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器,那柄剑又怎么说?”贝尔摩伯爵尖刻道。
哈罗德挪动脚步,朝谷地总管奈斯特·罗伊斯爵士弯腰行礼:
“在回答贝尔摩大人的问题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拜托您解答。”
“请问。”奈斯特爵士很好说话的道。
“这两位证人,雇佣骑士伊利佛爵士和克雷顿爵士,他们腰间的剑与凶器相比,您是否能认出其中的区别?”
“不能,恕我能力有限,如果这个区别很重要,我还需要再仔细辨认一次。”
“这并非是您的问题,与剑朝夕相处的罗拔爵士,刚刚也没能认出来。”
哈罗德伸手示意奈斯特爵士自便,微笑着侧头看向科布瑞伯爵:
“事实证明,一位优秀的骑士也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剑。”
他停顿了片刻,缓缓地道:
“因为,两位爵士腰间携带的剑,是我的。”
怎么会?在场很多人第一反应是这样。
然而转念一想,哈罗德是约恩伯爵的侍从,伯爵待其犹如亲子,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拥有两柄罗伊斯家族城堡钢剑。
甚至他有更多钢剑,有人如此多想。
贝尔摩伯爵迫不及待的起身张口,却被科布瑞伯爵抢先打断:
“这能说明什么?”
“您是想指控我是真凶吗?”
哈罗德没有理会科布瑞伯爵,盯着贝尔摩伯爵咧嘴而笑,双手摊向在座的骑士们:
“我的证人队伍,可以无休无止的在这与您说上一天。
有您这样的法官参与审判,我们如何做才能得到公正。”
科布瑞伯爵提高声音,再次抢在脸色涨红的贝尔摩伯爵前开口:
“好了,哈罗德阁下,请回答我的问题。”
很好,一位“公正的”法官出局。
哈罗德装作惊讶的看向科布瑞伯爵,夸张的皱起眉头:
“您还不明白吗?我是在回应您之前的慷慨陈词啊!
即使把一位骑士的剑放在一百把剑中,它的主人也能一眼将其认出,这是您的原话。”
哈罗德眉头舒展,凝视着科布瑞伯爵,微微一笑:
“此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一位曾仔细研究过凶器的老练骑士,却找不出它与其他两柄剑的区别。”
他的手伸向正在查看钢剑的奈斯特爵士,对方好脾气的无奈摇头。
“一位剑术颇有名气的骑士,只在三把剑中,就认错了自己的剑。”
他的手又指向罗拔,然后低头审视着众人道:
“各位大人又怎么敢要求,一位骑士在漆黑的夜色中,面对有人求救的焦急情况下,去辨认出外人塞给的一把剑,是不是自己的剑?”
科布瑞伯爵紧皱眉头,但很快就正色道:
“不对,依我看,你的这些说辞,再加上你那些证人的证词,都只能证明凶犯没有喝醉。
他在清醒的状态下谋杀了主人家的女儿,一位无辜的女孩,这更加证明了他的残忍,他的滔天罪行。”
哈罗德几乎想要捧腹大笑,看来“骑士的剑”这种主意,并非是科布瑞伯爵的独创,对方的智慧比贝尔摩伯爵稍强,但显然不足以支撑它。
“伯爵大人!”
哈罗德退后几步站到罗拔身边,气势不减的沉声喝问:
“原因呢?如果他没有喝醉,脑袋清醒,那么他谋杀格拉夫森小姐的犯罪企图呢?”
“他们不是都说了吗?”
科布瑞伯爵愤怒的站起身,指着“疯鼠”夏德里奇等三位雇佣骑士,然后又指向罗拔:
“他贪图美色图谋不轨,求爱不得,他恼羞成怒……”
“住口!”
格拉夫森伯爵的脸转为深红,猛地起立,抓住椅背:
“我……我不接受这个指控。”
“同意。”哈罗德严肃道:
“在我们从符石城启程参加比武大会前,约恩·罗伊斯伯爵曾有属意,替罗拔爵士求娶格拉夫森伯爵之女。”
大厅内一片哗然,既然符石城伯爵有意,格拉夫森小姐也没有订婚,说明这项婚事基本十拿九稳。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伯爵之子还要做出谋杀之事,那就不是喝醉了,恐怕得要受到诅咒才行。
罗拔也跟着点头附和,这并非是他的智商占领了高地,而是约恩伯爵正有此意,真的与他提过此事。
当然,约恩伯爵那时提到了好几位贵族之女,但罗拔认为美丽的格拉夫森小姐最合他意,所以只记住了这一位淑女。
“安静!”
科布瑞伯爵表情顽固,盯着格拉夫森伯爵怒斥:
“您竟然要放弃对凶手的指控?
别忘了,那是您家的侍女亲眼所见,您的儿子可是亲自作证,这难道不可信,您难道不愤怒吗?”
“我的儿子没有亲眼看到罗拔行凶不是吗?”格拉夫森伯爵警惕的反问道。
“那您女儿的侍女呢?”科布瑞伯爵十分不甘。
“侍女说的是真话。”
哈罗德走到两位伯爵跟前,一如既往的神秘:
“据我所知,自由贸易城邦布拉佛斯的黑白之院,存在一个刺客团体,他们当中的精英称为无面者。
他们就和信仰的千面之神一样,拥有伪装成其他面孔的能力,以此替换那人的身份来靠近杀死目标。
所以,格拉夫森小姐的侍女,当时看到的行凶者并非罗拔,而是由无面者伪装的刺客。”
此话一出,诧异目光和紧张目光纷纷投向了哈罗德。
他将这些眼神牢牢记在心里,不慌不忙的接着道:
“我虽然没有确信的证据证明是无面者所为,但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件事与罗拔无关。”
“证据呢?”奈斯特爵士率先问道。
“这是物证。”
哈罗德指向罗拔,众人的目光跟着望去,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在座的各位大人,想必都曾英勇的与敌人战斗,并杀死过几个人。
对于骑士而言,一场战斗结束后,最重要的事是清洗盔甲和披风上的血迹。”
“诸位请看。”
哈罗德没有刻意停顿等待有人发现问题,直接了当的揭晓答案:
“罗拔是在现场直接被逮捕,我想海鸥镇地牢的狱卒应该没有为罪犯清洗衣物的服务。”
众人立刻恍然大悟,罗拔身上除了地牢里的稻草和泥土,并无其他脏污。
“我还有一位人证。”
哈罗德拍了拍手,那位差点与罗拔撞个满怀的女侍,再次被守卫带入大厅。
他举手示意众人噤声,女侍颤声讲述宴会当晚接着发生的情景:
“我担心有人将我差点撞到客人的事告诉宴会总管,便想向那位避开我的骑士道歉,在送完葡萄酒后,我立刻去寻找他,看到他正对着一棵树拳打脚踢,我很害怕惹怒他,没敢上前。”
“之后呢?”贝尔摩伯爵迫不及待的发问:“是不是格拉夫森小姐出现触怒了他?”
女侍面露疑惑,随后想起哈罗德的嘱咐,连忙开口道:
“我没看到小姐出现,之后有人大呼救命,他就冲了出去。”
“女士,你当时见到那位骑士的地点在哪?”
哈罗德上前与女侍并肩,轻声问道。
“就在大厅外,距离马厩不远。”
“您还能指出那颗树吗?”
“可以,从东往西的第三棵树。”
“您做的很好。”
哈罗德适时给出鼓励,接着指向罗拔问道:
“你当时看到的人,正对着一棵树行凶的骑士,是他吗?”
女侍心里安定不少,仔细辨认后重重点头:
“是他。”
“很好。”哈罗德赞许道:“您可以离开了。”他抬手示意守卫将这位勇敢的女侍带走。
“诸位大人!”
哈罗德目送女侍走出大厅,环顾四周朗声道:
“事实非常清晰,在格拉夫森小姐被谋杀的时间,罗拔爵士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不同地点。
我和他自幼一起长大,在座大人有不少也认识他很长时间,我们应该确信他不会幻术或者分身那样的魔法。
那么我能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伪装成他向格拉夫森小姐行凶,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便只有无面者。”
“原因呢?”贝尔摩伯爵脱口而出问道。
“大人。”哈罗德有礼但冰冷的回敬:
“有人违反和平与公理正义,付重金雇佣了无面者,以宾客权利之名栽赃陷害罗拔爵士。”
“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贝尔摩不依不饶的质问。
哈罗德嗤之以鼻,强调道:
“我记得我说过和平,目的自然是挑起谷地贵族之间的矛盾,创造混乱与战争。”
大厅内响起雷鸣般的惊诧声,所有人都激动的站起身。
“安静!”格拉夫森伯爵满脸怒容,咆哮道:“哈利,你有真凭实据吗?那个人是谁?”
“诸位!”哈罗德提高音量:
“无面者能取走世上任何一人的性命,但价格通常会非常高,还会根据目标的重要性和安全程度而改变。
如雇佣无面者刺杀寻常商人,仅半价就足够雇佣一整支佣兵组成的军队。
宴会当天在场有一百多位骑士,海鸥镇有上千披甲士兵守卫,若是有人雇佣无面者刺杀格拉夫森小姐,花费将不可想象。
放眼七国,谁有这个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