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司祭

阴司阁地宫的烛火永远泛着青芒，十二具人彘死士如钟摆般悬挂在碑林上方，脊柱处的玉简随着沈砚冰的脚步明灭。他按在中央祭坛上的手掌突然渗血，第四道鬼面纹如活物般爬向眉骨，右眼视线开始模糊——这是吞噬周明修、阿蝉等七人记忆后的反噬。

“大人，祭天司传来异动。”一具人彘突然开口，声音混杂着七道不同的音色。沈砚冰皱眉，死士感官里浮现出皇后宫中的场景：奶娘正用银勺舀起带凤凰纹的羹汤，三皇子萧承煜的后颈，竟隐隐透出与皇帝相同的咒印。

“凤凰咒……”他低语，指尖划过碑林上“皇后”的碑位，石面突然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冬至夜，他替皇后试毒时，在妆匣底层见过相同的凤凰纹玉佩。那时他以为是皇室祥瑞，此刻才明白，那是北狄巫祝用来控制血脉的诅咒。

祭坛中央的血池突然沸腾，倒映出三皇子的命星。沈砚冰瞳孔骤缩——那命星中央竟有黑点，正是被凤凰咒侵蚀的征兆。更骇人的是，黑点深处藏着北狄狼主的生辰八字，与三皇子的命星诡异地重叠。

“原来如此。”他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三皇子是皇后与北狄细作的私生子，所以才会被种下凤凰咒。而皇帝默许此事，不过是想借北狄的手稳固皇位。”他猛然转头，盯着人彘碑林最深处的空位——那里本该刻着萧承宁的名字，此刻却泛着凤凰纹的红光。

掌心的罗盘突然炸裂般疼痛，血纹在“萧承宁”与“三皇子”的生辰八字间织成死结。沈砚冰知道，这是凤凰咒与血契的共鸣——当年皇后用凤凰血祭炼咒印时，误将先帝遗脉的血混入，导致萧承宁的命星也被污染。

“既然如此……”他咬破指尖，在罗盘上逆改时间刻度，“就让三皇子的毒发，提前到萧承宁入京的时刻吧。”血珠滴在刻度上，祭坛传来轰鸣，人彘死士们同时发出低吟，他们后颈的凤凰纹与鬼面纹交织，形成新的咒印。

沈砚冰踉跄着靠在碑林上，看着自己手背浮现出三皇子的生辰八字。这是血契的禁忌——逆改皇嗣命数，会被天道反噬。但他不在乎，只要能让萧承宁的车队经过时，三皇子在众目睽睽下喊出“母后跟敌国通商”，就能坐实皇后通敌的罪名。

“砚雪，你还记得吗？”他忽然对着血池低语，“十年前你替我挡下太子的剑，后颈留下的疤痕，现在却在皇后的咒印里出现。”血池水面涟漪中，浮现出妹妹临终前的脸，鬓角簪着的，正是皇后赏的鎏金步摇——那步摇的纹路，与凤凰咒如出一辙。

祭坛突然震动，人彘死士们的玉简同时碎裂。沈砚冰抬头，看见周明修的残魂从血池里爬出，胸口裂开的伤口中，竟嵌着半块凤凰玺：“沈砚冰，你以为改了毒发时间就能破局？凤凰咒的根，在祭天司的石像里！”

他猛然想起，祭天司地宫的石墙上，刻着初代皇帝斩白龙的传说，而白龙的眼睛，正是凤凰玺的形状。原来所谓龙御天书的诅咒，与北狄的凤凰咒本是同源，都是初代皇帝用兄弟的骨血炼的凶器。

“所以你当年才让砚雪接近皇后。”沈砚冰冷笑，“你早就知道，凤凰咒能锁住谢氏血脉，所以借太子的手，让我妹妹成了诅咒的活祭。”他抬手，罗盘血纹化作锁链穿透残魂，周明修的惨叫中，残魂体内掉出半片玉简，上面刻着“谢氏灭门，凤凰泣血”。

血池突然平静。沈砚冰捡起玉简，发现背面是妹妹的字迹：“阿兄，别信周明修，他的罗盘缺角，是用我的魂魄补的……”话未写完便被血渍覆盖。他猛然看向自己的罗盘，边缘的缺口处，果然泛着与妹妹发簪相同的红光。

“原来从一开始，你们就打算用我妹妹的魂魄，当阴司阁的阵眼。”他低语，指尖抚过玉简上的凤凰纹，“但你们忘了，我沈砚冰的血契，连天道都能逆改，何况是区区凤凰咒？”

他站起身，额角的第四道鬼面纹已蔓延至鬓角，右眼几乎失明。但他的唇角却勾着笑，因为死士感官里，三皇子的羹汤已经喂下，奶娘正抱着孩子走向宫门——那里，萧承宁的车队正扬起烟尘。

“该上路了。”沈砚冰对着人彘碑林颔首，十二具死士同时睁眼，他们后颈的凤凰纹与鬼面纹融合，形成新的“逆天命”印记。他知道，当三皇子毒发的瞬间，这些死士会潜入皇后宫中，将凤凰咒的证据，摆在皇帝的御案上。

离开地宫时，沈砚冰摸向袖中先帝玉佩，玉佩表面的凤凰纹突然与他掌心的血契共鸣。他忽然明白，当年谢氏灭门，不是因为太子的猜忌，而是因为他妹妹后颈的疤痕，触动了凤凰咒的阵眼——而这一切，都是阴司阁和皇后共同的阴谋。

“皇后，你以为用凤凰咒控制皇子，就能稳坐中宫？”他对着地宫深处低语，“等萧承宁带着三皇子的毒发证言入宫，等皇帝在你妆匣里发现北狄的密信，你便会知道，什么叫‘以血契还血咒’。”

掌心的罗盘再次发烫，血纹在“皇后”的生辰八字上炸开红光。沈砚冰知道，这是死士得手的信号。他摸向额角的鬼面纹，虽然右眼已看不见，但左眼中倒映的血池，却清晰显示着皇后宫中的乱象：奶娘被割喉，三皇子在乳母怀中抽搐，后颈的凤凰纹如火焰般燃烧。

“砚雪，哥哥很快就来接你。”他低语，转身走入更深的地宫，那里，十二具新的人彘死士正在雕刻，每具碑位上，都刻着与凤凰咒相关的皇族血脉。而他的棋盘上，皇后、三皇子、萧承宁的命数，已如他所愿，交织成死局。

当宫墙上传来“三皇子遇刺”的警钟声时，沈砚冰坐在阴司阁顶，看着京城方向腾起的黑烟。他知道，这场阴司祭，不仅让皇室血脉的阴谋曝光，更让他离妹妹的魂魄，又近了一步。而代价——不过是半只眼睛，和即将爬满左脸的鬼面纹罢了。

“天命要我瞎，我便让这天，先瞎了眼。”他轻笑，任由鲜血从右眼流出，滴在罗盘上，将“萧氏皇族”的生辰八字，染成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