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渊炸裂的轰鸣声中，龙苍杰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烈焰中扭曲变形。
他的左手死死抓着生长出龙鳞的天魔战戟，右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苏瑾。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厮杀——一个是金龙女将匕首刺入他心脏的画面，另一个却是她流着泪将逆鳞嵌入他破碎的胸膛。
“啊——！”
战戟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戟身上新生的龙鳞片片倒竖。苍杰的右臂血管暴起，皮肤下浮现出与《星躔密卷》上相同的天魔咒文。而左半边身体却泛着青龙特有的玉色光泽，指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哥……用战戟……刺那本书……”苏瑾的声音从火焰深处传来，她的身体正在与朱雀离火融合，玄武刃的黑色纹路爬满了她半边脸颊，“那是唯一能伤到它的方法。”
白发龙尊的狂笑声突然中断。冰渊下苏醒的青龙尸骸冲天而起，与苍杰背后的龙影完美重合。在这一瞬间，龙苍杰终于看清了真相——十万年前，正是这条初代青龙圣尊，亲手将《上古龙密卷》的天魔本体带回了龙族！
“原来我们都被利用了！”
龙苍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再抵抗右手的魔化，而是任由天魔之力流遍全身。当战戟完全被血色浸染时，他突然调转戟尖，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
“你疯了？”龙尊的惊呼中带着恐惧。
鲜血喷涌而出，却在空中化作一条血色小龙。它盘旋着飞向苏瑾，与朱雀离火交融的瞬间，冰渊底部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被混沌火灼烧的冰层突然透明如镜，映照出一柄插在龙骨上的赤红长剑——真正的朱雀圣器！
“不！”白发龙尊疯狂翻动《上古龙密卷》，书页间渗出更多黑血，“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龙苍杰跪倒在冰面上，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心口的剧痛让他想起幻境中最后的画面——当年金龙女那一刀，为的是取出他被天魔污染的心头血。而现在，他终于完成了这个轮回。
“瑾儿，接剑……”
苏瑾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朱雀离火与玄武之力在她体内形成完美的平衡。当她伸手握住那柄赤红长剑时，整座归墟战场的天空突然亮起十万年未现的星光。
龙尊的伪装彻底崩塌，露出《上古龙密卷》的真容——一本用龙皮制成的活体天书，每一页都在痛苦地蠕动。它发出刺耳的尖啸，书脊处睁开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睛。
“现在，”苏瑾的声音同时带着朱雀的清啼和玄武的低鸣，“该算总账了。”
赤红长剑斩落的瞬间，苍杰看见冰渊下的初代青龙残魂，流下了十万年来第一滴泪。
赤红剑光斩落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苏瑾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消散，朱雀剑的离火顺着经脉逆流而上，将她每一寸血肉都转化为纯粹的光。苍杰的心头血在她面前凝结成一颗晶莹的血珠，里面封印着十万年来最纯净的青龙本源。
“原来，这就是结局……”
《上古龙密卷》发出凄厉的尖啸，书页间爬行的血色咒文突然开始自燃。龙尊的白发寸寸成灰，露出底下腐烂的龙首——那竟是初代青龙圣尊被天魔侵蚀的半边面孔！
“愚蠢！“腐朽的龙嘴开合间喷出黑雾，”没有《上古龙密卷》维系，十万年前被斩断的时空裂隙都会消失，从此再没有登天路。龙苍杰突然暴起，染血的天魔战戟贯穿了古籍的核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戟尖刺入处喷出的不是墨汁，而是粘稠的龙血。
“我们知道。”他染血的嘴角勾起冷笑，“所以才要你亲眼看着，这一切都是是怎么毁灭的？”
苏瑾化作的离火已经包裹住整座归墟。在烈焰中，她看见无数时空碎片如镜面般展开：十万年前的血祭现场、金青双龙坠落的瞬间、玄武刃第一次认主的画面……每一个碎片里，都有《上古龙密卷》篡改历史的痕迹。
“哥，”她的声音开始飘散，“用青龙血重写。”说的断断续续。
龙苍杰折断战戟，将染血的戟尖刺入自己眉心。令人震惊的是，流淌出的不是脑浆，而是璀璨的星砂——那是他在碎星廊道吸收的时空本源！
初代青龙的残魂突然发出悲怆的龙吟，翡翠色的龙瞳直视苍杰：“你竟敢用我的方式，叛逆。”
星砂与离火交融的漩涡中，苍杰看见苏瑾最后的口型：“活下去。”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里，归墟战场开始坍缩。当《上古龙密卷》彻底化为灰烬时，龙苍杰发现自己站在龙渊阁的星盘前，手中握着半截青铜断戟。星砂从戟身簌簌落下，在盘面勾勒出全新的星图。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哥，你又在偷看禁书？”
转身时，300岁小金龙苏瑾正歪头看他，颈间护心鳞闪着微光。窗外阳光正好，照得她金色睫毛如同蝶翼。
苍杰的指尖抚过戟身上新生的龙鳞，轻笑出声：“这次，换我教你观星。”
赤红剑光斩落的刹那，时间仿佛被劈成两半。
苏瑾的视野突然分裂——左眼看见朱雀剑的离火将《上古龙密卷》烧出焦黑的窟窿，右眼却透过时空裂隙，看见十万年前那个雨夜。金袍少女颤抖着将匕首刺入青龙心口，取出的那滴心头血，正闪烁着与此刻苍杰血珠完全相同的光芒。
“原来，我们从未逃出这个轮回。”
她的呢喃被混沌火吞没。身体正在光化，每一寸皮肤都分解成金红的星火。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疼痛，反而像回到母胎般温暖。护心鳞最后一块碎片悬浮在胸前，映出龙苍杰染血的笑容。
《上古龙密卷》的尖啸突然变调。燃烧的书页中爬出无数血丝，缠绕住初代青龙残魂的脖颈。龙尊腐烂的半边脸露出狞笑：“既然要死……那就让所有龙裔陪葬！”
整座归墟开始崩塌。时空裂隙如蛛网蔓延，每一道裂缝里都涌出被吞噬的龙魂怨念。苍杰折断的天魔战戟突然飞向最大的裂隙，戟身龙鳞全部倒竖，竟在吞噬那些怨气！
“原来你打这个主意……”苍杰咳着血大笑，突然将剩余战戟捅进自己心窝，“那就多吃点！”
更加汹涌的青龙血喷涌而出，却不是红色，而是碎星廊道里那种幽蓝的时空浆液。血液触及《上古龙密卷》的瞬间，苏瑾看到震撼的一幕——所有被篡改的历史都在倒带：金青双龙坠落的画面里，金龙女突然转头，对虚空中的苏瑾眨了眨眼；玄武刃第一次认主时，刃身上闪过苍杰的青龙纹；
就连他们兄妹在碎星廊道的初遇，都多出了一段从未发生过的对话……
“这是因果重构？“苏瑾残存的意识突然明悟。龙苍杰在用自己吸收的时空本源，重写被《上古龙密卷》污染的历史！
初代青龙的残魂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当混沌火烧到古籍最后一页时，整个归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苏瑾感觉有人握住了她正在消散的手。
“回家吧。”龙苍杰的声音同时从过去未来传来，“这次换我等你。”
护心鳞碎片突然大放光明。苏瑾在强光中闭上眼，再睁开时，满目都是龙渊阁熟悉的星辉。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星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下意识摸向颈间——护心鳞完好如初，只是内侧多了道朱雀展翼的纹路。
“发什么呆？”龙苍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是说好今天教你二十八宿的破军变式？”
转身时，她看见哥哥倚在门边，手中把玩的正是那截青铜断戟。阳光照在他左手的透明小指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窗外传来禽鸟练习飞行的欢叫。苏瑾突然冲向龙苍杰，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扯开他的衣领——心口处，一道崭新的伤疤正在愈合。
“这次，”她将额头抵在那道伤痕上，声音闷闷的，“不许再骗我喝你的心头血。”
龙苍杰怔了怔，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星盘上的砂砾跳跃起来，在空中组成奎宿狼首的图案。当啷一声，某个东西从他袖中掉落。
那是半片染血的玄武刃残片，刃身上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座正在崩塌的冰渊。冰层深处，初代青龙的翡翠竖瞳，正缓缓闭上。
如时光变幻，他们已经离开了上古秘境，漂浮在苍茫的大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