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千两银子问策

萧然那句“软弱无能”的指责,如一根尖刺扎进她心头,拔不掉,也忘不了。回想方才那番话,虽言辞犀利,却切中要害,直指根本问题。

她不是没想过解决之道,只是在朝堂之上步步掣肘,难以推进。如今这“狂徒”似乎胸有成竹,不妨试着问一问,也许能有所启发。

念及此,她转身朝周成家走去,决定与萧然再谈一谈。

院中,萧然正慵懒地躺在竹椅上,见她走来,挑眉打趣:“小辣椒,气消啦?”

楚羽裳强压下心头的不快,语气平静地道:“喂,刚才你说得头头是道,既然如此,可有解决之法。”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期待。

萧然瞥了她一眼,懒懒地别过头去,不搭理,心中却想着:“这个女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自己说话,凭什么她叫我说我就得说,偏就不顺她意。”

楚羽裳见他如此,眉头微皱,却没打算放弃,继续道:“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不简单了吧?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是陛下身边的红蝶卫,负责监察天下官员。”

她顿了顿,语气低沉却不乏诚意:“我知你心中有一番韬略,若你能勉强提出上得了台面的策略,我愿举荐你入朝为官,为大楚效力。”

这番话,她特意没说自己就是女帝,只以红蝶卫自居,既保留身份避免麻烦,又抛出诱饵,想借此激他一言。

萧然一怔,随即嗤笑出声:“入朝为官?跟那群老狐狸勾心斗角,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才没那么傻呢。在这里当我的山匪,敲敲竹杠骗骗钱,过得逍遥快活,它不香吗?”

他心中已经有数了:“原来不是女帝,只是她身边之人。难怪说话都是一副傲慢姿态。不过这也让他松了口气,若真是女帝,自己把她得罪那么狠,今后不得弄死我呀。

楚羽裳被气得咬牙切齿,强忍着揍他的冲动开口:“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说?”

萧然眼珠一转,嘴角一勾,露出狡黠笑意:“除非……你给我一千两银子!”他说这话时特意拖长了音调,一副唯利是图、视财如命的模样。

楚羽裳一听,差点没气炸,又是一千两!这家伙在她刚来上同县的时候就敲诈了一千两,如今又狮子大开口。

“好!你先说,等我回去了,就叫小悦给你!”她恨声道,心想,回去后随便找个借口说没钱,搪塞过去,看他能拿自己怎么办。

萧然瞬间来了兴致,坐直身子,笑嘻嘻道:“那可说好了,你回去一定得给我哈!谁骗人谁是小狗!”

楚羽裳瞪着他,心中暗骂这家伙无赖。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侃侃而谈:“要想解决根本问题,办法不是没有,但得一步步来,切忌操之过急。

第一步,建立清查体系,摸清底细;

第二步,设立继承上限,限制豪强扩张;

第三步,管制流转买卖,别让权贵随意侵占。”

楚羽裳望着萧然,眼中浮现几分惊讶与探究:“他这番话……分明是早有深思,绝非临时之言,不然怎会张口便是一整套章法。”

原本她是抱着试一试心态问的,没想到出口便让她震惊,不免得重视起萧然来。

萧然见楚羽裳听得认真,才继续说:“第一,建立清查系统。每五年核查一次实际占有情况,并派官吏下乡丈量,谁家有多少,挂靠了多少,全都登记造册,超额的部分,强制收归朝廷,再重新分配给没有的人。”

楚羽裳微微点头:“确实,世间之乱,皆因不明其根,唯有彻查实情,方能对症下药。”

“第二,设立继承上限。规定每户持有不得超过一定数量,老子死了传给儿子时,超过这个数量,就直接收归朝廷,这样一代代下去,当地家族就没办法囤积!

楚羽裳不由皱眉,思绪翻涌:“继承上限,斩断世代垄断之根,虽会引来反弹,但若搭配税制引导,亦可缓和阵痛。”

“第三,流转买卖管理。不能随便买卖,不然权贵们有钱有势,迟早会用钱和强权弄到手。

利用这三种进行限制,既所有制、使用制、经营制。

所有制归朝廷;使用制给百姓,世代传下去;经营制可以租出去,但得有官府监管,费用不能超过收益的两成,这样权贵想吞也吞不了!

楚羽裳眼中异彩浮动,低声赞道:“分而治之,正合制衡之道。三制分离,既保了百姓之利,又防了强权之侵,实是奇策。”

萧然顿了顿:“最后,还得建个大机制,分配管住源头,税制调节平衡差距,特权仰制压住特殊人群,产业分流让百姓有别的活路,再加上民间保障。”

这五制一体,才能彻底破解其中的死循环!”前世的萧然上大学时,最喜欢历史这个科目,在课堂上有过几次激烈的辩论,就是讨论古代这个问题,解决之法呼之欲出。

楚羽裳怔了怔,许久未语,看着眼前这个平日吊儿郎当、贪财好色的土匪,此刻却像换了个人样:“他胸中竟藏如此锦鲤……”

这番话虽有些地方听不懂,比如“五制一体”这种怪词,可整体思路却眼前一亮。

在朝中也曾与心腹大臣商议过这个问题,可从未有人提出如此系统的解决办法。

这每一步都直指要害,若能推行,或许真能扭转局面。可她也清楚,这每一步都像在权贵的命根子上动刀,稍有不慎便是腥风血雨。

她抬头看向萧然,忍不住问:“你这法子听着不错,可推行起来,阻力极大,权贵反抗怎么办?”

萧然撇嘴道:“这就要看女帝有没有魄力了,革新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事,首先第一点就是要手握兵权,这可是决定一切的基础。

其次还要辅以钱财的分配,利益的交换,跟权贵斗智斗勇的谋略,在“妥协-斗争-再妥协”的动态博弈中逐步瓦解既得利益者,此谓“革新不是请客吃饭,而是精细的穿针引线”。

如果女帝没有这些智慧与勇气,那还不如趁早让位,省得占着茅坑不拉屎!”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又带着几分现代人的痞气。

楚羽裳气得一噎,恨不得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她知道萧然说得不无道理,革新若无雷霆手段,终究是空谈。

可她如今根基未稳,如何能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说的,我会记下。若真能用得上,我自有办法回报你。”

萧然摆摆手:“别回报其他的了,一千两别忘了给我就行!小辣椒,哦不,红蝶卫大人!”他一脸坏笑,接着转身回了屋。

身后的楚羽裳站在院子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思久久难平,萧然的法子在脑海中翻滚,心中暗下决心:若能平安回朝,她定要试试,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再让百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