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战汶水

“杀！”

千杆长枪同时从芦苇丛中暴起，枪尖寒光连成一片银色浪涛。

埋伏多时的梁山枪兵如猛虎出闸，长枪如林，并肩向前，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河滩碎石跳动。

“铛！”董平左手枪架住两支同时刺来的长矛，精铁交击的火星溅在董平脸上，烫出几个红点。

他右腕一抖，枪尖毒蛇般钻入面前金兵的铁甲缝隙，那里只有一层薄薄的牛皮衬里。

枪尖入肉时传来‘噗’的闷响，像刺破装满水的皮囊。

“呃啊！”金兵的惨叫刚出口就变成了血沫。

董平枪身一拧一带，两名重甲兵的喉间同时绽开血花，动脉血喷出三尺多远，在夕阳中划出妖艳的弧线。

第三名金兵的重斧已经带着风声劈到面前！斧刃上未干的血迹甩在董平脸上，温热的血腥味冲进鼻腔。

他猛地后仰，斧刃擦着鼻尖划过，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汗毛倒竖，肩甲被刮出一串刺目的火星，几粒铁屑崩进眼角。

“死！”身旁亲兵王二狗趁机一枪突刺，这一枪却正中金兵的精铁头盔。

“当！”的巨响震得人牙根发酸，头盔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那金兵晃了晃，竟然没倒，反手一斧劈开王二狗半个肩膀。

“结阵！结阵……”金军谋克仍在竭力维持着阵型，他的吼声突然变调。

一杆染血长枪从他张大的口中贯入，枪尖从后脑穿出时带着碎骨和脑浆。

谋克跪倒时，瞪圆的眼睛里还凝固着不甘心的神色，尸体砸在血泥里，溅起一片猩红。

三百重步兵即将全军覆没！

对岸高坡上，徒单旭的镶金弯刀‘铮’地出鞘。

刀身反射着浮桥的火光，在他铁青的脸上投下跳动的血影。

最东侧的浮桥还在苟延残喘，十几块燃烧的木板浮在铁锁上，他马上做出决断，此时冲锋还能送过去一批骑兵！

副将完颜阿鲁踉跄着从火桥上逃回，左臂皮甲烧成了焦炭，露出里面翻卷的焦黑皮肉。

“对岸全是埋伏！步兵已经……”他嘶哑的喊声突然噎住，徒单旭的弯刀已经抵在他咽喉。

徒单旭一脚将副将踹翻：“要么死在汉狗的枪下，要么死在军法下，选！”

接着他夺过亲兵手中的铜锣狠狠敲响。

“咣……”刺耳的锣声撕开战场喧嚣：“披甲！”

两千铁骑闻令而动，铁甲碰撞声如暴雨倾盆。

骑兵们娴熟的给战马蒙上熟牛皮眼罩，防止它们被火光惊扰。

战马铁蹄不安地刨着地面，碗口大的马蹄铁将碎石踏得火星四溅。

徒单旭翻身跃上坐骑，一匹通体漆黑的河曲马，马额上的护心镜映着熊熊火光。

“冲过去！”徒单旭的弯刀划过浓烟，刀尖指向对岸的枪阵，刀刃反射的火光在他狰狞的脸上跳动，“踏平这些汉狗！”

“轰隆隆！”两千骑兵催动战马，大地开始震颤。

当第一匹战马踏上燃烧的浮桥时，焦黑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火苗舔舐着马腿，烧焦的毛发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向前猛冲。

铁蹄震得浮桥剧烈摇晃，燃烧的木板不断坠入河中，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的白雾中夹杂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三百余重甲拐子马如钢铁洪流冲上浮桥，马蹄声震得河面荡起层层涟漪。

夕阳的余晖在精钢打造的札甲上折射出血色的光，如同一柄烧红的长枪，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董平的军阵捅来！

董平抬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对岸金军骑兵劈开火光，从黑烟中杀将出来。

重甲冲锋带来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变得凝滞，士卒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天地间只剩下一种声音，铁蹄踏碎大地的轰鸣！

“不能退……”董平狠狠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他想起刘备临行前的叮嘱：“面对骑兵冲锋，一退就是死路一条！”

这念头如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长枪兵，冲锋！”董平暴喝一声，右臂肌肉虬结，将手中七尺点钢枪如标枪般掷出。

钢枪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铛’的一声正中为首骑兵的面甲，那骑兵应声落马。

他随即双手紧握剩下的长枪，和亲兵们结成枪阵，但有些士卒已被重骑的威势吓得双腿发软。

“跟紧我！”董平的声音撕裂了喉咙，这声怒吼如同惊雷般炸醒了呆滞的士卒，他们本能地靠拢，长枪如林，向着浮桥发起决死冲锋。

但金军铁骑太快了！

几名重骑已经冲过浮桥，马蹄踏得木板碎片四溅。

最前排的枪兵刚赶到桥边摆好架势，就被连人带枪撞飞出去。

胸骨被碗口大的马蹄踏碎的‘咔嚓’声清晰可闻，如同树枝折断般清脆。

那士卒的尸体被后续骑兵反复践踏，很快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围住他们！”董平声嘶力竭地吼道，枪兵呈半圆形将过桥的骑兵围在狭窄的河滩上。

两军即将碰撞的瞬间，一切都好似凝固了。

董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能感受到汗水顺着背脊流下的痒意，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焦糊味，甚至能看清对面骑兵铁盔下那双充血的眼睛！

下一刻，金军重骑如惊涛拍岸，重重撞在了枪阵之上，前排十余名枪兵像麦秆般被铁骑碾过，骨骼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名士卒的头颅被碗口大的马蹄正面踩中，顿时如熟透的西瓜般爆裂开来，红白之物溅在周围同袍的脸上！

但冲的最快的几名骑兵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为首的的重骑连人带马被五杆长枪钉在地上，战马垂死的嘶鸣撕心裂肺！

“杀！”董平不退反进，枪尖狠狠捅进一匹战马的咽喉，滚烫的马血喷了他满脸，腥甜的液体流进口中。

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更多骑兵过河！

浮桥上，后续的金军骑兵正在加速。

一匹战马因浮桥剧烈摇晃而踏空坠落，连带着背上的骑兵栽进湍急的河水中，沉重的铁甲立刻将他们拖向河底。

但更多的骑兵已经冲了过来，密集的铁蹄将浮桥震得左右摇摆，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终于全部掉落水中！

河滩上的厮杀已进入白热化，金军冲过来的三百重骑与董平部在浮桥前展开惨烈拉锯，每一次兵刃碰撞肉身都迸出刺目的血红。

董平的枪早已染成暗红色，枪杆上布满刀斧砍出的凹痕。

他身旁不断有枪兵倒下，一名亲兵被重骑的长矛贯穿胸膛，矛尖从后背透出时还挂着碎肉，另一个亲兵立马补位，却又被马蹄正面踏中腹部，肠子从破裂的甲胄缝隙中涌出，他仍用最后的力气抱住马腿。

“顶住！别让他们冲过来！”董平嘶吼着，声音已完全沙哑，他的左肩甲被劈开一道裂口，鲜血不断渗出，将内衬的麻布染成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