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观星台的气温骤降。
阮绵绵裹紧毛毯,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偷偷瞥向沈逾——他仍专注地调整望远镜,修长的手指在寒风中微微泛红,却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你不冷吗?”她忍不住问。
沈逾头也不抬:“习惯了。”
她抿了抿唇,从背包里摸出保温杯,倒了一杯热可可递过去:“喝点热的吧。”
他这才抬眼看她,目光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停留了一秒,接过杯子:“谢谢。”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一触即离,却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社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人架起相机拍摄星轨,有人摊开星图低声讨论。阮绵绵站在沈逾身旁,学着他的样子调整望远镜焦距,却怎么也看不清他所说的仙女座星系。
“这里。”他突然靠近,清冷的雪松气息笼罩过来。他的手覆上她的,带着她微微转动调焦旋钮,“现在再看。”
阮绵绵屏住呼吸,凑近目镜——
无数星辰在视野中骤然清晰,像一把碎钻洒落在深蓝丝绒上。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近,几乎贴着她的耳畔。
“嗯!”她用力点头,转头时鼻尖差点蹭到他的下颌。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她慌忙后退半步,“谢、谢谢。”
沈逾直起身,神色依旧平静,只是耳尖在夜色中微微泛红。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观测活动结束。社员们收拾器材准备返程,阮绵绵主动留下帮忙整理三脚架。
“你倒是比想象中勤快。”陈墨笑着递给她一包暖宝宝。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寻找沈逾的身影。他正独自收拾观测笔记,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一阵风吹来,笔记本哗啦翻过几页,有什么东西从夹页中飘落。阮绵绵下意识弯腰捡起——
那是一张泛黄的星图,边缘用钢笔标注了一行小字:
**“1999年11月18日,狮子座流星雨,和妈妈。”**
她怔住。
“那是私人笔记。”
沈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冷得像冰。她慌忙抬头,正对上他沉郁的目光。
“对不起!”她将星图递还,指尖微微发抖,“我不是故意的……”
他接过纸页,动作很轻,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下次别碰我的东西。”
回程的大巴上,阮绵绵缩在最后一排,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张星图上的字迹。**1999年11月18日**——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日期,沈逾当时应该还是个孩子。
“在想什么?”陈墨在她身旁坐下,递来一瓶热牛奶。
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沈逾学长……他妈妈是不是……”
陈墨的笑容淡了些:“他母亲是天文物理学家,十年前因病去世了。”
阮绵绵胸口一窒。
“那本笔记是他母亲留下的观测记录,他一直带在身边。”陈墨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所以今天这场流星雨,他其实等了很久。”
她握紧牛奶瓶,喉咙发紧。原来他说的“习惯了”,不单是指寒冷。
大巴在校门口停下,社员们各自散去。阮绵绵磨蹭着走在最后,看见沈逾独自站在路边等车。
晨光中,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独。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学长……”
他侧头看她,眼神依旧冷淡,却没了先前的锋利。
“今天……谢谢你让我搭车。”她深吸一口气,“还有,对不起,关于笔记的事。”
沈逾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观测流星雨要提前三小时到场吗?”
她茫然摇头。
“因为人的眼睛需要时间适应黑暗。”他望向远处逐渐苏醒的城市,“有些东西,不是一开始就能看清的。”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他拉开车门,最后看了她一眼:
“下周社团活动,别迟到。”
回到宿舍,阮绵绵轻轻摊开自己的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要更认真地看星星。”
笔尖停顿,她又添上一行小字:
“也要更认真地看他。”
窗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昨夜的星辰隐没在蓝天之后。但她知道,它们一直都在——
就像某些人藏在冰封外表下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