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元年五月,陇右道的风沙卷着硝烟味,吹进长安将作监的窗棂。林砚之盯着舆图上的红点,突厥狼卫的弯刀已逼近兰州,而他改良的神火弩,此刻正在军器监的工坊里批量生产。
“第一批五百具弩机已装车,”韦弘机擦着额角的汗,“但火药存量不足,杜家商团的硝石还在路上。”他指着案头的琉璃瓶,里面装着提纯的硝酸钾晶体,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胡商说龟兹矿主被突厥威胁,若再晚十日,矿脉就要被封。”
林砚之皱眉,取出从地宫带来的“蒸馏器”——用青铜壶和冷凝管制成的装置,可从硝石溶液中快速结晶。他倒入陇右道送来的粗硝水,点燃底下的炭炉:“试试这个,蒸汽冷凝法能将提纯速度提升三倍。”看着冷凝管中滴落的纯净硝水,韦弘机惊叹:“墨门连水火之性都摸透了!”
正午,杜挽月的快马冲进将作监。她的衣襟染着风沙,却顾不上整理,直接递上血书密信:“商队在疏勒被劫,硝石车坠入河谷,但……”她眼中闪过狂喜,“我们发现了墨门旧矿,里面有天然的硝石晶簇,还有刻着齿轮纹的石碑!”
林砚之展开密信,上面画着矿洞的简易图,洞顶的钟乳石竟天然形成齿轮状,与地宫的机关如出一辙。更关键的是,图中标注着“神火泉”——硫磺与硝石共生的温泉,正是制作火剂的绝佳原料。
“立刻派人去疏勒,”他对韦弘机道,“用木鸢图纸换当地胡商的支持,他们早想摆脱突厥的控制。”转身又对杜挽月说,“杜小娘子,烦请商团护送匠人去矿洞,开采晶簇时切记避光,硝石遇强光易分解。”少女点头,忽然从袖中取出枚银戒,戒面刻着小小的齿轮:“家父说,这是墨门巨子傅奕当年送给商团的信物,如今物归原主。”
当月,第一批神火弩运抵兰州。守将薛仁贵亲自试射,箭矢带着蓝焰穿透突厥的牛皮盾,在沙地上炸出三尺深的坑。“此等神物,可抵十万大军!”他在军报中写道,“建议组建‘神机营’,专司神火之术。”
长安朝堂,长孙无忌的势力却在暗流涌动。某日夜,将作监典籍室被盗,丢失的正是《天工开物》中的“火药篇”。林砚之看着地上的脚印,靴底的狼首纹清晰可见——突厥细作竟敢深入长安,背后必有内鬼。
“砚之,”李淳风深夜来访,手中握着半片衣襟,“在典籍室附近发现这个,是少府监的官服布料。”林砚之瞳孔骤缩,想起百工考时的山羊胡匠人,正是少府监的属官。看来,长孙无忌已对墨门下手,试图垄断神火之术。
他连夜来到铁匠铺,启动地宫的传讯装置——用青铜铃铛连接地动仪的传讯孔,不同频率的震动代表不同信息。当“铛铛铛”三声短响传来,意味着陇右道急需火剂。砚礼早已准备好改良的“火剂地雷”:用陶罐装火剂粉,盖口插着浸过硝水的棉线引信,埋入浅滩后,骑兵踏过便会扯动引信,引发爆燃。
“让神机营在黄河沿岸布下五百枚地雷,”他对前来求援的校尉说,“引信留三尺在水面,遇水不熄,却能被马蹄扯断。”校尉看着手中的地雷,眼中闪过敬畏——这种能在水下燃烧的火剂,简直是河神的怒火。
六月初六,突厥二十万大军抵达黄河西岸。颉利可汗望着对岸的唐军阵营,嘴角勾起冷笑——他的“神火弩”能射百步,而唐军的弩机不过八十步。但当第一波骑兵踏入浅滩,水面突然炸开蓝焰,战马嘶鸣着跌入河中的瞬间,第二波爆炸接踵而至,整个浅滩变成火海。
“这是墨门神火!”唐军高呼,神火弩齐射,带火的箭矢如流星雨般落入敌阵。突厥大军顿时大乱,颉利可汗的牙帐被火剂箭击中,硫磺与火剂的混合爆燃,将毡帐烧成灰烬。薛仁贵趁机渡河,率领骑兵斩敌三万,突厥主力全线崩溃。
捷报传回长安,李治大喜,亲封林砚之为“神机监丞”,赐墨门纹章以示嘉奖。但在庆功宴上,长孙无忌的目光却如刀般锋利:“陛下,墨门神火虽强,却如双刃剑,若匠人恃技而骄……”他故意顿住,盯着林砚之腰间的双鱼符。
林砚之早有准备,取出改良的“活字印刷板”,上面刻着《唐律疏议》的片段:“匠人技艺,皆为陛下所用。此活字板可让律法传遍天下,使万民知法。”李治眼前一亮,伸手抚摸活字:“妙哉!朕要让各州府都设活字局,让百姓皆读圣贤书。”
宴席后,杜挽月约他在曲江池畔相见。明月倒映在水面,远处传来隐约的驼铃——那是杜家商队从疏勒带回的墨门矿洞图纸。她忽然指着水面:“胡商说,八月十五的曲江池,会有‘木鸢现世’,而地宫的图纸显示,木鸢需要‘神火核心’才能飞天。”
林砚之望着天空,想起地宫的木鸢骨架,机翼上的喷口正对着星辰。他忽然握住杜挽月的手,将银戒戴在她无名指上:“等木鸢飞天那日,我带你去看终南山的云海,就像……”他忽然轻笑,“就像我们在实验室看超导材料发光那样。”少女愣住,眼中闪过惊讶——这个从未提过“前世”的少年,终于向她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秋风吹过长安城,将作监的工坊里,新的木鸢正在组装。林砚之站在脚手架上,指导匠人安装“神火喷口”,忽然听见砚礼的惊呼:“哥,地动仪的长安柱倒了!”他心中一紧,赶回地宫,只见代表长安的墨色水晶珠已落地,底座露出传讯孔,里面塞着张纸条:“长孙无忌今夜子时,将突袭铁匠铺。”
果然,子时三刻,二十名蒙面人潜入西市。他们穿着少府监的官服,靴底的狼首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但等待他们的,不是毫无防备的铁匠铺,而是改良的“神火陷阱”——门槛下埋着火剂地雷,门楣上挂着浸过硝水的棉线,门轴转动的瞬间,火星溅入火剂,爆燃的火焰将蒙面人笼罩。
金吾卫趁机杀出,领头的校尉举起长孙无忌的密信:“某家奉命追查墨门余党,却发现……”他忽然愣住,密信上的火漆印,正是少府监的标志。林砚之冷笑,取出从蒙面人身上搜出的鱼符——假的右武卫鱼符,材质竟是含硫的熟铁,遇火即燃。
“长孙大人这招‘贼喊捉贼’,妙啊。”他对赶来的李淳风低语,“但他忘了,墨门鱼符从不用含硫的铁。”看着被押走的蒙面人,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朝堂之上,有人想借墨门之名揽权,有人想灭墨门之技防变,而他,必须让墨门的革新之火,既照亮战场,也温暖民生。
深秋的终南山,木鸢的骨架已披上浸过桐油的绢布。林砚之站在断崖边,看着韦弘机调试“神火核心”——用疏勒矿洞的天然硝石晶簇制成的燃烧室,当火焰喷出,木鸢的机翼竟微微颤动。他忽然想起地宫壁画上的傅奕,千年前的墨门巨子,是否也在这样的黄昏,看着自己的造物即将飞天?
“哥,你说木鸢能飞多高?”砚礼望着天空,眼中满是憧憬。林砚之笑了,指着远处的长安城:“飞得越高,看得越远。而我们要让大唐的匠人,都能像木鸢一样,挣脱枷锁,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