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敲了敲车窗,躺坐在驾驶位打盹儿的中年司机骤然惊醒,立刻睁眼,看到车外的刘蝉。
“大…大人您这么快!”
刘蝉:“……”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车,殷勤为刘蝉拉开后排车门,中年司机擦擦嘴角,吞咽口水:“比以往快多了。”
刘蝉:“……”
一语不发、面无表情的坐上车,刘蝉最后望了眼学院管理楼,略有疲惫的挥挥手:“走。”
“回宿舍吗大人?”
“嗯。”
“得咧!”
轻轻拉上车门,司机连蹦带跳的绕过车头,坐回驾驶位,熟练启动引擎,踩下油门。朝着西北角的别墅区驶去。
不过十分钟。
便抵达目的地,缓缓停在区内一栋位置最高、面积最大、院落布景最奢华的别墅旁。
就见此时的别墅大门前,十数名佣人正排着长队,捧着大包小包的家具、行李、包裹,往一辆干净整洁的大货车上装。
似乎是在搬家。
中年司机惊诧的回望了刘蝉一眼:“大人?您安排的?”
“……”
刘蝉继续沉默,手里还攥着一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纸巾。
“大人?”
“……我没安排。”
“那…那就是您家好像被掏了。”
“……”
见刘蝉又不回话了,中年司机眉头紧张,思索片刻,立马下车,指着众佣人大声嚷嚷:“哎!干什么呢?谁让你们搬东西的?”
佣人们闻声转头,瞥了司机一眼后,无一理会。
“跟你们说话呢!”中年司机发火,走到货车旁,用力拍打了两下车厢:“还有这货车怎么回事?谁让它进来的?”
“爷们,你打我车干什么?”货车司机露出半个头。
“谁让你进来的?”中年司机冷脸大喝。
“这房子的管家啊。你……您别冲我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管家呢?”中年司机调转枪头,扫视众人:“大人回来了你们也不知道迎接?都什么教养?”
“……”
众佣人仍然无动于衷。
更有甚者,还“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
“……”中年司机骇然:“你们……造反啊?”
“能不能小点声。”这时,从别墅内走出一名身穿休闲西装、金发盘起、脚踩高跟凉鞋的半老徐娘:“影响到周边的学生大人们怎么办?”
见来者,中年司机立刻气势冲冲的走上前:“罗寡妇!你在搞什么……”
“嘘!刘蝉在车上吗?”
“啊?”
听闻此称呼,中年司机整个人瞬时一僵,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管大人叫什么?”
“看样子在车上。”绕过大脑宕机的司机,女管家径直来到商务车旁,先是礼貌的敲了两下车窗,随后毫不客气的拉开车门,对车内的刘蝉平静道:“刘先生,劳烦借步。有些事情要通知你一声。”
“不方便下车。”刘蝉攥紧纸巾,屁股牢牢坐在原位:“有什么事在这直接说。”
“好的。”女管家点点头,语速加快:“刘先生你知道的,我,以及包括我在内的整个服务团队、特质家具、特质用品等,都是隶属于昌盛资本。一个小时前上面给我打来电话,说明了你的情况以及总公司关于撤资方面的……”
“如果只有这件事的话,那我知道了。”刘蝉面无表情摆摆手,阻止女管家的后话:“你们该忙忙、该搬搬、该走走。我个人的东西不要动就行。”
“好的。”
女管家点头。
完成“工作交接”,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的转身,再次绕过呆若木鸡的中年司机,返回别墅。
而直到她背影完全消失,中年司机才艰难的回过神,跑到刘蝉身边,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大人,您……把她们都辞退了?”
“明明不是她们把我辞退了吗?”
“啊?”
中年司机张大嘴巴。
但很快,他又闭上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兜里的手机似乎震动起来。下意识掏出一看来电号码,精神顿凛,忙看向刘蝉:“大人,是我公司打来的。我能先去接个电话吗?”
“去。不用管我。”
“谢谢大人。”司机握着电话快步躲远。
趁此良机,刘蝉赶紧半起身,把手中的纸巾塞进屁股下,不动声色的擦了擦……
“喂?”
中年司机跑到车尾,将电话放在耳边接通:“领导?”
“……”
“对。刚把刘大人送回宿舍。”
“哦哦!”
“……”
“什么?!”
司机忍不住的一声惊喊,随赶紧放低升调:“领…领导您说什么?”
“啊?!”
“您……是不是喝酒了?”
“……”
“对不起。”
“……明白了。”
“明白明白。”
“您受累……”
“……”
呆滞的挂断电话。
中年司机缓慢的回头、僵硬的转身、茫然的走到刘蝉面前。
“没猜错的话。”坐在纸巾上,刘蝉回以微笑:“你们公司也通知你‘下岗’了吧。”
“……大人,我…我领导说您……”
“嗯。”刘蝉点头。
“您不再是贵士学院的……学生了?”
“对。”刘蝉再次点头:“包括你的公司在内,所有资本都对我撤资了。”
“怎么会这样……”
中年司机把视线从刘蝉身上移开,望向别墅门前忙碌搬家的佣人们,心绪彻底绝望。
在这个现实的社会。
资本,能放弃前期庞大的投入,选择对一个贵士学生撤资,只代表着那个学生完全失去了冲击“贵士”的潜力。丧失了成为“贵士”的一切可能性。
他“主人”不是江东省第一天才吗?
怎么会突然……
遭此变故?
“人生嘛,免不了大起大落。”起身,跳下商务车。刘蝉主动与中年司机握了握手:“总之,感谢你这几年来对我的服务,我都记着的。谢谢。”
“……老弟。你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和哥哥我商量商量啊?!”
紧握刘蝉的手,司机脑海内一团乱麻。
他和那个“罗寡妇”可不同。
对方是受雇于“昌盛资本”这种跨省的超级大公司。
一个刘蝉“倒了”,还能去服侍和“昌盛资本”签约的其他贵士学徒。
可他的东家——白东市银行,只是地方小企业。
当初也仅靠同乡之情,才勉强搭上刘蝉这么个江东省第一天才的大腿。侥幸参与进投资里来。
而他,也凭借“刘蝉专职司机”这一身份,成功挤进白东市上流阶层。
莫说当地各大事项的剪彩、活动、高端饭局。
就连白东市市长、警署署长、市议会的议员,过年过节的都跑不了给他送礼。
甚至,如果未来刘蝉真的晋级为“贵士。”
那他这位司机,刘蝉的绝对心腹,更是会一跃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叱咤风云!
到时候……
上个厕所跺跺脚,说不定整个江东省也得给他跳段哔哩哔哩。
但如今……
“倒了……”
“完了。”
“全完了……”
一瞬之间,紧咬嘴唇的中年司机仿佛一瞬之间,紧咬嘴唇的衰老了五岁。
“你好像。”刘蝉收敛笑容:“比我难受。”
“……大侄儿,你还小。”松开刘蝉的手,中年司机看上去快哭了。拖着突然疲倦的身体,失魂落魄的返回驾驶位:“很多事情你都不懂。你都不懂你失去了什么。”
“要不休息一会儿再走?不能疲劳驾驶啊。”
“……”
“嗡——”
不理会刘蝉的建议,中年司机启动车辆,头也不回的驶离了。
刘蝉则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抬手挥了挥:“有缘再见吧。”
两世为人。
他又岂能不懂自己失去了什么?
只是……
“吱吱——”
商务车不知为何又开了回来,一个急停在刘蝉面前,凶狠摔出一卷湿哒哒的纸巾:“孙子!你刚是不是尿我车里了?”
刘蝉:“……”
刘蝉:“工作留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