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寨前救人，今日当诛

两簇幽绿的火光在雾中摇曳，如同鬼火般指引着方向。

待陆羽走近寨门，那烛火的真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两根粗木立柱上，倒悬着两个裹满油布的人形。

火焰已吞噬到膝盖位置，焦黑的皮肉不断滴落油脂，发出“滋滋”的声响。诡异的肉香混合着焦糊味在夜风中弥漫，令人作呕。

赫然便是曹水云口中的“人烛”。

就在陆羽凝神之际，右侧那具“人烛”突然抽搐了一下。

“还活着？！”

他瞳孔骤缩，身形如鬼魅般闪至近前。

火光映照下，能看清这是两个男子——左侧是个面容沧桑的中年汉子，右侧则是个满脸稚气的少年。

少年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呓语：“娘......”

青光乍现，法剑出鞘。

“铮！”

锁链应声而断。

陆羽展臂接住坠落的少年，浸透油脂的麻布将他的青衫染得污浊不堪。

他却浑然不顾，迅速扯开焦黑的裹布。

少年膝盖以下已碳化，裸露的骨茬触目惊心。

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年平放在地上，并用裹布盖住熄灭了少年膝盖处的火焰。

整个过程中，少年都没有清醒，只是轻微地抽动了几下。

指搭脉门，陆羽眉头紧锁。

少年的情况极为糟糕，气若游丝，仅剩一口气吊着。

可以说，少年之所以还活着，全靠心中那一线念想。

“遇上我，也算缘分，合该你命不该绝。”

陆羽口中喃喃，手中法剑一挥。

剑锋掠过，无声无息间，少年焦黑的双腿齐膝而断。

这绝非残忍，而是救命之举。

那炭化的肢体早已坏死，以陆羽目前的手段，绝无救治的可能。若不及时斩断，腐毒攻心只会更加凶险。

“呃......”

昏迷中的少年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陆羽迅速取出羊脂玉瓶，倒出的木灵丹泛着莹润碧光，被他轻轻送入少年口中。

药力化开，少年惨白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恢复血色。

断肢处肉芽蠕动，转眼结成粉嫩新痂。

如法炮制救下另一人时，那中年汉子却已气绝多时，尸身僵硬如石。

就在这时。

“娘——！”

少年突然从昏迷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我还活着？”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直到下肢传来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嘶——好疼......”

“你确实还活着。”

清冷的声音让少年浑身一震。

他这才注意到身旁静立的青衫人，月光下，对方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是...是你救了我？”

少年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陆羽微微颔首，出言提醒。

“你的腿伤尚未痊愈，不要乱动。”

少年下意识低头，当看到自己齐膝而断的双腿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颤抖着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伤口时猛地缩回，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陆羽静立不语。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寨子里的嘈杂声。

少年突然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再抬头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坚毅。

他强忍疼痛，双手撑地，郑重地朝陆羽行了个大礼。

“恩公救命之恩，林三永世难忘！只是我大伯他......”

目光触及一旁的尸首，少年喉头滚动，将悲恸生生咽下。

“节哀。”陆羽轻叹，目光转向寨门，“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而起。

少年只觉眼前一花，那道青色身影便如惊鸿般掠过三丈高的寨墙，转瞬消失在黑暗中。

少年死死盯着陆羽消失的方向，攥紧的拳头中，指甲深深陷入血肉。

鲜血顺着手掌滴落，他却恍若未觉。

————

踏入寨子，陆羽眉头微皱——偌大个山寨竟无人值守。

转念一想，也是，这满山毒雾与蛇虫，本就是最好的守卫。

左手第一间木屋透出昏黄灯光，里面传来粗鄙的笑骂声。

陆羽透过门缝一瞥，却是三个赤膊汉子正围桌痛饮。

酒碗相碰的脆响中，门开一线，青光乍现。

三人眉心同时绽开一点红梅，还保持着举碗的姿势便轰然倒地，浊酒混着鲜血在桌面上蜿蜒成溪。

如法炮制，陆羽在一间间木屋中进进出出，化作索命幽魂。

不过盏茶功夫，近百匪徒便在睡梦中赴了黄泉。

血腥味混着酒气在寨中弥漫，却无人察觉。

最后来到中央大屋，喧闹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陆羽敛息贴窗，指尖在窗纸上戳出个小孔。

但见屋内灯火通明，七八个头目正在宴饮。

烤全猪冒着油光，整鸡炖得酥烂，酒坛东倒西歪。

每个头目怀里都搂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粗糙的手掌在雪肤上肆意游走。

那些女子强颜欢笑，眼角泪痕未干。

大厅中央，一个薄纱舞姬正扭动腰肢，雪白足尖点过血渍未干的地板，轻纱飞扬间春光若隐若现，每记眼波都带着钩子。

众匪看得眼冒绿光，却无一人敢造次，因为这个女人属于最上座那个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突然拽过舞姬，粗糙大手探入纱衣。女子娇呼一声，却不敢反抗——这位“毒龙手”吴彬的凶名，是用人皮灯笼点亮的。

“‘毒龙手’吴彬、‘癞头皮’李二虎......”

陆羽目光如刀，将曹水云描述过的匪首逐个辨认。

当看到右侧下首那个瘦如猴精的葛老五时，眼中寒芒更盛——据说他剥人皮时，受害者还能活上三天。

“都在，倒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哗啦——”

窗棂突然爆裂，一道青影如鬼魅般掠入厅中。

最先反应过来的小喽啰刚举起刀，喉间便多了个血洞。

“毒龙山恶贯满盈，今日当诛！”

陆羽振剑甩落血珠，冷冷宣告。

“找死！”

“哪来的杂种！”

“给老子宰了他！”

匪首们拍案而起，酒碗菜碟摔得粉碎。

“放你娘的屁！”李二虎最先暴起，癞痢头涨得通红：“看老子给你开瓢！”

齐眉棍裹着风雷之势砸下，虽只是普通的白蜡杆，但棍头裹上了黄铜，一棍下来，也能让人脑浆迸射。

“铮！”

剑尖轻点棍身，白蜡杆顿时如遭雷击。

李二虎只觉虎口一麻，青光已顺着棍身游来。

他慌忙后撤，喉间却突然一凉。

伸手摸去，满掌猩红。

“好...快的剑...”

李二虎捂着喷血的喉咙跪倒在地，齐眉棍“当啷”滚出老远。

满堂匪徒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女子吓得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