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玄界的最后一道天劫撕裂苍穹时，陆沉歌的金莲法体正在雷火中寸寸崩散。她赤足踏着虚空，周身流转的金光如同被灼烧的琉璃，每一片金莲瓣的碎裂都伴随着清越的碎响。铜镜在她掌心流转幽光，镜面倒映的却不是雷劫的赤红，而是十万年前昆仑仙门上清殿外的雪松。那时她还叫云浅音，是仙门最年轻的上清弟子，而如今这名字早已随业火焚成飞灰。
“镜中人，镜中影，因果纠缠命难宁。“陆沉歌咳出的血珠在雷火中凝成赤莲，恰好托住坠落的镜身。铜镜背面浮雕的九尾妖狐突然睁开血红眼眸，将她残存的元神卷入虚无裂缝。陆沉歌最后望见的，是镜面流转出的青衫背影——那人正立在血海之畔，周身业火凝成的长发无风自动。
夜罗刹踏入九幽禁地时，玄色长袍被业火灼出焦痕。他赤足踏过血色莲花，每一步都引得地面龟裂，露出底下翻涌的黑色岩浆。陆沉歌的元神被封在因果镜中，那半面铜镜此刻正悬浮在他眉心，镜面流转的金光与业火相互冲撞，发出细碎的爆鸣。
“你可知这业火之海每灼烧一寸血肉，便能窥见宿命一重真相。“夜罗刹撕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密布的焦痕，那些伤口正以诡异的速度愈合，“当年你渡劫时散逸的仙灵之气，引得整个九幽玄界生灵涂炭。“他指尖突然没入沸腾的岩浆，扯出一缕暗金色的丝线，“这是你斩断的因果线，如今却成了缚住九幽的枷锁。“
陆沉歌的元神在铜镜深处颤动，她看见自己在天劫中散落的金莲碎片，正在将九幽生灵的怨念炼化成新的劫数。镜面突然剧烈震颤，显出那个在业火中凝血成剑的青衫身影——正是她渡劫那日，被她一念慈悲渡出业火的堕仙。
“你渡的不是天劫，是有人布下的诛仙局。“夜罗刹的血剑洞穿镜面虚影，陆沉歌的元神被震得几乎溃散。铜镜背面的纹路突然活了，那些看似古老的符文化作赤色锁链，将她的神识死死缠住。
陆沉歌的意识坠入无尽回忆。她看见自己在昆仑后山闭关时，那面铜镜突然碎裂，镜中飞出的九尾妖狐将她的金莲法体咬去半数；看见自己为镇压天劫，生生斩断与夜罗刹的因果线，却不知那线另一端连着的，竟是九幽玄界的根本气运；看见夜罗刹在业火中凝血成剑时，眉间那道与她金莲法体一模一样的疤痕。
“当年被你斩杀的妖狐大祭司，已在六道轮回里积攒了足够吞噬仙门的力量。“夜罗刹的血发无风自动，“而你，不过是她转世的棋子。“
当第九道分身在业火中寂灭时，陆沉歌终于触摸到真相。铜镜背面的九尾妖狐突然发出欢快的鸣叫，镜中显出她初入仙门时的纯真笑颜。原来一切劫难皆是幻象，真正的天劫早在千年前就已渡过。
“因果镜本是镇压妖狐的神器，却被她用万年修为炼成了轮回法器。“夜罗刹的血剑劈开镜面，陆沉歌的元神与散落的金莲碎片重聚，“你斩断因果线那日，就注定了要成为永劫的棋子。“
陆沉歌的元神在镜中凝聚成半透明的身影，她突然发现镜面倒映的不是自己的面容，而是夜罗刹眉间那道与她金莲法体一模一样的疤痕。“你......“她的声音在镜中化作涟漪，“也是妖狐的转世？“
夜罗刹的血剑突然脱手飞出，直直刺入九幽玄界的核心。陆沉歌顺着剑锋望去，只见那核心处悬浮着半面破碎的铜镜，镜中映出的赫然是她渡劫时的场景——而镜面之上，正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在凝视着她。
陆沉歌的元神被夜罗刹的血剑震得四散，她勉强凝聚起一丝意识，看见那半面铜镜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镜面显出无数重叠的影像：有渡劫的仙子，有堕落的魔头，有相拥的恋人，有自刎的仇敌。“
因果本是心魔。“陆沉歌将夜罗刹的血发编入镜钮流苏，“轮回不过是执念。“
当铜镜没入九幽玄界的核心时，整个世界突然静止。陆沉歌看见镜面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她用本命元神刻下的，名为“镜花水月“的解咒。而镜中那双血红的眼睛，正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