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洞内,滴水穿石。
萧绝玄色衣摆扫过青苔,腰间佩剑撞得石案叮咚作响。楚云辞盯着他耳后未擦净的胶痕,忽将染血的银簪抵在他喉间:“镇北王通敌叛国的赏银,够买半座金陵城了。“
“姑娘不妨试试。“男子低笑震得剑穗轻颤,指尖捏着块松烟墨,“城西棺材铺的易容膏,遇热则化......“
话音未落,楚云辞猛然掀翻火堆。
烧红的炭块滚向洞外追兵,惨叫声中,她已旋身扣住萧绝命门:“七处箭疮溃烂三日,还能徒手掐断弩机——王爷这'叛将'装得,倒比戏班子真切。“
寒光乍现,发簪挑开他肩头腐肉。
腐臭弥漫,北斗隐现。
三支透骨箭呈勺状没入骨缝,溃烂的皮肉泛着靛蓝毒斑。楚云辞碾碎洞壁采摘的景天三七,忽觉腕间一紧——萧绝掌心不知何时缠上她腰间绦带,暗红流苏与毒血难分彼此。
“《针灸大成》第七卷有载,“她银簪刺入他合谷穴,“七杀封脉者妄动真气,当呕血三升而亡。“
男子闷哼着松手,后背撞上岩壁剥落的壁画。苗疆神女腕间银铃碎落,正巧滚入他染血的衣襟。
“姑娘这套路数......“萧绝喘息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倒像本王十四岁征南诏时,遇到的巫医。“
楚云辞指尖微滞。
腐肉剥离的脆响混着洞外雨声,她将鬼箭羽汁液滴入伤口。幽蓝毒血触到药汁,竟在月光下蒸腾起七星雾气。萧绝突然剧烈抽搐,五指深深抠进石缝:“你究竟......“
“北斗司命,七杀破军。“楚云辞三枚金针刺入他灵台、至阳、命门三穴,“《子午流注针经》的禁术也敢用,王爷当真是嫌命长。“
烧山火针法催动的刹那,男子周身大穴腾起白雾。
杀气骤起,银铃碎玉。
萧绝猛然暴起,染毒的手掌扼住她咽喉。楚云辞后仰避开杀招,发间玉簪应声而断,半截青丝散落肩头:“恩将仇报,倒是像极了皇家做派!“
“这烧山火的手法......“萧绝眼底猩红未褪,指腹摩挲她腕间红梅胎记,“四十年来,唯有一人会使。“
洞外惊雷劈落,照亮壁上残谱。楚云辞顺势望去,《伏羲九针》的残缺处,赫然是治疗经脉逆行的“回阳九针“!
“叮——“
染血的《备急千金要方》自萧绝怀中跌落。楚云辞翻开泛黄的扉页,瞳孔骤缩——夹在“妇人方“中的羊皮卷,竟绘着三皇子封地的铁矿分布图!
“原来王爷通敌是假,截胡是真。“她指尖划过标注“精铁三千斤“的矿洞,“就是不知圣上若看到这份厚礼......“
马蹄声碎,火把如龙。
洞外突然传来楚月蓉的哭喊:“那妖女定藏在狐仙洞!快放箭!“
萧绝劈手夺过羊皮卷,却见楚云辞已将毒血抹在流民尸体上。蓝纹遇骨即渗,顷刻间将尸斑染成七星图案。
“北狄狼毒,见血封喉。“她撕下庶妹遗落的袖角系在尸身腕间,“劳烦王爷,送他们份大礼。“
九枚银针没入尸首要穴,原本僵硬的四肢竟诡异地抽搐起来。
追兵破门的刹那,楚云辞吹熄火折子。
“是僵尸!“婆子凄厉的尖叫响彻雨夜,“二小姐快逃!“
萧绝揽着她跃上横梁,看着众人连滚带爬地逃向寒潭,突然低笑:“姑娘这手'赶尸术',比苗疆蛊婆更胜三分。“
“雕虫小技。“楚云辞甩开他的手,“不过是《肘后备急方》记载的神经反射......“
话音戛然而止。
摇曳的火把映亮男子真容。斜飞入鬓的眉染着水汽,薄唇因失血泛着青白,最惊心的是右颊那道疤——与寒潭石碑的剑痕走向分毫不差。
“这道疤,“萧绝突然扣住她欲抚上脸颊的手,“是嘉隆二十三年腊月,为救个不知好歹的姑娘留下的。“
洞外惊雷再起,楚云辞腕间胎记突然灼痛如焚。
石案移形,暗格现世。
纷乱中踢翻的棋局露出青铜暗匣,匣中《刘涓子鬼遗方》残卷夹着半张药方。楚云辞就着月光细看,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泛黄的宣纸上,赫然是她前世研发的抗生素分子式!
“此物是本王母妃遗物。“萧绝突然出声,“姑娘可识得这些鬼画符?“
楚云辞攥紧残页,忽听得洞顶传来机关转动声。苗疆壁画轰然翻转,露出密道入口的刹那,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
“小心!“
萧绝旋身将她护在怀中。弩箭擦着耳畔钉入岩壁,箭尾绑着的信笺飘落,朱砂写就的北狄文浸血成谶:
“七星归位之日,圣女祭天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