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的月色被染成血色。
唐妧单膝跪在断崖边，左肩的伤口汩汩涌出黑血。十二名玄甲卫呈扇形围拢，为首的统领举起淬毒的弯刀，刀锋映出她苍白如雪的面容。
“交出《天衍录》，留你全尸。“
少女忽然笑了。染血的青丝掠过眉眼，额间朱砂痣在月光下泛起妖异红光。她握紧手中断剑，剑身突然腾起幽蓝火焰：“你们也配？“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玄甲卫的惨叫已撕裂夜空。唐妧的身影化作九道残影，剑光如流星坠地，所过之处血雾弥漫。当最后一道剑光消散，十二具尸体眉心皆有一点朱红。
山风卷起她破碎的衣袂，露出后背狰狞的封印图腾。暗金色纹路正在寸寸龟裂，有什么东西在血脉深处嘶吼着要破体而出。
“果然......撑不住了么......“
唐妧踉跄着扶住古松，喉间涌上腥甜。十年前师尊用毕生修为种下的封印，终究镇不住这具半妖之躯。她望着掌心蔓延的妖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谁？“
断剑破空而去，却在触及那人衣角的瞬间化作齑粉。
月华如水倾泻在林间。白衣少年踏着满地银霜走来，腰间玉佩刻着灵族图腾，腕间金铃随着步伐轻响。最惊心的是那双眼睛，分明是初见，却像跋涉了千年光阴的晨光，温柔地照进她血色弥漫的世界。
“姑娘的剑意，很像一位故人。“
周懿在十步外停住，目光掠过她背后的封印，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山风突然变得温软，他袖中飞出一串星子般的萤光，落在唐妧伤口处，蚀骨剧痛竟瞬间消散。
“你受伤了。“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仿佛他们本该如此相遇。唐妧警惕后退，足尖却碰到悬崖边缘。碎石滚落的声响中，周懿忽然抬手结印，漫天晨光骤然大亮，血色结界应声而碎。
“小心！“
温热的手掌揽住她后腰的瞬间，唐妧嗅到清冽的雪松香。封印破碎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少年衣袖上流转的星河，以及他颈间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周懿接住怀中软倒的少女时，腕间金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他低头看见唐妧后颈浮现的青色妖纹，脸色骤变。
“竟是九尾天狐血脉......“
山林间传来急促的蹄声，三皇子亲卫的玄铁箭镞已泛着寒光。周懿指尖凝出灵诀，十二盏琉璃宫灯自虚空浮现，将方圆十丈照得亮如白昼。追兵坐骑受惊嘶鸣，为首将领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灵族秘术！“副将慌忙勒马，“殿下吩咐过不可与灵族......“
话音未落，周懿广袖翻卷如云，宫灯骤然炸裂成漫天流火。刺目光芒中，他抱着唐妧踏风而起，袖中飞出千道银丝，在松林间织就重重幻阵。
唐妧在混沌中看见漫天星斗坠落。有个玄衣女子在月下舞剑，九条狐尾绽开如雪浪，剑锋所指处山河倾覆。忽然有双温暖的手握住她腕间铁链，锁妖环应声而碎。
“阿月，我带你去看人间灯火。“
那声音与此刻耳畔的呼吸重叠，唐妧艰难睁眼，发觉自己正伏在周懿背上。少年单手持着青铜罗盘，星辉在盘面勾画出蜿蜒山径。
“别动。“周懿将她往上托了托，“你灵脉里的妖气在冲撞封印。“
唐妧这才注意到腕上缠着串金铃，每只铃铛都刻着梵文。随着铃音轻颤，体内翻涌的妖力竟如潮水退去。
“锁妖铃？“她猛地挣扎起来，“你早知道我是......“
“你是唐妧。“周懿打断她，停在汨罗江畔的芦苇荡中，“十年前我在云梦泽捡到个浑身是伤的小姑娘，她宁可咬碎牙也不肯哭出声。“
唐妧指尖深深陷进掌心。记忆里的确有过这么个雨夜，她蜷缩在破庙角落，有个白衣少年用斗篷裹住她血淋淋的脚踝。
江风掀起周懿的束发玉带，露出颈后月牙印记。唐妧突然头痛欲裂，恍惚见玄衣女子将玉佩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