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桥

丽莎给男人们分发弓箭时,波兰骑兵的马蹄声已近得能辨清节奏。

玛莎正用烧焦的木炭给每个人画狰狞的战妆,试图使每个遇到的敌人感到害怕。

茹若妮挨个怀里塞冻硬的蜂蜜块,给每个准备作战的战士补充能量,避免在作战时无力。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天空骤然暗了几分。几百支钢头箭簇撕破天空的声响,像死神用指甲刮擦着心脏。

半空中有铁在烧。波兰人的箭杆涂着磷粉,飞行轨迹在空中织成燃烧的铁网。

“举盾!”安德烈的吼声被金属撞击声吞没。新来的立陶宛少年刚举起橡木盾,三支透甲箭就贯穿了五寸厚的木板。箭头从少年后背穿出时带着血肉,将他的尸体钉在围墙下维京长屋的松木门上。

安德烈闭上眼,他能感觉到那股血腥味正在空气中弥漫。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波兰人的进攻来得太快,快得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做好更充足的准备。

北边大桥那边传来“轰隆”声。

波兰人的冲车开始推进了。

巨大的木制冲车前悬挂着一层厚实的牛皮,士兵们躲在盾牌和木板后,推着这台笨重的攻城器械缓缓逼近。

老木匠普洛特尼科夫骂道:“他们不打算谈判吗?”

铁匠库兹涅佐夫嗤笑道:“贵族从来不和农奴谈判,我看你也是痴心妄想。”

冲车“咣”地撞上桥头。木头栏杆被宽大的冲车挤裂开,守桥的哥萨克把烧开的沥青往下倒。

牛皮瞬间被点燃,浓烟和火光中传来波兰士兵的惨叫声。有人的铁头盔里钻进了热沥青,他们疯狂地拍打火焰,却只能在同伴面前哀嚎着倒下。

可更多的波兰兵接替了前面的位置,冲车中的铁头圆木第二十次撞上大门,松木横梁发出撕裂的惨叫。

“门要破了。”自由民哥萨克们也随着大门的破碎发出哀嚎。

安德烈找到瓦尔加:“该准备战斗了。”

瓦尔加队长带着他的新瓦兰吉卫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往手心吐口水,抓起维京战斧站了起来:“兄弟们,后面就是我们的新家,守住这座桥,。”

“噢!!”瓦兰吉卫队发出呼喊回应。

木墙大门轰然倒塌。波兰人推着巨大的冲车撞开了大门。

“盾墙!”瓦尔加队长的声音几乎被金属撞击声淹没,但他的动作却比任何人都快。他第一个举起沉重的盾牌,带领着瓦兰吉卫队冲向大门。

波兰人涌进来时,瓦兰吉人已经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盾牌与盾牌相连,形成了一面移动的城墙。

第一波波兰士兵撞上防线,战斧从盾墙的缝隙中砍出。

血肉模糊中,尸体倒下的同时,更多的敌人已经冲了上来。

盾牌被撞击得嘎吱作响,瓦兰吉人的手臂都在发颤,但他们没有后退一步,谨记着瓦尔加队长的训练方法,奋力的顶住波兰人的攻势。

城墙后,不断有碎石掷出,是哥萨克的妇女在使用投石索,但总的来说对戴着头盔的波兰士兵威胁不大,但总有倒霉的,被碎石正中面门,这也让波兰人更小心翼翼,放不开手脚作战。

“顶住!”瓦尔加奋力呼喊。

而波兰人开始用长矛攻击盾牌的缝隙,但维京人的战斧挥出的角度更刁钻。每一次开合之间,每一击都能轻松的收割敌人的性命,在安全的退到盾墙之后。

随着一声惊呼,一个波兰士兵的长矛刺穿了一个年轻卫队士兵的盾牌,鲜血喷涌而出。眼看波兰人就要从这个缺口涌入,瓦尔加眼疾手快,挥斧砍断了当先的敌人的手臂。

瓦尔加的斧头卡在波兰兵肩胛骨里拔不出来。那个士兵还没死透,想要反击,瓦尔加抓着同伴的肩膀,用靴子狠踹敌人胸口,将敌人踹出盾墙。然后迅速指挥其他人快速填补了缺口。

一队波兰兵从桥底下爬上来,手里拿着带钩子的长矛。他们想勾住围墙往上爬。

而铁匠库兹涅佐夫在围墙上看得真切,于是从腰间解下铁链,链子一头拴着铁球。

他像甩流星锤一样转圈然后掷出,铁球砸中一个波兰兵的脑袋,将他们砸落围墙。

三个瓦兰吉老兵背靠背站着,斧头都快砍成了锯齿。

波兰长矛捅穿最胖那个老兵的肚皮,肠子流出来挂在矛尖上。

这激怒了剩下两人,他们冲上前发疯似的劈砍,把那个波兰矛兵连人带甲剁成肉块。

有个瓦兰吉老兵只剩半截身子,还在用斧头无意识地砸着桥面。波兰人的铁箭插在他身上插满,箭头挂着碎肉和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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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带人赶来时,看见瓦尔加趴在尸体堆边。他左臂只剩皮肉连着,右手还死死攥着半截斧柄。

“安德烈,拜托你,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告诉我的小崽子布兰德,就跟他说,他爹的斧头还没钝,面对敌人也不曾怂过。”

安德烈给瓦尔加做着急救措施:“这种话,你自己跟你儿子说,有我在,你还死不了。”

在瓦兰吉卫队的奋战下,波兰人的攻势终于在放缓,可安德烈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敌人。

“兄弟们!为了不再做奴隶!杀光波兰人。”自由民哥萨克们的无数双燃烧眼睛怒视侵略者。

他举起战矛,带领着养精蓄锐许久,已经是满腔愤恨的哥萨克冲入敌群。

安德烈一马当先,一矛捅进波兰士兵的眼窝。那个士兵的眼珠子直接被戳爆。

武器碰撞声此起彼伏,耳边充斥着哀嚎与战吼声。桥面到处是踩烂的耳朵和手指头。

桥面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哥萨克的钢刀与瓦兰吉人的战斧和波兰人的弯刀搅在一起,断指和碎牙在头顶乱飞。

有个战士的肠子流出来,他把肠子绕在手上当鞭子抽人。

一名波兰贵族亲自带队冲锋,长剑刚刺死两名哥萨克,安德烈便扑上去抱住他的腰,两人滚到桥边。

贵族咬住他的耳朵,安德烈抠出对方一颗眼珠。随后两人扭打着,一起滚进河里。

安德烈穿得是皮甲,而贵族穿得是铁甲,对方入水就沉,可死死的抓住安德烈的身体,想要他陪葬。

就在两人在水里扭打时,桥上又跌下了一个波兰士兵,一下子撞开他们。

于是这名波兰贵族沉入河里活活淹死了。

这场战斗一直打到太阳落山,安德烈站在桥头,看着渐渐后撤的波兰军队,他明白,这仅仅只是开始。

桥面上插满了断箭,尸体堆积如山,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玛莎掰开新做的热气腾腾的面包分给大家。

哥萨克们四仰八叉的靠在围墙上,入目所及尽是疲惫的脸庞。

当玛莎将面包递到安德烈手中,安德烈看起来始终成竹在胸,好像没什么值得他畏惧,可作为母亲,他还是注意到安德烈眼中偶尔闪过的忧虑。

玛莎帮不到太多,只能在照料伤员时更细心和卖力一点。

希望能减轻一点儿子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