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猎场上，马蹄声碎如冰裂。
景瑗趴在青石后，指尖沾着刚采的九节菖蒲。远处传来骚动，她抬眼望去，只见一匹玄色战马横冲直撞，马上之人捂胸跌落在地，玄色蟒纹大氅在尘沙中绽开血色的花。
“王爷毒发了！”侍卫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景瑗的瞳孔骤然缩紧。那是靖安王季繁胤，传闻中杀人如麻的活阎王。此刻他蜷缩在地，苍白的下颌绷成锋利的线，左手死死攥着腰间鎏金剑鞘，剑身隐隐泛着幽蓝。
“退下！”季繁胤突然暴喝，震得侍卫们踉跄后退。他踉跄着起身，剑尖划过雪地，在离景瑗三步远的地方轰然插进土里。
景瑗屏住呼吸，将药篓往身后藏了藏。她今日本是来采冰魄草的，却不想撞见这一幕。
“谁？”季繁胤猛然转身，赤红的双眼锁定她的藏身之处。
景瑗暗叫不好，刚要起身逃跑，却见季繁胤突然踉跄着朝她扑来。她本能地抬手，却被他抓住手腕，冰冷的指尖仿佛带着灼烧般的温度。
景瑗愣住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某种熟悉的药香。那是景家秘制的冰魄散，却被人加了鹤顶红。
“你中毒了。”景瑗下意识地说。
季繁胤冷笑一声：“本王当然知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景瑗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侍卫们的呼喊声。
就在景瑗准备转身逃跑的时候，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只见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腕。
被抓住脚腕的瞬间，景瑗心中一阵慌乱和惊恐。她试图用力挣扎，想要摆脱这股束缚，但季繁胤的力量实在太大，她的努力完全无济于事。
景瑗浑身僵硬。突然，他闷哼一声，一口黑血喷在她肩头。景瑗只觉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年幼的自己躲在井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将她推进去，自己却被官兵拖走。
“景家的人……”季繁胤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你是景家的人。”
景瑗大惊，刚要否认，却见季繁胤已经昏死过去。她犹豫片刻，从药篓里取出银针，在他膻中穴扎了下去。
“姑娘！”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景瑗咬了咬牙，将季繁胤拖到一块巨石后，用积雪掩盖住血迹。
“救我……”季繁胤半睁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哀求。
景瑗心中一颤，鬼使神差地掏出解毒丸，塞进他口中。
“王爷！”侍卫们终于找到他们。
景瑗转身欲逃，却被季繁胤抓住手腕。他勉强撑起身体，眼中的赤红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把她带回王府。”他说，“本王要她为我试药。”
景瑗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侍卫们押上马车。她回头望向猎场，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她本想查清景家灭门真相，却不想卷入了更大的旋涡。
马车在暮色中疾驰，景瑗靠在车厢上，看着昏迷的季繁胤。他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却依然难掩俊朗。景瑗想起刚才的幻境，心中疑惑更甚。
“景家的人……”季繁胤突然呢喃，“终于找到你了。”
景瑗一惊，却见他依然闭着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探向他的脉搏。脉象紊乱，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
“你到底是谁？”景瑗轻声问。
季繁胤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挣扎。景瑗轻叹一声，从药篓里取出银针，开始为他行针解毒。
月光洒在车厢里，景瑗的影子与季繁胤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古老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