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雷横起义

正午的毒日头悬在头顶，炙烤着济州签军大营的每一寸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炖煮马肉的腥膻味。

雷横蹲在营帐投下的一小片阴影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佩刀，这把刀还是他在郓城县当都头时配发的。

他眯起眼睛望向中军大帐，那里几个金将的亲兵正抬着木桶分发饭食。

整个营寨非常反常，既没有民夫打造云梯的敲打声，也不见骑兵出营侦察的动静。

“雷都头，金人这是要当缩头乌龟啊。”一个满脸灰土的签军汉子猫着腰凑过来，手里半块发霉的粟米饼被他捏得粉碎，碎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雷横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昨夜派朱仝冒险传信时，他脑海中已经演练了无数遍，到时在阵前倒戈，带着签军兄弟们杀个漂亮的回马枪，直取中军大帐，刀劈金将。

然后率众归顺，在梁山好汉们敬重的目光中昂首入城……可如今金人却按兵不动！

他狠狠啐了口唾沫，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猛地起身，腰刀‘铮’地出鞘三寸，寒光在烈日下格外刺眼。

“弟兄们！”雷横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在燥热的空气中游走。

周围十几个签军汉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他们龟裂的嘴唇和凹陷的眼窝里藏着同样的怒火。

“金狗要把咱们当牲口赶去填护城河！”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煽动着签军，“我在郓城县大牢当过差，见过他们怎么处置逃奴，剥皮实草，点天灯，他们有的是手段！”

雷横提高声调，又猛的压低：“反正是死，何不先杀几个金狗垫背？今日我雷横先动手，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要活路的就跟我来！”

周围签军汉子们的眼神渐渐变了，有人开始用草绳偷偷缠裹手掌，有人开始削尖木棍。

当营中炊烟最浓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骤然炸响，“梁山贼人杀来了！梁山贼人杀来了！”

这声嘶吼如同惊雷滚过营地，数百名早有准备的签军同时暴起！

一个正弯腰盛汤的金兵还没直起腰，就被一柄生锈的菜刀狠狠砍进颈动脉，滚烫的血柱‘嗤’地喷进沸腾的饭锅里，将浑浊的菜汤染成暗红。

温都离和夹谷突正在帐内推杯换盏，防御使白皙的手指刚端起盛满冰镇葡萄酒的银碗，帐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他手指一颤，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地毯上，洇出大片暗红痕迹。

他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可仔细一听，喊杀声并不密集，显然是小规模哗变，温都离顿时镇定下来，甚至露出一丝狞笑。

“大人！签军反了！”亲兵撞进帐内，铁盔歪斜，脸上还带着一道血痕。

温都离怒上心头，猛地掀翻案几，镶着宝石的弯刀‘铮’地出鞘：“传令！召集守营士卒，斩首一级赏羊一只！斩三级者，赏汉女一名！”

温都离和夹谷突快步冲出帐外，整个前营已化作修罗场。

签军虽无多少铁器，却将满腔仇恨化作致命武器，有人抡起捣马料的石杵砸碎金兵头颅，有人用套马的绳索勒住哨兵咽喉，更有甚者，竟用牙齿生生咬断了金兵的喉管！

夹谷突被亲兵团团护住，狼狈的逃回博州军寨。

他一边喘着粗气系紧铠甲，一边嘶吼着下令：“快！架起拒马！梁山贼人看见火光，必来劫营！”

济州军营中，温都离的亲卫队迅速组织起反击。

此时天光大亮，营中虚实一览无余，根本不见半个梁山贼人的影子，所以金兵很快镇静下来。

温都离面色铁青，厉声喝道：“速调马营守卫前来平叛！”

此时雷横已率众斩杀百余金兵，四千余签军被迫卷入战局。

他们有的抄起木棍，有的从金兵尸体上夺过弯刀长矛。

金兵虽大多只着皮甲，但手持利刃，结阵反击，一时间营寨里血肉横飞。

雷横浑身浴血，手中钢刀已砍出数道缺口，仍在阵前怒吼冲杀。

城墙上，晁盖等人早已严阵以待，炊烟袅袅升起，士卒们刚用完战饭。

晁盖望见济州军营火光冲天，浓烟蔽日，当即就要下令出击。

“哥哥且慢！”吴用羽扇急摇，指向博州军营，“你看那边，两千拐子马已在列阵，若贸然出兵，正撞其锋，即便得胜，也是惨胜啊！”

刘备大步上前，玄色战袍猎猎作响：“我等攻破东平，为的就是扫除山东金寇，救济百姓！”

他手指战场，声音铿锵，“如今敌营中百姓哭嚎，同袍浴血，我等应义无反顾出兵救助，岂能坐视不理？”

晁盖虎目圆睁，目光在战场与博州军营间来回扫视。

他猛地拔出金背砍山刀，精光四射：“梁山好汉替天行道，今日岂能见死不救？出兵！”

尖锐的响箭啸叫声撕裂长空，林冲率千余铁骑从城东白杨林中奔涌而出。

铁蹄踏碎大地，卷起的尘土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翻滚的黄龙，向着济州军寨左侧迂回包抄。

夹谷突站在瞭望台上，眯起三角眼死死盯着远处腾起的烟尘。

他立刻明白了林冲的意图，快步走下瞭望台：“好个狡猾的汉狗！”

同时他厉声喝道：“传令！重甲步兵压阵，驱赶三千签军向前，用这些两脚羊给我堵住济州军寨寨门！”

转身时，他铁甲下的肌肉虬结鼓起：“骑兵分成两路，左路由阿鲁罕率领，绕济州寨后包抄，右路随本将留守。”

他狞笑着露出满口黄牙，“等这些汉狗冲进军寨，将他们一口吃掉！”

林冲在奔驰中时刻注视着战场变化，他猛的调整马头，千骑瞬间转向，直扑夹谷突本阵。

“哈哈哈！”夹谷突见状仰天大笑，震得铁盔上的红缨乱颤，“这贼人来给老子送战功了！”

他狠狠挥动令旗，镶铁边的旗面在风中发出‘啪’的脆响。

右路千骑如离弦之箭直扑向林冲的骑兵，左侧阿鲁罕也同时率军包抄而来。

两支铁骑掀起漫天尘土，眼看就要将林冲部合围其中。

林冲头盔下的双眼却闪过一丝精光，他等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