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菜肴送上端下，一杯杯美酒不停斟满。
乐音流转于暮色之中，国王的御用小丑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跳舞，戏弄着国王帐前的每一个人，逗得国王放声大笑。
笑声掩盖在人群哄闹之中，令人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
但很快，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给我闭嘴。”
国王声如洪钟的大喝，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话音。
只见他满脸通红，身形晃动着站起来，朝王后呵斥：
“我才是国王！”
在场的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却没有人出面干涉，王后的脸上血色全无，气愤的从桌边站起，一言不发的扭头便走，仆从们连忙跟上。
王后的弟弟詹姆·兰尼斯特伸手按住国王肩膀，被他猛地推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弑君者还想弑君吗？记清楚了，我可不是疯王，有的是办法让你狗吃屎。”
国王敲敲胸膛，醉醺醺的狂笑道：
“只要我战锤在手，谁也挡不住我！”
“是，国王陛下。”
詹姆·兰尼斯特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僵硬的道。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提利昂·兰尼斯特举着酒杯，走到了哈罗德身边：
“王后想要与你会面。”
“你所谓的负责搞定王后，就是替她传话吗？”
哈罗德伸手放在提利昂头顶，把他吓了一跳。
“若真是如此，那我就该站在台上狂笑，或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提利昂轻佻的扔掉酒杯，一脸讥讽的笑道：
“我亲爱的老姐，一向缺乏判断力和耐心，只有她发现对此无能为力，才会停下来听听别人的说辞。
但她允诺你的任何话都不要相信，她分不清赏赐和回报的区别。”
“那我就先去听听王后的允诺吧。”
哈罗德望着跌跌撞撞不知往哪里走的国王，缓缓从长椅上起身。
提利昂引燃一只火把，带着哈罗德穿梭于营帐之间。
直到抵达一片黑暗空旷的平地，才停下脚步。
“王后在哪？”哈罗德问道。
“你知道这些王后、女王啥的是什么德行。”提利昂耸肩摊手：
“她们总会姗姗来迟，以彰显自己高贵的地位，瑟曦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正如提利昂所说，待他离开后，哈罗德已经不知自己在这寂静中等了多久。
直到月亮升至头顶，王后才姗姗来临。
“是你要向我进言？”
瑟曦·兰尼斯特以高高在上的口吻问道，她在离哈罗德有一段距离的位置站定，使自己不至于仰视对话者。
“我来君临调查琼恩·艾林大人的死因，请问王后有何见教？”哈罗德问道。
“琼恩·艾林？”
王后审视着哈罗德，语气谨慎了不少：
“你就是为一个死人把我叫来？还是你想像挟持我弟弟一样挟持我？”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王后就不会来了。”哈罗德回应道。
“说说看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瑟曦脸上毫无异色，眼神无意的朝四周打量。
“有人下毒谋杀了他，而毒药，一般是懦夫、太监、私生子和女人的武器。”
“女人的武器，指的是我吗？”王后嘴边掠过一抹嘲讽的微笑。
“不是。”哈罗德直接否认。
“说吧，你想从兰尼斯特得到什么？”
王后傲慢的抬起头，口气充满轻蔑。
哈罗德想到了提利昂之前对他说的话，这个女人缺乏判断力和耐心。
听到他在调查琼恩之死，她以为他证据在手，恨不得立刻除掉他，当他只是说有人用毒谋杀时，她的骄傲顿时发作。
“红堡建成已有两百多年，一直是七国的心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罗德没理会王后的烦躁，自顾自说道：
“堡里的物品随便拿出一件，历史都有可能超过百年，比如一本由梅利恩国师所撰写的《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
面对瑟曦·兰尼斯特不解的眼神，哈罗德感到了自己纯属在浪费口舌。
“我有幸在首相艾德大人的书房见过这本书，那是一本厚重巨著，里面内附了许多爵爷夫人和他们子女的描述。”
听到艾德·史塔克的名字，以及子女一词，王后终于开始警惕，碧绿的双眼微微眯起，仿佛要捕猎的母狮一般。
“种性坚韧，琼恩大人临死前对劳勃国王如此大喊。
事实的确如此，国王的每一位私生子，头发都漆黑如碳。
在梅利恩国师的记录中，每一次拜拉席恩和兰尼斯特的结合，其所生育的孩子，全部皆为黑发。
无论如何向前追溯，金黄一遇炭黑永远只有屈服的份。”
“住口。”瑟曦·兰尼斯特疯狂尖叫。
“而你所生育的三个孩子，皆为金发，所以，他们都不是国王亲生。”
哈罗德没有停下，在王后的憎恨和愤怒中，坦然将话说完。
但接下来，他见识了这个女人为数不多的厉害之处。
只见她的怒火和恨意在顷刻间散去，反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令人只觉得泫然欲泣。
哈罗德当然知道她即将要说要做什么，无非是真爱无解，家暴无理，出轨有理。
于是，他率先打断施法，直接开口道：
“王后陛下，我知道您很不幸，国王的粗鲁和暴怒，七国皆知。
您更加不幸的是，他的前后两任首相，都将矛头指向了您，欲致您于死地，包括您的三位孩子，他们是如此的优秀。
但七神慈悲，他们怎么会容许不幸常伴一人，所以我来了，这一刻，您无疑是幸运的。”
果然最优秀的演员都在政圈，哈罗德觉得一阵反胃，但戏还要演下去，这就是敬业。
“王后陛下，琼恩之死与您无关。”
“是啊，与我无关。”
瑟曦·兰尼斯特茫然的看着哈罗德，随后急切的道：
“确实与我无关，我曾经想要除掉他，但还没有付诸行动，他就死了，七神庇佑，”
哈罗德心中无语，这个女人总是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蠢得一塌糊涂。
有人掌握了你的秘密，你想除掉他，这非常正常。
可你没动手他就死了，难道不应该查一查，结果她却顺水推舟躺平了，还在那七神庇佑。
七神要是真能庇佑，你今天还能站在这喊七神庇佑。
“王后陛下，有没有一种可能，琼恩大人真的不是您杀的……”
哈罗德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重新开口：
“我的意思是，琼恩之死确实与您无关，那么到底是谁谋杀了他，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是莱莎夫人？”
“那个疯女人？”瑟曦·兰尼斯特满脸嘲讽，不屑的道：“她绝没有这个胆量。”
“您爱自己的三个孩子吗？”
“当然。”瑟曦毫不犹豫。
“我听闻琼恩大人临终前，有意将莱莎夫人之子小劳勃送往龙石岛，做史坦尼斯公爵的养子，如果打定主意的是国王，要被送去做养子的是王子殿下……”
“那他该死。”
瑟曦坦诚说出想法，没有避讳：
“没有人能带走我的孩子，尤其是史坦尼斯，以此来看，莱莎·徒利还算有勇气。”
疯女人和疯女人的思路，果然一致。
“那么由我来为您讲述一个故事吧。”
哈罗德引导道，瑟曦则做出了仔细聆听的态度。
“前任首相琼恩·艾林，年老宽仁，想要替不负责任的国王照顾他的私生子。
由于国王私生子遍布七国，他开始进行详尽的调查。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国王私生子，大多数都有和国王相同的体貌特征，于是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小劳勃。
那个孩子几乎与他毫无相似之处，琼恩身体健壮，八十岁尚能处理国事，小劳勃却体弱多病；琼恩仁慈冷静，能谋七国，小劳勃暴躁易怒。
琼恩越想越觉得可疑，最重要的是，他是沙金色头发，莱莎夫人是红褐发，而两人生的小劳勃却是棕发。
在琼恩的逼问下，莱莎夫人无言以对，为了不暴露秘密，她和奸夫串通谋杀了琼恩。
谋杀作为首相的丈夫，做下此等恶事，她带着孩子连夜逃出君临，逃回了鹰巢城，并在血门囤积重兵，随时应对国王的征讨。”
“奸夫是谁？”王后似乎有些入迷，追问道。
“培提尔·贝里席。”
“是他，怎么可能？”
“莱莎在嫁给琼恩之前曾失贞怀孕，与她苟合的正是当时在奔流城做养子的培提尔·贝里席。
学城有位凯姆学士，他那时刚好在奔流城效力，只要王室诏令，他便能为此事作证。”
“那些私生子怎么处理？”
“琼恩调查国王私生子是真，许多人都知道，包括首相艾德也已经调查到此处。
如果您要去害那些孩子，反而会坐实您的恐惧，毕竟私生子怎么可能对王后之子造成威胁。
您只需要找一些女人站到首相面前，让她们告诉首相，自己怀里棕发、红发、金发的孩子是国王所生。
反正我们的国王私生子数不胜数，他上过多少女人，昨夜上的哪个女人，恐怕他自己都稀里糊涂。”
“那你故事中的其他证据呢？”
“莱莎夫人逃出君临是真，她号令谷地骑士不得出血门也是真，一查便知。”
“你这么做，是为了继承谷地？”
王后一副我无所不知的模样，笑着问道。
“乔佛里王子睿智果敢，但他有两个强势的叔叔，未来还要面对一个强而有力的首相，不是吗？
就像劳勃国王有养父琼恩·艾林和好友艾德·史塔克，乔佛里王子已经有了外公泰温·兰尼斯特，自然也应该有好友哈罗德·哈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