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第一次踏进航海社活动室时,咸涩的海风正把窗帘吹成鼓胀的船帆。崔社长背光擦拭罗盘仪,制服袖口露出的手腕缠着褪色蓝绳——那是去年全国青少年帆船赛冠军的纪念品,浸透过七个对手的汗水与血水。
“我要林夏的监控录像备份。“苏晴的指甲叩击着海图桌,桌面还留着上届社长用鱼叉刻的经纬度。崔社长突然扯过她束发的丝带,手指翻飞间打了个标准的水手结,“求人要有诚意。“
丝带是林夏丢在更衣室的那条。此刻在男人粗粝的掌纹里,渐渐染上深海般的靛蓝色。苏晴的耳垂突然被结扣尾部扫过,凉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她知道这间挂着“荣誉之锚“奖牌的储藏柜里,藏着能摧毁三个优等生的偷拍视频。
交易达成于暴风雨来临前的黄昏。崔社长教苏晴打双套结时,故意将缆绳绕在她脚踝。窗外的雷声掩盖了制服纽扣崩落的声响,她后腰撞上舵轮时,看见玻璃橱窗里自己的倒影——像条被拖网勒住的人鱼。
那晚苏晴在女厕隔间吐了三次。当她用漂白水疯狂擦拭小腿肚的缆绳勒痕,林夏正在隔壁呕吐午餐的糖醋排骨。两个隔间的冲水声此起彼伏,苏晴突然笑起来,往林夏所在的方向扔了包印着船锚图案的纸巾。
航海社的招新海报上,崔社长用鱼线缝了个隐藏的结绳教程。苏晴在晨会上演示帆船绳结打法时,特意选了林夏当助手。当她把麻绳绕过少女脆弱的腕骨,结扣的松紧度恰好能阻断动脉血流。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苏晴贴着林夏耳畔低语,指尖划过她校徽后的微型摄像头。麻绳突然被江野的瑞士军刀割断,少年认出这是远洋捕捞专用的杀鱼结——绳尾的缠绕方式能勒碎软骨。
真相在台风登陆日浮出水面。江野潜入航海社时,发现崔社长的航海日志用暗语记录着勒索清单。最后一页贴着苏晴的一寸照,背面用缆绳油脂写着价码表。而缠在保险箱转轮上的,正是苏晴发带打成的升级版水手结。
当林夏在监控室按下删除键,苏晴正被崔社长抵在救生艇船舷。男人用信号旗绳索捆住她的双手,结法比当初复杂十倍。“你猜这绳子泡过什么?“他狞笑着扯开她衣领,“足够让你那些小秘密永远沉底。“
毕业典礼当天,苏晴在礼堂穹顶留下最后的水手结。她用消防水带绑住崔社长的喉咙,绳结正是对方亲手教的双环绞刑扣。垂落的绳端系着林夏那根褪色发带,在穿堂风里飘成投降的白旗。
江野在船模陈列室找到林夏的备份U盘时,发现它被藏在青铜舵轮的水手结里。解开需要同时扯动三股缆绳,恰如苏晴这三年来扭曲的生存法则。而崔社长溺亡在游泳馆深水区的新闻,被浪花卷成了校园传说里的一粒盐。
多年后林夏经过港口,看见老水手教孙女打绳结。阳光穿透女孩发间的蓝色丝带,在地面投出蝴蝶形状的阴影。她突然想起苏晴退学那日,漫天都是被绞碎的云絮,像无数未完成的水手结飘向海平线。
梅雨季的第七天,苏晴把黑色发绳扔进生物楼后的排水沟时,正逢实验课解剖的豚鼠尸体被批量清运。她看着那条浸透护发素的尼龙绳卡在铁栅栏上,像条被斩首的环纹毒蛇,沾满解剖室流出的福尔马林废液。
雨水在第三天把发绳冲进梧桐树洞。腐烂的树心滋生出灰绿色菌丝,与发丝缠绕的皮脂形成共生黏液。当跛脚的流浪狗叼走这个新玩具,树洞里残留的菌斑正以每小时分裂两代的速度变异。
苏晴没注意到,自己涂在发绳内侧的强力胶里掺着崔社长给的生物胶水——那是他从动物实验室偷来的细胞培养基。第十五个雨天,尼龙纤维缝隙里爬满透明卵鞘,在犬类体温孵化下变成携带耐药基因的跳蚤。
梅雨季第三周,废弃车场的流浪狗叼走了苏晴丢弃的黑色发绳。这些浸透护发素与恶意唾液的尼龙绳,在柴油桶筑成的巢穴里发酵成病原体培养皿。当第一只感染鼠蚤的幼犬尸体出现在校门口时,林夏正用江野教的摩斯密码破译新谣言。
“是那个被糟蹋过的带来的脏病!“食堂阿姨擦拭着苏晴最爱坐的靠窗位,消毒水在桌面洇出人形污渍。崔社长趁机在航海社公告栏贴出《鼠疫传播路径图》,用红色图钉将林夏的偷拍照钉在感染链顶端。
苏晴没料到谣言会变异。当她指使跟班在匿名论坛发布“林夏被咬伤“的合成照片时,自己小腿的伤口正在溃烂——那是被江野用罐头玻璃划破的旧伤,此刻却爬满类似啮齿类啃噬的紫斑。
林夏发现第一只异常流浪狗是在车场东侧。那畜生的左眼被黑色发绳缠成血窟窿,溃烂的眼窝里涌出珍珠状脓包。江野用烧红的铁钳取下发绳时,闻到类似腐坏黄桃罐头的甜腥气。
“别碰!“他打落林夏想捡的发绳残片。月光下,尼龙丝表面泛着磷光般的幽绿,像是沾满夜光藻的渔网。机车后备箱的辐射检测仪突然尖啸——那些荧光来自发绳吸附的放射性同位素,正是崔社长上周“遗失“的实验室标记物。
梅雨最绵密的那周,整个校园弥漫着腐熟桃子的香气。林夏在化学课时指出这是丁酸乙酯过量产生的气味,却被苏晴派系的女生讥笑:“被男人腌入味了当然敏感!“
她们不知道,通风管道里黏着的黑色菌毯正在代谢信息素。每当苏晴喷洒那瓶崔社长送的“费洛蒙香水“,菌丝就会释放出类似鼠类求偶的化学信号。黄昏时分,上千只沟鼠从下水道倾巢而出,循着气味标记包围了苏晴的储物柜。
“听说和男人乱搞会改变体味。“生物老师突然在课上展示跳蚤显微摄影,“比如吸引病媒生物。“全班目光灼烧着林夏后颈时,苏晴的香水正招来成群果蝇。她不知道那些掺在香水里的费洛蒙诱导剂,是崔社长从捕鼠胶成分表里提取的配方。
灾难在暴雨夜达到顶峰。当苏晴在更衣室发现裙摆沾满带血狗毛,崔社长正把最后一批黑色发绳缝进救生筏。这些混入动物尸纤维的尼龙绳,将在浸水后释放培养了三周的鼠疫杆菌气溶胶。
“你该看看监控室现在的样子。“崔社长用缠着绷带的手抚摸苏晴颈侧,绷带下是被实验鼠咬伤的伤口,“所有镜头都蒙着死老鼠皮毛。“他故意对着通风口咳嗽,菌株在中央空调系统里绽放成无形的恶之花。
林夏的体温在谣言传播链最猖獗时升至39.8℃。江野把她抱进机车后备箱改装的隔离舱,用电焊面具改造成简易防护罩。当苏晴的跟班们举着火焰喷枪要来“净化病原体“,发现车场所有流浪狗都聚集在林夏周围——它们颈圈上系的黑色发绳,正飘散出苏晴独家香水的尾调。
卫生局突袭学校那日,崔社长在航海社升起黑旗。他用信号旗拼出摩斯密码的“SOS“,却不知检疫无人机早已破译这段代表“零号病人“的代码。当防疫人员撬开他引以为傲的荣誉舵轮,里面滚出的除鼠胺药瓶贴着苏晴的指纹。
最后一只感染鼠死在苏晴的LV包里。她试图用父亲送的瑞士军刀割开检疫封锁线时,刀刃反射出江野护目镜上的画面:林夏正将康复期血浆注入流浪狗幼崽体内,淡金色液体与黑色发绳在晨光中达成微妙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