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地府

“宿经理,您这是怎么了……”

“宿经理!快醒醒!”

“快,快打120!!”

宿渊喉头突然一阵剧痛,酸腐的呕吐物猛地喷出,那股熟悉而令人作呕的气味,那黏稠的感觉,竟与儿时孤儿院里变质的牛奶味如出一辙。而堵塞他气管的,是龙虾刺身与美酒混合后的残留物。

餐厅包厢内,惊叫声接连不断,宿渊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以前在孤儿院庆祝节日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那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轻轻晃动,宛如五彩斑斓的彩球。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宿渊的世界变得扭曲而诡异,周围的谈笑声和餐具碰撞声,听起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的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不知所终。某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时间裂缝的声音,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声响,既像下雨天的雷霆轰鸣,又像噩梦中的魔鬼低语细语。

他的意识被吸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洞,旋转、挣扎,却始终无法逃脱。他感觉自己身体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宿渊缓缓睁开双眼,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和胃酸的味道。上方穹顶呈现出一种暗红且凝固的颜色,就像凝固的鲜血。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视线更加清晰。然而,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片暗红色的天空,压抑而沉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

宿渊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四周的环境既陌生又令人窒息。

“啊……”

宿渊惊恐地望向远方,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

尸体散布在四周,连绵不绝。

他惊恐万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恐怖景象。喉咙中发出的呼喊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却无人回应。

宿渊紧咬着牙关,尽力压制内心的惊慌,但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以抵挡。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身体蜷缩,浑身颤抖,拼命地想要理清眼前的混乱。

“想想,快想想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宿渊竭力回溯昨晚的记忆,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记得自己昨晚在应酬,醉得不省人事。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难道我死了?”

“昨晚酒喝多了,吐在马桶里。然后又去了一次,又去了一次。结果哪个二货把马桶堵了,水冲不下去,就走了。我又去吐,一不留神摔倒了,脑袋埋进了马桶里,然后……我在马桶里淹死了???”

“这种死法也太扯了吧?”

“甲方爹灌酒时叫兄弟,马桶里捞尸时当瘟神——这种死法连鬼都不信!”

宿渊的掌心仿佛被指尖穿透,这一认知比任何景象都更加令人战栗——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死了。他艰难地挺直身躯,仿佛从深渊中挣扎而出,成千上万的苍白亡魂,如潮水退去后的沙滩贝壳,散落在这片广场之上。在暗红色的光芒中,这些亡魂身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一刻,他竟然产生了错觉,仿佛置身于一个被上帝遗忘的贝壳养殖场。

这些亡魂安详地躺卧,仿佛沉睡在永恒的梦境,毫无生气的迹象。然而,在这庞大的亡魂群体中,却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宁静,他们毫无遮掩地裸露在暗红色的天幕之下,仿佛在诉说着一种超越生死的坦然。

在这片深邃而神秘的暗红领域,宿渊的双眼逐渐适应了昏暗。他专注地观察着,那些或静止不动或游荡的灵魂,它们看似冷漠,却似乎蕴含着生命的微光,那是一种独特的纯净与脆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虽微弱却不容忽视。

有些亡魂的脸上,仍残留着生前的惊恐与绝望,仿佛他们的生命之火并非在自然规律中熄灭,而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无情地吞噬。而另一些亡魂,却展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与安详,仿佛早已看透了生死轮回的奥秘,悠然地等待着未知的彼岸之旅。

宿渊的目光穿梭在这片超越了生死界限的圣洁之地,目睹了亡魂们毫无芥蒂的相互陪伴。他心中默念着那句老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古人诚不欺我!活着的时候还是好吃好喝的别亏待了自己。”

“后生仔,眼缝细得能穿针引线,倒有闲心瞅这些女鬼的身子!!!”

忽然传来人声,宿渊猛地转过身来,几乎与一张布满老年斑的丑陋面孔来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那老头身着满是污渍的直裾深衣,衣襟上沾染着令人疑窦丛生的黄色斑点,腰间挂着一竹筒,筒口正渗出幽暗的绿色液体。他正用缺失无名指的手挠弄臀部,指甲间夹杂着乌黑的泥垢。

“啊……鬼!”

“你也是!”

话音刚落,宿渊立刻觉得老人的话确有道理,内心瞬间恢复平静,急忙开口:“老头,你吓死我了,在这瞎晃悠啥呢?”

老头闻言,不禁轻声一笑,眼中流露出一抹狡黠:“你已经死了,可不是我吓死你的啊,跟老头我没关系啊!”

宿渊闻言,额角不禁蹙起,脸色阴沉下来。

目睹此景,那老头急忙辩解:“老朽曼倩,是汉武帝刘彻表侄子的邻居的姘头,厉害吧?”话音刚落,宿渊目光一瞥,只见那老头嘴角微扬,露出了三颗熠熠生辉的金牙。宿渊忍不住调侃:“老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取了个女人名字,是哪位高人给您取的?你别说还真是别具一格!”

老头听到这话,面露不悦,急忙反驳:“我乐意,少来多管闲事。”

宿渊听闻此言,稍作迟疑,试探性地问他:“这……是阴曹地府?”

曼倩从容不迫地从袖中取出一把霉变的瓜子:“来点,你看前面,那个躺着的大胖老头,他肚子里面带的,人都死了也不知道带点好东西下来。不像你肯定生前最后几顿吃的不错。”

老人的话让宿渊既感惊愕又觉反胃,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追问:“老头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上被人掏过?”

老头从容不迫地回应:“首先解答你的疑问,这里是地府,你可知地府中设有鬼差?”

宿渊乖巧地点了点头,老头接着说:“你这么干净利落,肯定是哪个鬼差家的狗舔过你,否则怎会如此整洁,当然我说的是你的肚子。瞧那边,那边的角落,还有那边你看看!”

老头所指之处,那些亡魂周围都是各种污垢,而自己周围却一尘不染。

此刻,地府中一位鬼差的府邸内,一只形似犬类的生物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悠然地安坐,半闭双目,偶尔轻轻舔舐着嘴唇,仿佛还在回味着刚才那口美味。它的尾巴缓缓摆动,节奏比平日慢了许多,流露出一种心满意足、闲适自在的韵味。微颤的鼻翼与轻启的嘴角,不时传出几声愉悦的轻哼。

宿渊自踏入地府后,短短三分钟胃中就再次不适,脸上也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旁边的猥琐老头,还不忘乘机添油加醋,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连忙开口嘲讽:“你的大肠头都是干净的哦!”言罢,那副得意的嘴脸,令人作呕。

“这狗东西怎么能知道谁肚子里有好东西?”宿渊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你且瞧瞧自身,是不是有点晶莹剔透,跟个上雾的玻璃杯一样?”

宿渊抬手审视自己的掌心,方才因昏暗而模糊的景象,此刻在幽光下清晰可见。

话音未落,老头便接着说:“你和我一样,魂力连最低等级的游魂都算不上,所以一会和我一样会被带去挖矿!”

“挖矿?”宿渊闻言,心中疑惑,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在阳间,996当社畜,现在死了还要工作。生前吃苦,越干越苦,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到宿渊这么说,猥琐老头笑着说道:“还是有好消息的,比如不用996。”

“真的?”

“当然了,在地府中工作是全年无休,嘿嘿,我这出来一趟,也是数十年辛勤工作换来的……一天,嘿嘿。后生,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宿渊闻言,一时愣神,沉思片刻,小心翼翼地追问:“那什么时候才能转世啊??”

“转世?在地府以前是千年进行一次转世,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我在这两千多年了,还没有转世,身边只有魂飞魄散的,没有一个转世的,有可能转世的通道已经关闭了吧。”

宿渊闻言,心中疑惑更深:“不能转世这么大的事,你说上面知道嘛?”

老头玩味地望着宿渊,悠悠开口“后生仔,你在上面有人?还是认识人?”

“哪个上面?”宿渊疑惑地反问。

“就是你想的上面啊!”

“那……还真有,我在阳间时,家中供奉一人,身材魁梧,面容红润,丹凤眼炯炯有神,长须垂胸,威风凛凛。他身着华美战袍,右手青龙偃月刀,左手持《春秋》,天天给他老人家烧香。我之前也不知道下面这情况啊,我要知道,在阳间给二爷烧香的时候就给他念叨念叨了!”

听到宿渊如此优秀的回答,老头缓缓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宿渊的肩膀,眼神中带着几分慈爱与几分调侃,当然眼神中更多的是对弱智的怜悯:“第一,我不知道二爷是谁;第二,我的意思是,你家故人,有没有死的早的在这担任鬼差,有所了解。这个话题就到这了,我看你这情况,还是带你去前面登记吧!”

宿渊心想,老头两千多年前便已离世,不认识关二爷,倒是正常。而自己是个孤儿,父母双亡,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地府有亲戚朋友,于是便不再纠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