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为了集体荣誉

叔叔李志华干完农活从地里回来，脱下沾满泥土的解放鞋，一进门就看到堂屋桌上凭空多出的那两大捆旧书，不由好奇地凑上前：“方旺，这又是打哪儿弄来这么多书？”

没等李方旺细说，旁边的张广飞已经按捺不住兴奋，抢着嚷嚷道：“叔！这可不是一般的书！这是方旺花大价钱淘来的‘武功秘籍’！听说是去年咱们县考上帝京大学那个状元的笔记！”

李志华一听“县状元”这三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露出几分敬畏和羡慕，连忙放下手里的锄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笔记翻了翻，虽然看不懂，但还是郑重地说：“状元啊！那可是文曲星下凡！真正的读书种子！方旺、广飞，你们可得把人家这笔记当宝贝，好好学，学透了，争取今年也考个好大学，给咱们长脸！”

李方旺听着叔叔朴素的期望，心里哭笑不得。

他目光扫过那堆笔记，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县城里陈阿姨卖的冰棍！永萧的夏天酷热难当，蚊蝇滋生，要是能吃上一根冰凉解暑的冰棍，那滋味……这里面绝对有商机！

叔叔如今是公社养鸡试点的负责人，身份不同往日，在养鸡场稳定后再添个冰棍生意，似乎也顺理成章。

但这个念头只在李方旺脑中转瞬即逝，便被他自己强行按捺了下去。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队里的养鸡场才刚刚起步，人心尚未完全安定，各种事务千头万绪。

此时再急匆匆上马新项目，不仅精力不济，还难免会引来“步子迈得太大，想一口吃个胖子”的议论，甚至可能被认为是不务正业，影响叔叔刚建立起来的威信。

更何况，高考迫在眉睫，绝不能因为任何事情分心而功亏一篑。

冰棍生意虽好，却不急于一时，还是等高考结束后，尘埃落定，再做打算更为稳妥。

李志华察觉到侄子脸上那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神情，放下笔记，随口问道：“方旺，琢磨啥呢？有话就说。”

李方旺回过神，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叔。就是刚才看您从地里回来一身汗，想到县城里有人卖冰棍，琢磨着是不是也能给队里添个挣钱的副业。不过转念一想，咱们养鸡场刚开头，千头万绪的，还是得集中精力，不能贪多嚼不烂。”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李志华赞许地点点头，对侄子这份沉稳和顾全大局的心思很是满意。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把养鸡这摊子事做扎实了，让大家伙儿都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比啥都强。”

他随即又郑重叮嘱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高考！这才是决定你一辈子的大事，其他都得往后放，听见没？千万别分心！”

李方旺用力点头应下，将那份关于冰棍的商业冲动暂时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随后几天回校的日子，李方旺便一头扎进了那堆县状元的复习资料之中。

而张广飞得了那本数学笔记，也是如获至宝，一开始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守口如瓶，绝不辜负好兄弟的信任和“秘笈”的珍贵。

然而，好景不长，张广飞那藏不住事的性子，没过两天，就在周晓雯和刘巧巧两个女生的旁敲侧击和羡慕眼神下破功了。

他没直接拿出笔记，却在描述李方旺如何“料事如神”时，得意忘形地漏了“状元笔记”的口风。

于是，“李方旺拥有县状元神秘笔记”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迅速在班级仅剩的几个同学间悄然传开，荡起层层涟漪。

林雨晴从周晓雯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也难得地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但她很快恢复了冷静，微微蹙眉，轻轻摇了摇头，理智地分析道：“现在离高考只剩下十几天了。贸然去看一套全新的、可能体系不同的复习资料，很容易打乱自己原本的复习节奏和知识结构，未必是好事，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周晓雯却有些不甘心，拉着林雨晴的胳膊，小声争辩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毕竟是县状元的笔记啊！万一，我是说万一，里面就有咱们知识体系里的漏洞，或者是一些我们没掌握的关键考点呢？咱们不求全看，就借来看一眼，翻翻目录，看看重点，说不定就能受到一点启发呢？总没坏处吧？”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看向林雨晴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林雨晴沉默了片刻，心中也有些动摇。高考当前，任何一点可能提高分数的机会都弥足珍贵。

最终，在周晓雯的软磨硬泡和内心的挣扎下，两个女生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向李方旺开口，试着借阅一下那传说中的笔记。

虽然她们也觉得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去分享“秘密武器”似乎有些不地道，但提升一分可能就是不同命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另一边，王江涛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里，死死盯着不远处埋头苦读的李方旺的背影。

他一向自诩是班里的尖子生，是仅次于林雨晴的存在，可现在李方旺不仅在村里风生水起，学习势头也越来越猛，如今竟然还搞到了县状元的笔记！这让他如何能忍？

“凭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尽了？上次被打的耻辱还没报，现在他又多了这种好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两个平时跟他关系不错、成绩中游的男生，眼珠一转，趁着下课的嘈杂功夫，他把那两个男生悄悄叫到一起。

“兄弟们，“王江涛压低声音，一脸正气地说，“咱们是一个集体，应该互帮互助。李方旺手里有县状元的笔记，这可是对整个班级都有帮助的宝贝资料！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独占，这样对大家都不公平。要是能借来看看，哪怕就看几眼，说不定咱们班能多考上几个大学生，为学校争光！“

一个稍显老实的男生面露难色，迟疑地说：“涛哥，这……这不好吧？”

“什么不好？“王江涛立刻打断他，一脸正气地说，“同学们要明白，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集体！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个人都应该为班级的整体成绩负责。李方旺手里有这么宝贵的资料，如果能让大家都受益，岂不是能为班级多考上几个大学生？这难道不比一个人偷偷藏着强？我们借来看看，也是为了集体的荣誉！“

另外一个男生显然被“共同进步”、“考上大学”的前景说动了心，眼睛亮了起来：“涛哥说得对！凭什么好东西都让他一个人占着？”

那个老实男生也被说得有些动摇，不再反对。

王江涛见状，压低声音，开始布置起来：“这样，咱们下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