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田和继位

——齐地龙腾惊风雨,山河棋局换新天

【开篇·龙隐深潭】

临淄城外,淄水如一条青鳞巨蟒蜿蜒东去,两岸垂柳低垂,似在叩拜千年王气。然今秋的淄水却泛着诡谲的暗红,仿佛被无数鲜血浸透——三日前,齐国太庙突起大火,九鼎崩裂,玉牒焚毁,而那位执掌齐国权柄四十载的姜姓国君,竟在烈焰中化作一具焦尸。

“国君薨逝,太子下落不明。”田和抚摸着腰间玉珏,指尖微微发颤。这枚玉珏是姜氏先祖赐予田氏的信物,本该是君臣相守的凭证,如今却成了悬在齐国朝堂头顶的利剑。

他身后,七名黑袍人静默如渊。他们面上覆着青铜傩面,额间分别镌刻“日月星辰、山河草木”七道符纹——正是田氏豢养百年的“七曜死士”,只听命于田氏家主一人。

“公子,三更已至。”为首的“日曜”死士沙哑开口,声如砂石摩挲,“太庙残碑上的谶语,您当真要信?”

田和的目光掠过淄水,望向临淄城头飘摇的姜氏玄鸟旗。那面旗帜曾令天下诸侯俯首,如今却在夜风中如残蝶般颤抖。他忽然轻笑,笑声中混着金石相击的冷意:“谶语?我田氏隐忍百年,从陈国流亡之族到执掌齐国国政,靠的从来不是天命,而是……人欲。”

话音未落,临淄城方向突然炸开七道赤色烽烟。那是田氏暗桩发出的信号——姜氏宗庙的守军,已尽数归降。

【第一幕·血色登基】

太庙残墟·黄袍加身

寅时三刻,田和踏着满地焦炭步入太庙。昔日九鼎所在之处,如今只剩七根残柱,柱身刻着的《禹贡》碑文被火舌舔舐得斑驳陆离。他弯腰拾起半块玉牒,其上“受命于天”四字尚存,却已被一道裂痕贯穿。

“天命既裂,当由人补。”他喃喃自语,将玉珏重重按入裂痕之中。刹那间,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七块残柱竟缓缓下沉,露出下方暗藏的青铜祭坛。祭坛中央,一袭玄色龙袍静静铺展,袍上金线绣着的山河图,与田和腰间玉珏的纹路严丝合缝。

“公子,时辰到了。”日曜死士将一尊青铜酒爵递上。酒液猩红如血,泛着诡异的幽光——那是用七种剧毒蛇胆与百草霜炼制的“断魂酿”,饮之者三日内必七窍流血而亡,但死后面容如生,宛如睡去。

田和仰头饮尽毒酒,任由辛辣灼穿喉管。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田常将年仅八岁的他按在冰面上,逼他吞下第一条赤练蛇的蛇胆:“田氏儿郎,要么成为毒蛇,要么成为蛇蜕——这齐国的天,该换了。”

“传檄天下:姜氏无道,天降灾火;田氏代齐,顺天承命。”他披上龙袍,指尖抚过袖口暗藏的七枚毒针——那是七曜死士的独门暗器,亦是他留给天下诸侯的“贺礼”。

朝堂惊变·弑君疑云

卯时初刻,临淄王宫。

文武百官跪伏于丹墀之下,瑟瑟发抖。昨夜宫门紧闭,今晨却见田和身着龙袍端坐龙椅,而姜氏宗庙的焦尸残骸,正被七辆黑漆马车运往城外乱葬岗。

“田和!你弑君篡位,天理难容!”御史大夫突然暴起,手中玉笏直指田和眉心。他本是姜氏远亲,此刻须发皆张,状若疯魔。

田和却笑了。他轻叩龙椅扶手,七道银光自袖中激射而出。御史大夫喉间瞬间绽开七朵血花,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栽倒在地,手中玉笏“当啷”落地,其上赫然刻着“田氏乱国”四字——竟是以血写就!

“诸君请看。”田和起身,将染血的玉笏举过头顶,“御史大夫昨夜与巫蛊教私通,欲以血咒害我齐国气运。如此乱臣贼子,本王替天行道,诸位可有异议?”

满殿死寂。唯有老丞相颤巍巍叩首:“田公……不,大王圣明!姜氏失德,早该易主!”

此言一出,群臣如梦初醒,山呼万岁之声震彻宫阙。田和望着脚下匍匐的群臣,忽然想起昨夜毒酒入腹时,腹中传来的灼痛——那痛楚让他清醒,亦让他兴奋。原来,执掌生杀的感觉,竟比毒蛇噬心更令人战栗。

【第二幕·暗潮汹涌】

江湖之变·七曜杀机

田和继位的消息如燎原之火,烧遍了中原大地。

在楚国郢都,墨家巨子抚摸着机关雀传回的密报,眉头紧锁:“田氏以毒术控朝,以暗器驭臣,此等手段,非正道所为。”他身后的弟子却道:“可田氏代齐,或能打破姜氏百年固守的旧制,于天下未必是坏事。”

而在秦国咸阳,秦河图将密信投入青铜鼎炉,火光照亮了他眼底的寒芒:“田和……竟以毒酒示忠,以弑君立威。此人若不除,必成我山河一统的绊脚石。”他指尖轻叩案几,七枚黑子突然从袖中滑落,在山河棋盘上连成北斗杀局。

最诡谲的变数,却在齐国境内。

东海之滨,一座荒岛上,七名傩面人正对着波涛起舞。他们手中的青铜铃铛摇出《云门大卷》的古调,脚下沙地却渗出暗红血水。

“田氏小儿,当真以为改了国号便能改天换命?”为首的傩面人突然扯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蛇鳞的脸——竟是百年前被姜氏驱逐的巫蛊教大祭司!

“七曜死士,不过是我教弃徒。”他桀桀怪笑,将一枚蛇形玉佩抛入海中,“待月蚀之夜,我要让田和亲眼看着,他的龙椅是如何被毒虫啃噬成齑粉!”

宗庙杀局·以血祭天

田和继位第七日,齐国宗庙。

他独自立于祭坛之上,面前摆着七只青铜簋,簋中盛满毒蛇、蝎尾、蜈蚣等七种毒物。这是田氏代齐的秘仪——需以新君之血饲喂毒物,若毒物尽死,则天命所归;若毒物反噬,则天诛地灭。

“大王,时辰到了。”日曜死士递上一柄匕首,刃上淬着幽蓝的毒液。

田和接过匕首,忽然问:“当年我父继位时,毒物可曾反噬?”

日曜沉默片刻,答道:“先君割破手腕,血尽而亡。是七曜死士以命相搏,才保住田氏基业。”

“原来如此。”田和轻笑,突然将匕首调转,狠狠刺入日曜心口!黑袍人瞪大双眼,却见田和将染血的掌心按在自己伤口上,任由毒血混着精血

滴入青铜簋的刹那,七种毒物突然疯狂扭动。蛇鳞剥落,蝎尾断裂,蜈蚣百足齐崩——竟在簋中化作七滩腥臭血水!

“你……”日曜死士踉跄后退,面具下渗出黑血,“你早知七曜死士体内种有蛊虫?!”

田和甩去掌心血珠,玄色龙袍在祭坛烛火中泛起诡异光泽:“我父当年不是死于毒物反噬,而是被你们七人体内的‘七情蛊’噬尽精血。”他抬脚踏碎青铜簋,碎片深深扎入祭坛石板,“这二十年来,我每日服食微量蛇毒,就是要让血液成为蛊虫的剧毒。”

其余六名死士暴起发难,却见田和袖中飞出七枚银针——正是他们亲手所铸的独门暗器。针尖沾着簋中毒血,刺入死士眉心时,六具躯体如烂泥般瘫软,黑袍下涌出无数毒虫尸骸。

“从今日起,齐国再无七曜死士。”田和拾起日曜掉落的青铜傩面,指尖抚过“日”字纹路,“只有七具献给山河之神的祭品。”

【第三幕·风云际会】

诸侯会盟·毒宴惊变

月蚀之夜,临淄王宫大宴诸侯。

楚王熊虔把玩着酒爵,目光扫过殿外森然林立的甲士:“田和邀我等会盟,却暗伏刀兵,莫非想效仿姜氏旧事?”

“楚王多虑了。”田和举杯示意,袖口金线绣的毒蛛在烛光下栩栩如生,“寡人新立,不过是想与诸位……共饮一杯太平酒。”

酒过三巡,燕国使臣突然栽倒,七窍流出蓝血。紧接着赵、魏两国使节也纷纷倒地抽搐,殿中大乱。

“田和!你竟在酒中下毒?!”楚王掀翻案几,腰间佩剑已然出鞘。

田和却从容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诸君且看——”他袖中甩出七根银链,链头分别刺入中毒使臣的膻中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使臣们呕出的蓝血中,竟蠕动着细如发丝的蛊虫!

“此乃巫蛊教的‘同命蛊’。”田和碾碎一只蛊虫,虫尸爆出刺鼻硫磺味,“有人想借寡人之手毒杀诸侯,挑起天下大乱。”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凄厉嘶吼。众人透过轩窗望去,只见月光下无数蛇人正攀爬宫墙——正是巫蛊教豢养的毒尸!

山河棋局·落子无悔

危急关头,一柄青铜剑破空而来,将为首蛇人钉死在宫柱上。秦河图白袍染血踏月而至,身后三百玄甲军结阵如铁壁。

“田君好手段。”他似笑非笑地瞥向田和,“借诸侯之手除巫蛊教,又借巫蛊教之乱立威天下。”

田和抚过龙袍上被毒血腐蚀的破洞,低笑:“比不得秦少主,连我齐国月蚀之期都算得精准。”他突然掀开地砖,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管内奔涌着淄水,水中浸泡着数百具巫蛊教徒的尸骸。

“这些毒人怕水,寡人早将临淄城下水道改成了诛邪阵。”田和击掌三下,淄水突然倒灌入宫,将蛇人尽数冲入地下深渊。

当最后一名毒尸被水流吞噬时,诸侯们发现殿中烛火已变成诡异的青色。田和立于祭坛中央,手中捧着从巫蛊大祭司体内挖出的蛇心:

“今日起,齐国与诸君盟誓——凡有以邪术乱世者,共诛之!”

【终章·新火燎原】

稷下新政·百家争鸣

三月后,齐国稷下学宫。

田和卸下龙袍冠冕,一袭素衣立于讲坛。台下不仅有儒生墨客,更有农人、工匠甚至昔日的巫蛊教弃徒。

“寡人设立‘毒物司’,非为害人,而为医民。”他举起一株被炼去毒性的曼陀罗,“天下剧毒,用之为药可活人,用之为蛊可杀人——这取舍之道,便是寡人要与诸子共论的‘新齐之道’。”

人群最后方,秦河图默默放下斗笠,将一卷《山河志》残篇塞入袖中。他望着田和指尖残留的毒茧,忽然想起昨夜星象所示:

“荧惑守心,齐地当兴。”

(全文完)

【后记·匣中密语】

写田和以毒血破蛊时,墨汁突然在宣纸上晕开血色。想起《韩非子》云“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然乱世中真正能裂土封疆者,往往兼具毒蛇之胆与医者之心。田和的可怖不在于用毒,而在于他竟将致命之物,炼成了救世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