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貂氅最终归了冯熙。
拓跋濬将难题抛给冯珙、冯熙时,冯珙当时也是惊疑不定。
齐景公时,晏子二桃杀三士的阳谋可是名传千古。
不过拓跋濬此时发问,确实没有想得太多,只是单纯不好做决定罢了。
冯珙思绪千转,觉得拓跋濬不太可能将事情做得这般明显,旋即开口道:“陛下,当年臣未建寸功而得陛下恩赏,赐臣骏马赤鸿,臣虽厚颜收下,却始终心怀羞愧,恨不能为陛下解忧。
如今,陛下恼于赏赐之事,正是臣为陛下解忧之时!请陛下将大氅赐予昌黎王,臣有陛下所赠赤鸿足矣!”
冯熙也想推辞,不过拓跋濬在听完冯珙的话后,笑了起来,然后开口了。
“好啊。”拓跋濬感慨道,“长乐公体恤朕的难处,朕着实欣慰。”
“这大氅,就归昌黎王了。”
“谢陛下恩赏!”冯熙见状,也不再矫情,干脆利落地接过了大氅。
“长乐公。”
“臣在!”
“这大氅有一半是你的,另一半就当是朕找你借的。”拓跋濬笑着道,“朕不好将这大氅撕开,就赐你家那孺子一桩婚事吧!”
“前些日子,宫中传信来,曹夫人为朕诞下一女,既与你家孺子年岁相仿,便是有缘。朕便与你约为婚姻,可好?”
“臣替家中孺子,谢过陛下!”冯珙叩谢道。
“哈哈,起来吧!”
“古人云,蜗角纷争,惟利是务,如今看到你们兄弟感情和睦,不因小利而计较,朕也心中甚是宽慰啊。”
拓跋濬感慨道,“若是长孙渴侯那些人如同你们一般明理,又岂会犯下大错?”
冯珙不敢言语,只能称是。
……
不知是皇帝看骑马射箭看得痛快了,还是被中山百姓的淳朴感动到了。
在离开中山前,拓跋濬下令他此行经过的郡县,都免去一年赋税。
相比其它乱七八糟的政令,拓跋濬的这道政令,当真是让郡县的百姓们感恩戴德了一次,毕竟少缴一年赋税,是实打实的能与民休息的政策。
拓跋濬的好心情,在回到平城后,戛然而止。
连续两道坏消息,直接让他心情低落起来,甚至陷入了焦躁,即便是住进了新建的太华殿,华美的宫殿也不能让他心情好起来。
给事中郭善明还在等候着帝王的封赏。
郭善明在修建太华殿时,真可谓是呕心沥血,尽心尽力,恨不能将一生所学尽数糅进太华殿之中。
飞檐斗拱无一处不显得精致,雕梁画栋无一处不显得华美。
郭善明颇为自得地期待着伟大的皇帝陛下入住太华殿后,惊艳于他的天才设计,然后给他加官进爵。
等了多日,也没等来所谓的加官进爵,最后得了个“还不错”的皇帝嘉奖。
三月二十一日,征西大将军、东平王陆俟病逝了。
陆俟,乃陆丽父也。起家侍郎、内侍,袭爵关内侯,迁龙骧将军、给事中,掌吏部和御史台事务,任职期间,履职尽责,为拓跋皇室信任。
后来因陆丽拥立之功,陆俟被进为王。
虽然陆俟已是花甲老人,但是拓跋濬对他很是信重,他的离世让拓跋濬有些悲伤。
陆丽也病倒了。
陆俟的身后事,基本上都是陆馛在处理。
陆馛是陆丽长兄,也是陆家的嫡长子,曾出任相州刺史,为政清平,大行善政,为时人称赞。
陆俟逝世后,拓跋濬便让他袭封了王位,封他为建安郡王。
如果说这一则坏消息,让拓跋濬心情低落,那另一则坏消息,也是干脆让拓跋濬暴躁了起来。
封敕文战败,损兵折将。
……
时隔数月,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中。
阿晴早就带着祥那个孺子,前来迎接冯珙。
看着方才几个月大的儿子,冯珙心中有些惭愧。
自己不愿意娶公主,却让儿子这么小就定下了和公主的婚约。
冯珙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虚伪了,但是又很快地把自己说服了。
娶公主不一定是坏事,你看大哥,娶了博陵公主,不就过得很是自在吗?
我之所以不愿意娶,不过是先遇到了良人罢了。
想到此处,冯珙本来有些隐隐作痛的良心也不痛了。
魏母近来养尊处优,又有祥那个孺子承欢膝下,身子竟是越发硬朗了。
冯珙将嫂子博陵公主有了身孕的好消息告知了魏母,魏母也很是欣慰,眼看着当初小小一团的小猴子们,都长大成人开枝散叶了。
觉得自己并没有辜负闺中密友婉容。
曹大夫夫妇却不在府中了。
阿晴说,父亲在外城盘下来一套宅子,搬了出去。在外城重新做了大夫,专门给外城的百姓看病。
冯珙对曹大夫的选择并不感到意外。
当初曹大夫若非是曹夫人人以阿晴这个独女劝说,还真不一定愿意来平城呢。
如今见他能重新去做喜欢的事,冯珙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这府中少了两人,又寂寥了许多啊。
冯熙将拓跋濬赐婚的事情告知了阿晴,阿晴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很开心地说道:“与皇室联姻也算是一件喜事,这是祥的运气!”
冯珙心想也是。
只是祥的年岁渐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拓跋濬要到宫中陪太子读书了。大哥冯熙许久不曾归家,曹大夫夫妇也搬走了,这么一算,这偌大的冯府,马上就只剩下了魏母、阿晴还有他三个人了。
冯珙痛定思痛,觉得家中如此空旷,实在不好。
“阿晴。”冯珙一把抱住了小妻子。
“怎么了郎君?”阿晴被他搂在怀中,也顺势将胳膊环在了冯珙的腰上。
冯珙嗅着小妻子身上的香味,乌黑的青丝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颊,痒痒的,如同这春风一般。
“你有没有觉得府中还是太空旷了些?”
冯珙开口问道。
阿晴沉吟后,然后颇为苦恼地道:“好像确实有些太空了。”
冯珙低声笑了笑,抱着她便往榻边走。
“哎呀,阿珙,你干嘛呀!”阿晴羞赧地挣扎起来。
“干!”