雪滢该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盛清泠是被沈雪滢的尖叫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好友举着手机冲到床边:“你快看!宋谨煜朋友圈!”
最新一条动态是半小时前发的,配图是医院天台的日出,配文只有简单两个字:早安。点赞列表里,沈雪滢的头像格外醒目。
盛清泠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昨晚睡着了,宋谨煜给她发了条晚安,还附带一个小狗打哈欠的表情包。
沈雪滢是之前在班级群里加上的宋谨煜的好友,“他之前可是很少发朋友圈,发也是发什么医学科普的推文,今天真是奇怪。”沈雪滢在旁边嘿嘿地笑着,不断说着奇怪啊奇怪。
盛清泠不理她,转身去卫生间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