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把活着的奴收入空间

樱和花那种面对尸山血海的平静，像一根无形的针，深深刺中了乔婉婷的心。

是了，她们生来就是挣扎在泥泞里的奴，死亡如影随形，早已看得麻木。

但她不行！她是沐浴在阳光下长成的现代灵魂，骤然被抛进这修罗场般的尸骸堆里，胃里翻江倒海，手脚冰凉得几乎失去知觉。

樱看出她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恐惧，瘦小的身体像找到依靠的小兽，紧紧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声音急切又带着恳求：

“贵人，您要是受不住，就在外面歇着，我和花进去找哥哥们就好！别让这里冲撞了您！”

“不…我和你们一起。”

乔婉婷的声音干涩发紧，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

她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和腐败的空气直冲肺腑，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强烈的恐惧还在啃噬神经，但樱那双手传递过来的微弱暖意，以及想起两个少女寻找亲人的焦灼眼神，终于让她强行压下了转身逃走的冲动，她做不到退缩。

乔婉婷像一具提线木偶，紧紧跟在两个瘦小身影后，踏入一个又一个如同墓穴的牢笼。

光线昏昧，空气中粘稠的死气让人窒息。

樱和花动作敏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蜷缩的躯体旁，拨开凌乱污秽的头发，凑近辨认面孔，每一次辨认后的摇头，都让她们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添一分绝望。

乔婉婷不敢细看脚下那些了无生息的躯体，目光游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只放在那两个移动的背影上。

看得多了些，视觉上的冲击似乎略有减轻，但那深入骨髓的阴冷和腥臭依旧让她头皮发麻。

又一次，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从一个空无生气的牢笼中退出。

乔婉婷正欲转身跟上樱和花离开这鬼地方——

“呃……！”

一只冰冷、枯瘦如骨爪的手，猛然从她脚边堆积的污秽中探出，死死攥住了她的脚踝！

“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足以刺破炼狱沉寂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乔婉婷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跳起来，被那只冰冷的手吓得魂飞魄散。

樱如同护崽的母豹，瞬间折返，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抱住几近崩溃的乔婉婷：

“贵人！别怕！我在这儿！是我！是樱啊！”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安抚，一边用力去掰那只紧抓乔婉婷脚踝的手。

抓着手主人的力气似乎被刚才的尖叫耗尽，樱一用力便掰开了。

乔婉婷浑身筛糠般抖着，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膛。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惊恐地看向那个角落里蠕动的人影。

一张惨白污秽、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脸抬了起来，枯竭的双眼里燃烧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光。

“救……救我……”

那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风箱抽动，每一个音节都透着沉入深渊的悲戚和对生的近乎贪婪的祈求。

他望着乔婉婷，仿佛是地狱裂开一道缝隙中，唯一抓住的一缕微光。

花也被这变故吓得有些瑟缩，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试图彻底拉开乔婉婷。

“贵人，我们快走……”

樱的声音也带着颤音，拉着失魂落魄的乔婉婷往外退。

“求求你……救我……”

那人影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绝望的呜咽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哀鸣，那声音里的急切和孤注一掷，像针一样扎在乔婉婷的心上。

乔婉婷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那个声音，那最后一眼的光芒，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救他？他那副样子，恐怕骨头都断了几根，带着他，她们还如何在府卫府这龙潭虎穴里救刚和烈？

一旦暴露，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可是……袖手旁观，看着他在这里腐烂吗？

眼睁睁掐灭这最后一点求生之火？她脑中两个声音激烈交锋：

理性的警报刺耳地响着，空间暴露的危险、拖累全体的负担、未知的麻木，感性的声音则在尖叫。

那是一个濒死之人对生命的最后呼唤！她乔婉婷不是来做旁观者的！

“樱，你们先走，我……需要解决一下这边。”

乔婉婷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可是贵人……”

樱眼中充满担忧和不放心。

“快去找哥哥们！别耽误时间！我马上回来。”

乔婉婷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樱看了看哥哥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乔婉婷不容动摇的神色，最终一咬牙：

“那…您小心！我们马上回来！”

拉着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牢道深处。

待她们身影消失，乔婉婷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恐惧与犹豫，迅速回到那个求救者身边。

“对不住了，但这是救你的唯一办法。”

她低声说着，沾着强效迷药的手帕迅速覆上那人的口鼻。

微弱挣扎后，人彻底昏死过去。

乔婉婷心念一动，那人便原地消失，进入了空间的隐秘地带。

既然开了头，那便救到底！

一股莫名的狠劲和责任感涌上心头。

她不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对抗这炼狱本身！

她克服着强烈的恶心和头皮发麻的感觉，开始在每一个牢笼里快速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视。

只要胸膛还有一丝微弱起伏，只要指尖还有一丝温度，她便用同样的方法——迷晕，收入空间。

动作从最初的笨拙，到后来快如疾风。

在樱和花还在下一区域仔细搜寻时，她已经利用速度优势，将各个牢笼中尚存一息的人，无声无息地转移进了空间。

当乔婉婷追上樱和花时，她们正围在角落里两个气息奄奄的壮硕身影旁，泪流满面，脸上是巨大的庆幸。“

贵人！找到他们了！还活着！活着……”樱泣不成声。

乔婉婷快步上前查看。

刚和烈身上皮开肉绽，有些伤口深可见骨，污血已经凝结，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

樱跪在她脚边，带着哭腔哀求：“贵人，求您看顾一下哥哥们，我和花……还有一个人，就在这附近，我们得去找找！”

“好，你们快去，有我看着。”

乔婉婷没有犹豫，立刻答应。

樱和花感激地看了一眼，转身飞快地冲进了旁边的牢道。

确认她们离开视线，乔婉婷立刻拿出珍贵的培元丹，掰开两人紧闭的嘴巴塞了进去。

“活下去。”

她低语，随后也将昏迷的兄弟俩送入了空间。

没多久，樱和花便吃力地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回来了。

那人耷拉着头，几乎没什么重量。

乔婉婷挡在她们面前，脸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樱，花，你们信我吗？”

“信！”

两姐妹毫不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放松，吸一口这个。”

乔婉婷拿出一个塞着软木塞的小瓷瓶。

樱和花毫不犹豫，深吸了一口瓶中逸散出的、带着奇异香气的薄雾。

几乎是一瞬间，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两人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乔婉婷心念电转，三人在倒地前一刻彻底消失在原地。

偌大的罪奴所，此刻只剩下她一人还清醒地站着。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中回荡，血腥味和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影随形。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令人作呕的空气仿佛给了她力量。

她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最深处、那片还未踏足的黑暗区域。

支撑她的，只有一个念头：

救人！既然管了这摊闲事，就要把这人间地狱里所有尚存一口气的生命，全部夺回来！

这无关利益，只关乎她此刻身为乔婉婷，无法袖手旁观的本能！

当天际泛起第一线微弱的鱼肚白时，乔婉婷终于踏出了最后一个囚笼的门槛。

她的衣衫被汗水、血水、污渍浸透，湿冷地贴在身上。

两条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块，每一步都拖在地上。

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救下了多少人，几十？还是近百？

她用尽最后一点意念，将自己也挪入了空间。

空间中横七竖八的躺着满身是粉色血迹的人，污浊的血水早已凝结成痂块，沾满了他们的残破衣衫。

她拿出那个装着培元丹的玉瓶，一个个的掰开那些人的嘴喂下去。

博辰庭澜悄无声息的来到乔婉婷的身边，他如冰雕般立在她前方三步之地。

那张俊美无俦却永远覆盖着万年寒冰的脸，此刻因震惊和怒意而罕见地出现了裂痕。

他看着地上横躺着的、几乎将空间变成人间地狱的景象，再看着那个仍在一粒粒喂药、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反应、狼狈不堪得像个小叫花子的女人，怒火几乎要冲破顶门！

“乔——婉——婷！”

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地钉入空气，试图刺穿她麻木的外壳。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将这些蝼蚁带入此地？！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乔婉婷充耳不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将一颗药丸塞进一个少年口中后，又艰难地挪向下一个人。

博辰庭澜的怒火被这彻底的无视彻底点燃了！

他身形一晃，修长如玉的手指带着足以穿金裂石的劲风，直直扼向乔婉婷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要给这个狂妄的女人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

然而——他的指尖距离那沾着污血的颈子仅有三寸之时，一股浩瀚莫测、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铁壁轰然压下！

博辰庭澜全身的血液骨骼都在一瞬间被彻底冻结！他像一个被施了定身咒的傀儡，保持着那个绝杀的前扑姿势，僵立在原地，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分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婉婷，像一架不知疲倦、不知恐惧、也感知不到他滔天怒火和此刻禁锢的机器，继续重复着那单调的喂药动作。

一粒，又一粒……直到玉瓶中最后一粒药丸喂入最后一个人的口中。

完成这一切的瞬间，支撑着乔婉婷的那根弦终于绷断。

她身体剧烈一晃，眼神彻底涣散，如同一个被抽走丝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冰冷的地面栽去。

就在她即将彻底倒地的刹那，空间内磅礴的禁锢之力骤然消失！

博辰庭澜的身体在恢复自由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以常人肉眼难辨的速度疾冲上前，在乔婉婷的脸颊即将触碰地面的前一瞬，稳稳地、强硬地将那几乎失去生气的、瘦小沾满污渍的躯体揽入怀中。

与此同时，令人惊骇的异变发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所有人影，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空间里只剩下两人，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味。

怀里的人轻得几乎不盈一握，温热微弱的呼吸拂过他华贵的衣襟。

博辰庭澜低头看着那张沾染血污尘土、此刻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眉头的脸。

线条完美、抿得死紧的薄唇缓缓开启，挤出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蠢！钝！冥顽不灵，又丑又蠢的笨女人！”

那惯常的倨傲与刻薄分毫未减，可深处，却潜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也绝不会承认的、混杂着焦虑的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