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忘川劫

暮春时节,往生阁的樱花正盛。

君拂雪倚在雕花廊柱旁,素手轻拨琴弦。一曲《长相思》。琴音裹着粉色花瓣飘落,落在那人玄色广袖上,惊起一片涟漪。

“拂雪,又在等临渊哥哥?“

少年倚着桃树,银蝶面具遮住半张脸。黎斐然指尖缠绕着血红色的曼珠沙华,语气轻佻却藏着寒意。

君拂雪垂眸,素白裙裾被晚风吹起:“斐然,你今日又去了魔渊?“

回答她的是漫天血雨。少年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划过她颈间的往生玉坠:“姐姐可知,墨临渊为何总戴着那串佛珠?“

琴音骤断。远处传来清越的鹤唳,玄衣男子踏云而来,腰间佛珠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墨临渊抬手接住一片血蝶,剑眉微蹙:“黎斐然,你又在修炼禁术。“

少年低笑出声,面具下的眼眸泛起诡谲紫光:“墨上仙可知,往生玉坠里藏着什么?“

血色风暴骤起时,君拂雪被墨临渊护在身后。他的背肌紧绷如铁,佛珠突然迸裂,露出里面缠绕的白发。

“师父......“

墨临渊的声音在颤抖。漫天血雨中,羽歆柔的虚影浮现,白衣胜雪,笑意温柔:“临渊,还记得为师教你的《净世决》吗?“

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君拂雪看清了墨临渊眼底的痛苦。那个总是冷若冰霜的上仙,此刻竟如坠冰窟。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踉跄后退,颈间玉坠突然发烫。

往生玉坠里浮现出画面:百年前的往生阁被鲜血染红,年幼的君拂雪被羽歆柔抱在怀中,而墨临渊的剑正穿透父亲的胸膛。

“不!“

墨临渊想去抓住她,却被黎斐然的血刃抵住咽喉。少年狂笑不止,魔纹爬上他苍白的脸颊:“姐姐,你以为他是来救你的?他是来灭族的!“

君拂雪的指尖抚过玉坠,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墨临渊是师父羽歆柔培养的刽子手,而她不过是师父用来掌控往生阁的棋子。

“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为什么要骗我?“

墨临渊的佛珠在掌心碎成齑粉,他的眼中泛起泪光:“拂雪,当年我被师父种下往生咒,若不杀你父亲,我便会魂飞魄散。“

羽歆柔的虚影渐渐凝实,她伸手抚过墨临渊的眉间:“临渊,你是为师最完美的作品。只要杀了君拂雪,你就能位列上仙。“

君拂雪突然笑了,她的笑声清脆如碎玉:“原来,我们都是师父的棋子。“

她抬手将玉坠按在胸口,往生阁的樱花瞬间凋零。漫天花瓣化作利刃,刺向羽歆柔的虚影。墨临渊想要阻止,却被黎斐然缠住。

“拂雪!“

墨临渊的嘶吼被惊雷淹没。君拂雪的身体在光芒中渐渐透明,她对着墨临渊露出最后一抹微笑:“临渊,忘了我吧。“

黎斐然突然挣脱束缚,将血刃刺入自己心脏。他的血溅在君拂雪身上,魔纹爬上她的肌肤:“姐姐,我们一起堕魔吧。“

墨临渊的剑穿透黎斐然的胸膛时,君拂雪已经堕入魔渊。他抱着逐渐冰冷的少年,听见他最后的呢喃:“墨临渊,替我保护好姐姐......“

百年后,往生阁的废墟上。

墨临渊跪在君拂雪的衣冠冢前,手中握着那串断裂的佛珠。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樱花树上飘落一片素白花瓣,落在他掌心。

“拂雪......“

他颤抖着伸手,却只触到虚无。远处传来空灵的琴音,仿佛在诉说着千年不变的思念。

墨临渊将佛珠埋进土中,站起身来。他的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清冷,只有无尽的沧桑。

“这一世,我欠你一个真相。“他轻声说,“下一世,我愿用生生世世来偿还。“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一片凋零的樱花。琴音渐远,仿佛在诉说着这段永恒的爱恋,永远不会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