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兰！听着！是我啊！我是工藤新一！

毛利的魔女结界。

小兰一步踏入。

天旋地转。

她勉强站稳，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无限回廊。

两侧是无穷无尽的木门，每一扇都完全相同。

门上挂着褪色的牌匾，写着“毛利侦探事务所”，字迹模糊。

门缝中透出昏黄的光。

隐约能听到老式打字机的哒哒声，还有麻将牌碰撞的声音，以及某个男人醉酒后的含混嘟哝。

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垃圾。

散乱的赛马券，空啤酒罐，未完成的委托报告，还有沾着污渍的证物袋。

稍不留神便会踩空陷落。

上方，陈旧的卷宗不断滑落。

潦草的字迹记录着被遗忘的名字和失败的推理。

这就是……爸爸的……内心世界吗？

混乱。

压抑。

充满了求而不得的焦躁。

还有……无尽的悔恨。

小兰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对这片混乱视若无睹，径直向前走去。

她要去最深处。

她要找到那个化为魔女的核心。

就在这时。

三个身影从旁边的卷宗堆后面闪了出来，显得十分狼狈。

她们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黑衣组织的魔法少女。

她们的变身服饰已经破损，沾满血污与尘埃。

魔力几乎耗尽，身体摇摇欲坠。

显然，她们经历过惨烈的战斗。

她们的眼神却燃烧着火焰。

那火焰近乎枯竭，却又异常明亮。

这是残兵败将最后的执拗。

“还敢回来！”

“那位大人的脚步绝不会因你们而停下！”

为首的少女咬着牙，声音嘶哑。

她强撑着举起断裂小半的武器，指向小兰。

另一个少女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她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笑意，虚弱却又满足。

要落幕了吗…

终于…也要为理想献身了吗…

没关系，我们的牺牲，会成为和平的基石…

为了人类…真正挣脱这颗星球的摇篮…

第三个少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凝聚起最后残存的魔力，注入手中的短刃。

爸爸…妈妈…等着我…

很快…我会和你们团聚的…

她们似乎知道自己即将命丧于此。

但为了她们所憧憬的未来，为了组织所描绘的蓝图，她们义无反顾。

只为了心中那遥远的理想乡。

小兰停下脚步。

她静静地看着她们。

看着她们脸上的神情。

那神情混合着疲惫与痛苦，却又因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信念而显得格外坚定。

那种为了某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惜毁灭一切的决绝。

她无法理解。

也不想理解。

这些人的信仰是什么？

那位大人是谁？

这些...

重要吗？

爸爸死了。

园子死了。

世良死了。

无数熟悉或陌生的人，都化为了冰冷的尸体和破碎的家庭。

就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信念”和“牺牲”吗？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比结界深处的黑暗更加冰冷。

没有愤怒。

没有质问。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流露。

她只是身体微微一沉，做出空手道起手前的预备姿势。

下一个瞬间，粉色的魔力光芒裹挟着她的身影，化作一道虚幻的残影。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她仿佛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当视线再次捕捉到她时，小兰已经出现在了那三名魔法少女的身后几米处，背对着她们，继续向前走。

而那三名组织的魔法少女，还保持着攻击的姿态。

她们脸上那混合着痛苦与信念的表情凝固了。

随即，无声地崩解、消散。

像是被一道无形且快到极致的锋刃瞬间切割成了无数碎片，又被魔力彻底湮灭。

灵魂宝石碎裂的声音在这片混乱的空间里响起，微不可闻。

小兰面无表情，脚步未停。

她仿佛只是穿过了一道微不足道的阻碍。

她不在乎她们为何而战。

不在乎她们临终前想的是什么。

她们挡路了。

所以，消失就好。

她胸口的灵魂宝石，似乎又黯淡了几分。

她继续向着结界深处走去。

穿过不断变换的门廊，踏过堆积如山的废纸。

她能隐约看到远处的混乱光影中，琴酒、伏特加、贝尔摩德等人被那些穿着风衣的使魔和各种荒诞陷阱纠缠着，狼狈不堪。

但她毫不在意。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个蜷缩在扭曲办公桌后的、被无数失败报告和空酒瓶淹没的、模糊不清的魔女。

那个散发着焦躁、偏执，又带着绝望意志的存在。

“爸爸！”

她开口呼唤，声音想要穿透这层层叠叠的混乱。

“是我啊！小兰！”

“你听到了吗？”

“回答我啊！”

她伸出手，粉色的魔力试图触碰那个遥远的魔女，试图唤醒一丝属于毛利小五郎的意识。

像女儿呼唤迷途的父亲。

希望。

哪怕只有一丝也好。

回应她的，依旧是更加剧烈的空间扭曲，和使魔们更加嘈杂的低语。

那低语充满了嘲弄。

那个魔女，依旧蜷缩在阴影里，沉浸在永无止境的自我拉扯中。

对外界的呼唤，毫无反应。

小兰伸出的手，缓缓垂落。

眼中的最后一丝期盼，彻底碎裂。

连带着她胸口的灵魂宝石，那最后一点残存的粉色也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黑暗，笼罩了它。

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冲破了扭曲的光影，踉跄着跑到她的身边。

“小兰姐姐！”

是柯南。

他终于追上了她。

当他看清小兰的状态，想到追逐小兰时那几个组织魔法少女留下的残渣时，心中猛地一沉。

小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行早已干涸的泪痕。

胸口的灵魂宝石，已经即将完全变成漆黑。

那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魔女化的前兆！

柯南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时间不多了。

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给她希望！

哪怕只有一丝！

他冲到小兰面前，不顾一切地向她喊道。

“兰！”

小兰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缓缓聚焦在柯南的脸上。

柯南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隐藏了太久、也承载了他所有希望的秘密：

“兰！听着！是我啊！”

“我是工藤新一！”

他死死地盯着小兰的眼睛，希望能从那片黑暗中，看到那熟悉的光芒被重新点燃。

哪怕只是一瞬间。

小兰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的瞳孔似乎极其短暂地收缩了一下。

工藤……新一？

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柯南。

看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小的身影。

一丝探查性质的魔力也随之而来。

然后……

在确认柯南此言非虚的那么一刹那，眼中似乎闪过情绪。

难以置信，震惊，还有一丝微弱而又熟悉的温柔。

“新……一……？”

她的嘴唇微动，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柯南的心脏狂跳起来！

有用了！

她听到了！

她认出他了！

也许……也许还有救！

“是！是我！”

柯南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对不起，兰！一直瞒着你！我……”

然而。

他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那刚刚燃起的光芒，微弱而短暂。

只闪烁了一瞬。

便被黑暗彻底吞噬。

那黑暗更加深沉，更加冰冷。

新一。

工藤新一。

所以呢？

所以……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爸爸回不来了。

园子回不来了。

世良回不来了。

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破碎的家园……

都回不来了。

你一直在我身边？

以柯南的身份？

看着这一切发生？

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以约定方式归来的人？

看着我的世界……一点一点地崩塌？

这个真相……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告诉我？

在我失去了一切之后？

这是……最后的安慰？

还是……最终的嘲讽？

绝望。

太深了。

伤痛。

太重了。

工藤新一。

这个名字，这份真相……

来得太晚了。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它不再是希望的灯塔。

反而……

成了确认所有守护都已破碎，连最后的念想都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最后一根稻草。

“呵呵……”

一声低沉的笑声从小兰喉咙深处溢出。

那笑声破碎不堪。

那笑声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

甚至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

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像是在嘲笑这个荒诞的世界。

嘲笑这可悲的命运。

更像是在嘲笑……

那个曾经相信着爱与等待的……

愚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